傅啟一愣，哈哈大笑，暢快無比。

    懷絮看向她的歌詞本，對創(chuàng)作者來說，作品就是從身上流出的血rou。

    她目光柔軟得像看她的孩子，繼而肯定地對她的音樂伙伴道：

    最近我還要準備舞臺，不能頻繁進出。等春野錄制結(jié)束，這些歌，我們一起做出來。

    好！

    一切商議好，懷絮送傅啟離開時，天已經(jīng)暗成了深藍色，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六月的天哦

    傅啟感慨著坐上車，邊啟動雨刷，邊讓懷絮快進去：

    過幾天又能見面了，送什么送，好好表現(xiàn)！我女兒還給你投著票呢。

    比第一次見面時隨和許多，真有了點忘年交的意思了。

    懷絮也不多客氣，揮了揮手，見他調(diào)轉(zhuǎn)車頭后，便轉(zhuǎn)身往里走。

    檐下的雨串成透明的線，絲絲垂落成簾。懷絮駐足看了會兒，腳下一拐，去便利店提了袋橘子出來。

    下雨了，可以投喂宋小十了。

    去教室晚間訓(xùn)練前，懷絮把橘子放回宿舍。

    等宋鶯時回來看到，肯定會高興。

    懷絮牽起唇角，轉(zhuǎn)身去了教室。

    此時的她完全想不到，在她給宋鶯時準備了個小驚喜的時候，宋鶯時正要給她搞個大的。

    在得知任務(wù)這樣離譜的時候，宋鶯時一瞬間有過猶豫。剛建立起的信心地基不穩(wěn)，大廈搖搖欲墜。

    在訓(xùn)練中途，她在大廳看到了一個不太熟的練習(xí)生，寇冷玉。

    寇冷玉是A班生，她參加過上一季的春野，卡在第八位沒出道成功，實屬萬千粉絲的意難平。今年她再戰(zhàn)春野，許多上屆秀粉直接追過來，從宣傳開始為她護航，她也沒辜負粉絲，一直穩(wěn)坐A班，一公排名第二。

    當(dāng)然這些不重要，最要的是，她和她的朋友絕對是鐵直女

    她敢在關(guān)了攝像頭的宿舍直接跳脫衣舞，平時跟朋友摸胸親臉無所不及，每天上演你愛我我愛她她卻愛她的癡女怨女小劇場，誰跟誰還經(jīng)常串寢室擠一張床上睡。

