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怒!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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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夜色被火光驅(qū)散。 無數(shù)的百姓聽見了那些廝殺聲。 他們心揪著,他們咬著鋼牙,鐵拳緊握。不時(shí)將目光看向窗外,他們清楚八成是世家反叛,可是...他們又能怎么樣呢? 沖出去?可看到自己父母親,看見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看著自己柔弱的妻子,他們遲疑了。 千千萬萬家,皆是如此。 若沒有牽掛,他們會奮不顧身。 然此時(shí),一陣急促的鑼鼓之聲在大街小巷中響起,一連敲了十八次,所有躲在家中的百姓聽得真切。 接著,是一個(gè)老者吃力顫抖卻又鏗鏘的聲音響起。 “父老鄉(xiāng)親們,江陵城危在旦夕,爾等身受丞相福澤,難道都想看著丞相敗亡,荊州淪落袁紹之手么?” “丞相一心為民,我等早已經(jīng)無以為報(bào),如今反賊亂城,吾等只有憑借這血rou之軀,捍衛(wèi)江陵,捍衛(wèi)丞...呃啊?!?/br> 聲音戛然而止,隱約能聽見一些人在叫罵老東西,那是世家的培養(yǎng)的死士,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血泊中,老者身子顫抖,一道傷口貫穿了他的胸膛,鮮血汩汩涌出。 他口中唾液摻雜著鮮血,滴答落在面前的地上,可下一秒,他瞪大瞳孔,用著畢生力氣暴喝道: “鄉(xiāng)親們,守衛(wèi)家國,捍衛(wèi)荊州,莫要讓丞相寒心~!” “tui。老東西,找死!”一個(gè)死士罵罵咧咧,一刀插在了他背上,還攪動了一下,讓那老者的痛叫聲傳遍大街小巷。 老者的聲音消失了,可他那道呼喚聲卻牢牢映在眾人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家家戶戶中,所有人沉默了。 他們緊握著拳頭,身子在顫抖。 “他娘的,我受不了了!爹,你照看好母親,孩兒不能盡孝了?!鼻嗄暾f完,直接跪在一家人面前, 一連三個(gè)響頭,他揮手擦去淚花,拿過一個(gè)鋤頭,沖出了房門。 “娘了,老子弄死你們!”他沖出去,直奔?xì)⒑险叩氖當(dāng)?shù)人狂奔,沒有遲疑,只有發(fā)紅的雙目。 “呦吼,還真有不怕死的?”那群死士戲謔道,他們可是拿了利劍,打這種拿鋤頭的青年在簡單不過了。 其中一人迎了上去,利劍出手。 “啊~~,”青年痛叫。 他沒有砸中那人,自己一條手臂卻被砍了下來,鮮血如同泉涌般噴出。 “老子草你姥姥...”額頭冷汗直冒,他化痛苦為憤怒,咆哮喝道。 噗呲,又是一刀, 直接捅在他胸口位置。 青年瞳孔一縮,感受著生機(jī)在流逝,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自家房門, “爹,娘,孩,孩兒不孝,未,未能...” 沒有說完,他直接砸在了面前地上,抽搐了下,便一動不動。 不過這一次, 那聲音消散卻是暫時(shí)的。 “夫君,去吧,我會把小虎撫養(yǎng)長大的,我會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個(gè)英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br> 一個(gè)妻子眼角噙淚,卻擠出一絲笑意,鼓舞說著。 “吾兒,放心大膽的去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币粋€(gè)老母親說著,旁邊花白頭發(fā)的老者也是點(diǎn)頭。 “爹爹,孩兒不怕,你去把壞人都?xì)⒘撕貌缓?!”一個(gè)三五歲的孩童,倔強(qiáng)仰著面龐,用著稚嫩語氣道。 這一刻,她們說出這些話已經(jīng)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因?yàn)樗齻兦宄齻儠媾R什么,她們的丈夫,孩子會面臨什么。 “他娘的,和他們拼了!” 砰砰,砰砰砰。 夜色下,無數(shù)家門被先后踹開,無數(shù)的家中都沖出來了男人,甚至女人和孩子,他們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有人帶頭,如同連鎖反應(yīng)一般,越來越多的人沖出了房門。 