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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贗君在線閱讀 - 第154頁

第154頁

    后來徐酬受牽連而死,罪名甚至是為沈矜辯護,實是令人哭笑不得。

    沈育道:“裴大人倒是目光如電,怎生看出徐酬將贓款藏在池塘底下?”

    段博腴道:“當然,并非他早有預知,而是此人慣來喜歡吃魚,因此喜歡釣魚。最近魚都病死了,他給池塘換水,下人們清潔時才發(fā)現(xiàn)池底玄機?!?/br>
    “那他又是如何想到剿匪?”

    “剿匪有何不妥?豈非一郡之守份內(nèi)工作?”段博腴微笑反問。

    沈育不語。

    段博腴道:“沈大人心細如發(fā),如有疑問,待裴大人入宮述職,再一一詢問便是了。”

    終歸是個好消息。

    段延陵推門進來,思吉并未跟著。

    “不是讓你看著他?”梁珩提醒道。

    段延陵沉著臉色,非常不爽:“去茅廁了。別再讓我干這事了成不?那小子真惡心,鯰魚精么,滑不溜秋的?!?/br>
    段博腴起身:“臣告退?!?/br>
    段延陵進來,本想同梁珩說話,余光似乎看見老爹的暗示,當即嘴巴一閉,不露聲色地跟著出去。

    奏表堆積如山,頂上便是裴徽那一份,梁珩拿起看兩眼,又放下,有點心神不寧。

    沈育從他手中接過,仔細看起來。

    梁珩問他道:“骨戒有下落了么?”

    “暫未?!?/br>
    半天沒聲兒,沈育才從奏表上抬起眼,發(fā)現(xiàn)梁珩沉默中帶股子幽怨。

    沈育只好詳細解釋道:“已派人監(jiān)視三宦府邸,除了童方牛仕達曾去過仇致遠府,沒有別的動靜。我推測,應當不在別處,就在府中,只不知道是誰掌握。這是他們最后的護身符,明搶暗偷只怕沒戲,只有等他們自己拿出來?!?/br>
    梁珩拿了公文讀起來,沈育見他不理人了,也低頭接著翻裴徽的奏表。

    木牘上的字,蚊蠅般,在梁珩眼前亂成一團。他時時神思恍惚,隨著仇致遠三人的罪證愈來愈多地擺在眼前,似乎審判日正在逼近,此般癥狀也愈來愈嚴重。

    起初,他自然心情舒暢,期待翻案的那一天,然而最近則更多地感到惶惑。為什么還沒有找到骨戒?沒有找到,沈育卻一點不著急?

    他難道不知?如果讓仇致遠親手拿出武帝骨戒,那相當于宣判了梁珩死刑。

    梁珩目光越過書案,見沈育專心致志,好像裴徽那懶洋洋得快趴下的字,是什么值得研究的對象。

    “……”

    書房被禁錮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有人在外請示,得了許可進來,是一名閣衛(wèi)——原來是閣衛(wèi),被沈育抓去做車夫后,就變節(jié)成了臺衛(wèi)。

    俯身在沈育耳邊嘀咕幾句。

    沈育:“?”

    他看向梁珩道:“南軍接了一輛棚車,拉進了仇致遠府?!?/br>
    “什么?”梁珩皺起眉頭。

    從嶂山到望都,路途遙遠,事實上走得并不舒服,車輪磕了個缺,顛簸個沒完。

    幸而接的不是貴人,甚至不是正常人,而是一個廢人,以及一個瘋子。

    仇致遠相當重視此事,為了迎接二人,每日的余興節(jié)目也不搞了,使后院們大為松懈,計劃用這難得一天養(yǎng)養(yǎng)屁股。

    車直到拉進府,四圍布簾都遮得嚴嚴實實,見不得光。仿佛一只打上封條的箱子,里面?zhèn)鞒鲞捱扪窖降募氄Z,無數(shù)螞蟻在箱壁爬動一般。聽得下人們起一身雞皮疙瘩。

    不必仇致遠吩咐,立刻有人拆了車簾,黝黑的內(nèi)里散出一股餿尿并隔夜飯的味兒。

    眾人厭惡掩鼻。

    “路上沒見人吧?”仇致遠問。

    車夫答:“就沒讓下過車?!?/br>
    那窗口,如同怪物之口腔,散發(fā)著惡臭,漆黑而深不見底。

    須臾,探出一張衰老的臉。瘦得不成形,假使剝了皮,就剩白生生的骷髏似的。他的眼眶中,只有眼,沒有光,鼻子下一張嘴,嘴邊有一顆痣,好像黏著一粒芝麻。

    第85章 美椒酒

    仇致遠進入屋內(nèi),聞見一股餿味,赫然發(fā)現(xiàn),那味道并非是馬車里帶下來,而是屋里兩個委頓的老人體內(nèi)散發(fā)出。好像自內(nèi)而外開始腐朽,滲透出的信號。

    不待仇公吩咐,自有仆下抬了二老去擦洗換衣,一番拾掇,再送到仇致遠跟前,那體味為衣服的皂角清香所掩蓋。

    兩人已老得看不大出年紀,或許舟車勞頓以前,還有跡可循,到得仇府后,已然成了兩攤爛泥,說是從地里剛挖出來的,也有人信。

    老翁目光渾濁,老媼則蜷縮在長席角落里,嚅動嘴唇輕輕絮語,說著誰也聽不懂的咒語。這源源不斷的魔音貫耳,帶著極其詭異的色彩,令屋內(nèi)侍奉的人皆頻頻側目。

    “這,”仇致遠做出思索的神情,“就是劉瞻?”

    手下答道:“是此人?!?/br>
    “劉瞻,唔,瘋老婆子叫什么?”

    二老昏昏欲睡。手下道:“她沒名字,早年賣身王府為女奴,主人家叫她逢春?!?/br>
    聽得這個名字,老媼抬頭,茫然尋找是誰在叫喚自己,她白發(fā)蓬亂,臉皮皺褶發(fā)黑,布滿斑痕,像塊風干的樹皮。

    仇致遠道:“怎么這副模樣?當年可不是這樣,這二十年,交給你看管,別是把人給本公折騰死了?!?/br>
    手下諾諾連聲,直說不敢。

    仇致遠這才恍然記起,上一次見到此二人,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可以發(fā)生很多事,二十年前的自己,尚且意氣蓬勃,做著小小一個黃門,給單官當跟班。二十年前的梁玹,還叫梁敝子,不經(jīng)人事,跪在王府大院聽單官宣讀冊封,表情惶恐又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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