    別說ntxl，現(xiàn)在的宋鶯時都害怕她們。

    宋鶯時看到寇冷玉，兩人視線交匯，互相打了個招呼。

    兩人平時不在一起玩，不是很熟悉，當(dāng)宋鶯時坐到寇冷玉身邊時，寇冷玉有些沒想到，隨后手自然地搭到宋鶯時肩頭：

    有事呀寶？

    宋鶯時有些不自在，笑道：

    哪有什么事，找你聊聊天。

    寇冷玉飛了個媚眼：想聊什么？我最喜歡跟美女聊天了。

    宋鶯時挑了個話頭：聽說你和朋友關(guān)系特別好

    她說著說著，故作無意地說起：你們不會還一起洗澡吧哈哈哈。

    寇冷玉害了聲：一般不會。

    宋鶯時松口氣：我想也是。

    那她拒絕這個任務(wù)，想必也很正常

    以前一起住酒店，快沒熱水的時候肯定要一起洗啊，不然不洗澡就睡覺多臟。

    寇冷玉湊近看她神色：怎么啦？你不會沒跟人一起洗過澡吧？哈哈哈，那你進過大澡堂沒有？

    宋鶯時張了張口。

    寇冷玉給了她一個更無法反駁的理由：人家大澡堂都能隨便進，她堂堂直女，和朋友一起洗個澡怎么了？

    宋鶯時思來想去，下定決心，認真看向寇冷玉：

    謝謝，以后我會多向你學(xué)習(xí)。

    寇冷玉：啊？

    告別寇冷玉后，宋鶯時繼續(xù)回去訓(xùn)練。

    按照她的想法，恨不得把任務(wù)時間推遲到天荒地老，能在教室多待一秒是一秒。

    可事實是她要跟懷絮一起洗澡，時間由不得她定。

    十點鐘，訓(xùn)練結(jié)束。

    宋鶯時默念了十遍我是直女，下定決心，不再猶豫。

    她率先回到宿舍，做好準備，像架好炭烤爐的廚子，等著小羊羔自己跳到烤架上。

    懷絮發(fā)現(xiàn)，宋鶯時今天沒等她一起走。

    她推開宿舍門前，隔著門聽到一陣放水聲。

    不同于外面那玉珠落地的輕碎雨聲，像一注水灌入水層，打擊感很足。

    懷絮疑惑挑起眉梢，手腕下壓，推開門走進去。

    她第一眼沒在房間找到宋鶯時，轉(zhuǎn)了個彎才見到宋鶯時在浴室里。

    她面前是圓形浴缸，已經(jīng)放了一半熱水。

    宋鶯時身上，只圍了條乳白的浴巾。

    浴巾上遮前胸，下掩腿根，宋鶯時兩條腿交錯地疊在一起，白晃晃的。

    她彎腰探水，濃密的卷發(fā)從肩頭滑落至胸前，鎖骨肩頭一片濃白，肩胛骨抵開浴巾，像奮力掙脫白蛹的蝶翅。

    原本松松垮垮的浴巾經(jīng)由她曲身一折，在某個瞬間被前后撐出豐盈誘人的形態(tài)，從底下向上哧溜溜的縮，卡在極致危險的邊緣，堪堪停住。

    懷絮本想移開視線，見宋鶯時余光看到自己，且似乎不在意她在這，便懶得裝模作樣地做君子行為，徑自望回去。

    宋鶯時神色如常，拿起毛巾擦了擦沾水的手：回來了？

    懷絮嗯聲，看了眼她之前放在桌面的橘子，仍是原樣，沒被動過。

    她側(cè)首問：你今晚用浴缸？

    A班宿舍一直有圓形浴缸，在初評級那晚入住的時候，臨著落地窗的浴缸沒少被練習(xí)生們羨慕嫉妒恨。但事實證明，這東西著實中看不中用，沒幾個人有閑心和時間泡澡。

    宋鶯時撥了撥肩頭黏著濕潤皮膚的長發(fā)，完全不知道她大方袒露的肩頸有多美：

    我沖了遍，想泡一會兒放松放松。

    懷絮了然，依著宋鶯時的精細習(xí)慣，半個小時內(nèi)輪不到她洗漱了。

    她口舌有些干，轉(zhuǎn)身去拿馬克杯，身后忽然傳來啼囀般的一聲：

    一起洗呀。

    馬克杯底噔的一聲磕到桌面，輕微的酸麻順著懷絮手指刮到心坎，她深吸一口氣，向后側(cè)臉：

    什么？

    宋鶯時的聲音泛著嬌：我說，我又不用淋浴，你來洗啊。等我泡完都幾點了，明天還彩排呢。

    懷絮喉嚨輕滾，唇齒之間的水分瞬間蒸發(fā)。

    宋鶯時停了停，疑惑道：

    還是說你今天做了那么多深蹲，練了一整天的舞，腿站不住了，也要用浴缸？

    挑釁。

    她在挑釁她。