他們或拿鐵鍬,或拿鋤頭,或拿菜刀,他們赤紅著目光,如同一頭頭兇狠的狼,不約而同聚攏在一起。 老者尸體旁邊,十余死士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接著,他們露出了恐懼,因?yàn)闊o數(shù)個(gè)房門打開,無數(shù)的人向他們走來。 這,這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想象。 在他們印象中,這群屁民就是逆來順受的主,何曾有人敢反抗?更別說這種聯(lián)合起來反抗了。 “咕嘟,” 他們生硬的咽了口唾沫。 “別,別過來,都別過來?!?/br> 他們揮舞著手中利劍,試圖嚇退這些人,可這一刻,這些利劍卻難以給他們帶來丁點(diǎn)的安全感,反而是恐懼彌漫全身。 僅僅十?dāng)?shù)息,那些死士的慘叫聲傳了出來,歇斯底里的驚恐聲,近乎傳遍整個(gè)江陵,因?yàn)?..那群魔鬼活吞了他們。 咀嚼啃咬的聲音,有些滲人。 可所有人卻不約而同這樣做著。 待人群散去,這些人尸體已經(jīng)支離破碎,不是刀劍所為,而是一張張血口,因?yàn)樗麄冡尫诺氖嵌嗄陙淼脑鼓睢?/br> 他們被世家欺壓了不知多少年,以至于他們漸漸膽怯,沒人敢和世家叫板,敢的人都被殺了。 可這一刻,他們釋放了多年來的怨念。 他們,有丞相撐腰! 人群,越聚越多。 從開始的數(shù)百人,到數(shù)千人,甚至到后來的萬人之眾,黑壓壓一片,無數(shù)家門打開,他們加入進(jìn)去。 火把倒映他們的面龐,他們一個(gè)個(gè)面紅耳赤,群情激奮,他們要復(fù)仇?;蛟S他們只是一時(shí)沖動,可卻也夠了。 ...... 將府外, 此時(shí)無數(shù)的死士向?qū)⒏畢R聚, 而外面的廝殺聲也是讓那黑夜不在寧靜。 將府后院,廂房床榻內(nèi)。 那是一個(gè)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此時(shí)他一雙眸子猛然睜開,耳朵抽動,眉頭不由皺起,那聲音不太多。 想著,他當(dāng)即起身,抓過佩劍就是出門。 剛拉開房門,迎面是衙役的功曹史,其看著縣令連忙喊道:“縣尊,不好了,世家反叛,縣衙外全是死士,兄弟們快擋不住了?!?/br> 李虎濃眉一緊,只聽鏘的一聲,利劍出鞘,他視死如歸向前快走,同時(shí)喝道:“召集兄弟,隨我死守縣衙?!?/br> “另外,派人沖出去,到軍營求援?!?/br> 說完,他頭也不回,快步疾走。 出了后院,那廝殺聲已經(jīng)是清晰可聞,府衙配置的班房也就百余人,此時(shí)大多數(shù)都趕來了。 李虎張望過去,府衙門口已經(jīng)是血流成河,不少衙役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之中,余者皆是惶恐后撤。 他們畢竟只是衙役,沒有正規(guī)部隊(duì)的視死如歸。 李虎怒目,舉劍暴喝道:“諸位,丞相南征未歸,如今世家叛亂,荊州已到生死存亡之際,江陵不容有失。” “吾等身受丞相恩澤,縱九死,亦當(dāng)無悔?!?/br> “今日,誓與江陵共存亡!” “除非他們從我們尸體上踏過,否則,人在城在,人亡城亡。我相信諸位親人,知曉諸位是捍衛(wèi)荊州,捍衛(wèi)江陵而死后,” “他們只會以爾等為榮,以爾等為傲!” 說到這,李虎頓了頓,暴喝道:“殺退他們,死守江陵?!?/br> 語落,僅存的數(shù)十衙役頓了頓,他們互視一眼,眼中竟然充斥了死志。 他們有的身為人父,有的身為人子,而他們的親人都和他們說過丞相種種,他們家中皆立有張繡的生祠。 “他娘的,腦袋掉了碗大個(gè)疤,拼了~!”一個(gè)青年咬牙暴喝,額頭青筋暴涌,憤然殺了出去。 “誓與江陵共存亡!” “殺!!!” 其余人,也都如同打了雞血。 他們敬重丞相,他們家人敬重丞相,今日,他們唯有以死明志,因?yàn)樗麄儧]臉逃,沒臉面見家人。 他們不想讓自己孩子,讓自己親人抬不起頭。 府衙內(nèi)空間不大, 對面死士進(jìn)來的也并不多,否則就憑這數(shù)十人,根本來不及抵抗。 青年一馬當(dāng)先,手中利刃直接砍翻一人,可還不等他抽劍呢,一柄明晃晃的刀刃已經(jīng)刺入他小腹。 青年瞳孔一縮,痛楚讓他咧嘴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上乱幻?,他卻暴喝一聲,手中利刃抽出一刀砍在對面死士的頸脖鎖骨位置。 “老子草擬姥姥,給我去死!”青年推著刀刃快步跟上,張大嘴嘶吼,口腔中沾染著鮮血,看上去森然無比。 刺啦,他利刃一抹,對面死士露出絕望的表情。 噗呲! “哼,去死吧!”不等青年緩口氣,又一個(gè)死士一刀劈在了他后背。 青年只感覺背部揪痛,甚至半個(gè)肩膀都沒了知覺,鮮血已經(jīng)順著他下巴滴落,吧嗒吧嗒落在已經(jīng)鮮紅的地面。 他身子在顫抖,在痙攣,他感覺自己生機(jī)在飛速流逝,他撐不住了,可他不能就這么倒下。 他緩緩回頭,那死士面露獰笑。 看那口型,好像是在說廢物,不自量力。 青年不知哪來的力量,嘶吼猛然奮起,手中利劍奇快,直接穿透了死士的胸痛,后者瞳孔一顫,有些驚恐。 而青年也貼在了那死士身上。 張嘴,鮮血混合著唾液有些嚇人,他用著虛弱卻又鏗鏘的聲音仰天吼道:“爹,娘,孩兒沒給你丟臉。” “今生,孩兒為丞相盡忠。若有來世,孩,孩兒定為你們養(yǎng)老送...送...” 他的聲音發(fā)顫嘹亮,可沒有說完,他瞪著瞳孔垂下了腦袋,隨著身前的死士一塊,怦然倒地。 而視死如歸者,并非他一人。 數(shù)十衙役,無一人后退,其中,李虎更是身染鮮血,利劍都砍卷了刃。 他的命是丞相給的,他的官是丞相給的,他的一切都是丞相給的,若沒有張繡,他早就餓死南陽。 今日,不求守住江陵,但求問心無愧。 只是可恨他剛治理江陵,尚沒有為張繡分憂,愧對張繡教導(dǎo),恐怕得先走一步,他心中不甘,不甘。 府門處,原先淡然的蒯良,卻在此刻眉宇緊鎖,因?yàn)樗惺艿搅四懞?/br> 不是面前這些衙役的,而是荊州兵所有人的縮影,區(qū)區(qū)衙役,最差勁的兵,卻在這一刻無懼生死,所向披靡。 那,那荊州江北的兵,又是何等勇猛?袁紹,他真的能擋住么? 他不敢想下去了,他有種心憂,死士或許好培養(yǎng),可讓正常人視死如歸,古往至今,又有幾人做到? 更何況,張繡尚且遠(yuǎn)在天邊! 難道,難道這就是民心?不,不可能,那群屁民都是自私自利,生性軟弱的,絕不可能如此。 可,他也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因?yàn)?,張繡做的太多太多了,他廢除了徭役,廢除了苛捐雜稅,為百姓他嚴(yán)懲了世家,甚至剝皮充草。 讓百姓過的更好了,讓百姓有了盼頭,讓他們再也沒了往年的剝削,沒了世家的壓榨,他們能吃飽肚子了。 一年難吃上一回的rou,他們也能買得起了。 在百姓看來,張繡恩情重若泰山。 至于蒯良,他內(nèi)心是崩潰的,至于他身邊其他家主,也都是一言不發(fā),這只是縮影,縮到他們有些膽戰(zhàn)心驚。 原先他們揚(yáng)言,他們的死士可以媲美張繡麾下最強(qiáng)的宣威軍團(tuán),可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們不由自主的沉默了。 真,真的能打過宣威軍團(tuán)么? 沒人想去回答,也沒人愿意回答,因?yàn)檫@區(qū)區(qū)衙役都讓他們有些吃力,更何況荊州最精銳的宣威軍團(tuán)? 恐怕,若真遇見,只會吊打。 他們被吊打! 蒯良頓了頓心神,目光充斥狠厲,事已至此,今日,不管如何,他必須拿下江陵,當(dāng)即暴喝:“給我宰了他們!” 死士剛才被突然的變故打的措手不及,可此時(shí)卻又死死壓著衙役,越來越多的衙役慘倒在血泊之中。 縱使縣衙空間有限,可他們亦難防備。 漸漸的,原先七八十的衙役,此刻卻僅僅只有二三十人,也在互相掩護(hù)下,向?qū)⒏巳?,試圖用將府入口抵擋一二。 看著那些衙役被屠戮,蒯良心中多少有些心安,不過就在此時(shí),老管家惶恐跑來,同時(shí)喊著:“不好了,家主不好了。” 聽著那聲音,蒯良眉宇一皺,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問道:“何事如此慌張?!?/br> “家主,百姓,那些百姓沖來了?!崩瞎芗殷@魂未定,惶恐喊著。 聽著老管家的話,蒯良松了口氣,他以為是什么呢,不由甩袖訓(xùn)斥道:“區(qū)區(qū)賤民,慌什么?帶人砍殺了便是?!?/br> “家主,不,不是一兩個(gè),是成千上萬的百姓,他們拿著鋤頭鐵鍬,周家家主已經(jīng)被他們活吞了,現(xiàn)在正奔這里沖來?!?/br> 老管家痛心疾首喊著。 剛才周家家主被活吞的畫面他難以忘懷,他打死也想不到,往日里逆來順受的百姓,竟然如此兇殘。 “活,活吞?”蒯良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