    今晚的宋鶯時為什么會這樣？這是方才徘徊在懷絮心間的疑惑。

    她本想問，可現(xiàn)在，她不想問了。

    懷絮給了她最后一次機會：你確定？

    懷絮沒有立刻聽到宋鶯時的回答，身后傳來一陣刺啦聲，緊接著，是入水的嘩啦聲。

    最后才是宋鶯時的聲音：快點來，磨磨蹭蹭的。

    懷絮轉(zhuǎn)身。

    圍繞著圓形浴缸的奶白窗簾繞成個圈，把面朝外的這一大半圓遮得嚴實。

    宋鶯時的影子映在窗簾上，隨著輕薄的布料如水波輕皺。

    懷絮視線定在上面良久。

    宋鶯時似乎急了：這是你一公答應(yīng)我的，得配合我。而且，你也不吃虧啊。

    懷絮重復(fù)：不吃虧？

    宋鶯時自覺失言地閉上嘴，踢了踢水。

    要是懷絮真不進來，她還得出去拽她。

    宋鶯時頭發(fā)扎起，伏在浴缸邊緣，下頜墊在小臂上。

    窗外仍在下雨，玻璃上滾著凹凸不平的水痕，鼓起的水珠濃縮著光影。

    外頭則能直接望見度假村的粼粼湖面，倒映著一圈建筑的光影，夜風(fēng)拂過，寧靜恬然。

    但她任務(wù)還沒完成，目的還沒達到，這份寧靜得等會兒再回來享受了。

    宋鶯時任勞任怨地嘆口氣，就要撐著從浴缸里起身。

    水聲剛響起，她臉側(cè)的窗簾被撩起巴掌寬的空余，宋鶯時下意識抬臉看去

    懷絮背對著光出現(xiàn)在她身前。

    光影在她腰胯上流連萬千，如春風(fēng)憐愛地吻著枝頭第一朵迎春，蕩起無限春波。又像一線流金淌在溫軟的羊脂玉上，傾瀉而下。

    她站在那，不用多做任何動作，輕輕瞥來，風(fēng)情一霎綻開。

    像白玫瑰在夜晚褪去偽裝，搖身一變就成了罌粟，花芯流淌妖嬈的蜜。

    頃刻間，窗外細雨洶涌澎湃地拍打宋鶯時的耳膜，她的心臟跟著鼓噪，要從胸腔中狂跳而出。

    朦朧夜色，溫存雨絲，在宋鶯時眼前盡數(shù)現(xiàn)出原型，個個張牙舞爪，擇人而噬。

    周身的熱水沸騰而起，溫度恨不得把她灼成熟透的紅粉蝦子。

    宋鶯時便也像蝦子一樣，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雙腿，前胸下壓，不肯抬頭，手攪動著水層，假裝在玩水。

    如果不仔細聽，完全不會發(fā)現(xiàn)她鎮(zhèn)定聲音下的輕微顫抖：

    你過來干嘛？

    懷絮用眼神觸碰她的脊背，再順著脊骨在皮下頂起的輕痕，滑至晃動的水波之下。

    她眸光漸深，聲音娓娓動聽：

    給你買了橘子，你看到了嗎？

    宋鶯時分神回想了下，桌上確實有個袋子，但她心有大計，沒注意是什么。

    我現(xiàn)在知道了。所以你可以出去了。

    懷絮應(yīng)了聲，又道：

    你不想剝嗎？

    宋鶯時磨了磨后槽牙，假笑道：

    泡完就去，謝謝你喔寶貝。

    不用謝。

    繼而，懷絮更為體貼地遞遞手上的橘子：

    我給你拿來了。

    她輕笑一聲：

    小十，別玩水了，抬頭接一下？

    第59章

    滴

    懷絮話落, 一滴水從水龍頭口滴落，在浴室里蕩出空靈回音。

    宋鶯時一直專注地盯著水面蕩起的漣漪，好像能看出個什么花來, 視線安分得絕不亂跑, 余光都收得死死的，心下暗惱。

    惱懷絮，也惱她自己。

    她怎么就慫了？

    再怎么說，她一個直女和懷絮同臺同臺競技, 怎么算也是懷絮虧吧？

    結(jié)果當(dāng)懷絮真如她要求、出現(xiàn)在她眼前時，她第一反應(yīng)竟是縮起頭。

    被懷絮逼成這樣, 真是丟人。

    宋鶯時冷靜了下, 決定坦蕩些，沒有被打到門口還退讓的理。

    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分不清是熱水蒸騰還是因為什么宋鶯時相信是水汽蒸的她的臉隱隱發(fā)燙, 怎么都降不下溫。

    不用照鏡子宋鶯時就知道，她的臉肯定發(fā)紅, 要是被懷絮看到，還以為她害羞了呢, 八成要更囂張得意。

    這個理由讓宋鶯時又找到了不直視懷絮的借口。

    她整個人坐進水里，水波蕩在她肩頭，宋鶯時上身不著痕跡地壓向浴缸內(nèi)側(cè), 用側(cè)臉對著懷絮, 伸直手臂去接：

    給我吧。

    她空蕩蕩的手心沒有迎來什么重量, 反而一截雪凈的手臂闖進她眼界內(nèi), 白中帶粉的指尖像鉆石戒托的爪鑲，托舉著中間的橙黃橘子。

    宋鶯時胳膊一轉(zhuǎn)，將伸出去的胳膊折回來取。

    這次懷絮沒再折騰什么，橘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滾落到宋鶯時手中。

    宋鶯時攥緊有些粗糙的橘子皮, 松開手讓橘子在水面半浮半沉，她望著橘子，仿佛在叮囑橘子：

    你去洗你的，別在這站著了。

    懷絮悠悠的聲音傳來：

    我今天做了那么多深蹲，練了一整天的舞，腿站不住了，也要用浴缸。

    ？

    宋鶯時一口氣嗆在嗓子眼，差點咳起來。

    這句宋鶯時之前的話被懷絮原封不動地還回來，從挑釁的疑問句變成了陳述句，成功讓宋鶯時想起來，這個女人不僅美，還帶刺。

    不行。

    宋鶯時奪口而出，隨即用含著恰到好處的親昵與玩笑的語氣描補：

    我嫌擠，還嫌你臟。

    說這句時，宋鶯時的理智已基本回歸，不僅語氣絲毫不顯動蕩倉皇，甚至還配合著話斜斜睨了眼懷絮。

    只是那視線恰好停在懷絮鎖骨附近，牢牢把持著不往下滑，一觸即回。

    懷絮感嘆：那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宋鶯時把不該問的問題吞下去，伏在浴缸前抬手揚水潑她，半真半假地嗔道：

    快去，別煩我。

    那層薄薄碎開的水花濺到懷絮肚腹上，有點濕，吻著她冷白肌膚下滑，轉(zhuǎn)瞬即涼。

    宋鶯時始終沒坐直身，懷絮站在她身前，垂眸便見雪壑。

    她的視線掠到宋鶯時的血色耳垂上，徐徐退開一步。

    窗簾重新遮在兩人之間，隔出兩個空間。

    宋鶯時屏息等了等，淋浴的方向響起水聲。

    她的脊背這才不復(fù)緊繃，身體向后仰去，靠在浴缸邊緣，一時間竟有些精疲力盡之感。

    和懷絮過招真是比練一天舞還累。

    恭喜宿主完成特殊任務(wù)，生命值增加24h。

    在系統(tǒng)一板一眼的電子音中，宋鶯時看到橘子在水面上不安分地滾動。

    她抬手抓過橘子，力度很大地剝起來，仿佛在收拾的是橘子的主人。

    沾了水的橘子有熟悉的油酥感，糯得濕手。她的指尖陷進果rou里，豐沛的汁水沖出股橘子的清香，飄蕩在水面之上。

    宋鶯時剝完就往旁邊一放，耳畔的淋浴聲出奇的大，交錯著擾人心神。

    宋鶯時望了會兒窗外，逼著自己出神，少去聽那水聲，更不要聯(lián)想什么畫面。

    可薄薄一層的、會隨著濺來的水珠拂動的窗簾又時刻使她不得不注意那邊的動靜。

    或許在下一秒，懷絮就會掀起簾子鉆進來，朝她笑

    洗完這個膽戰(zhàn)心驚、索然無味的澡，宋鶯時躺在床上，頂著面膜思考人生。

    面膜很好地掩蓋了她的沉重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