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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紆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 拿了一摞書簡出來,看見院里榕樹背后坐著兩人。一人嘴唇貼在另一人臉上。 沈育:“…………” 今天是什么黃道吉日? 穆濟(jì)河反應(yīng)奇快,聽見動靜就回過頭來,看見沈育。兩人相對靜止。晏然噌地起身跑出去。 “我以為今天沒人……”穆濟(jì)河說。 沈育真的無話可說。 沈育一臉冷漠,看得穆濟(jì)河心里發(fā)毛,要去哥倆好地攬肩膀,被沈育躲開。 “經(jīng)過人家同意了嗎,就親?” 穆濟(jì)河大呼冤枉:“他不同意我敢么?我雖然膽子大,真惹火了他,上哪兒找媳婦去?” 沈育一陣頭疼。他到現(xiàn)在也沒搞明白,晏然穆濟(jì)河他都認(rèn)識很多年,一夜之間變成這樣的關(guān)系,讓他覺得陌生起來。 穆濟(jì)河又有問題了,盯著沈育,不懷好意地笑:“我還沒說你呢。上次你說,你就知道是這么回事……” 沈育心里打了個突。 “你是怎么知道?” 是夜沈育枕著雙手,躺在床榻,炭火散發(fā)著暖和的溫度。四下漆黑寂靜,白天穆濟(jì)河心領(lǐng)神會的眼神不斷浮現(xiàn)在眼前。 你是怎么知道? 你憑什么知道? 滾。沈育無聲地做個口型,試圖驅(qū)散聯(lián)翩的浮想,翻身睡去。夢里不知從哪兒撿了只花貍貓,黏人得不行,貼著他鞋子蹭,又叼他的衣袖,翻過白肚皮讓他撓,瞇起兩只眼睛,胡須一抖一抖。 喵叫一聲,天亮了。 一大清早沈育就蹲在天井院洗衣服,天寒地凍的,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被井水泡著的手更紅,還是臉更紅。 搓干凈了,不敢晾在院子里,想來想去,拿回屋里炭火上烤。白色褻袴擰干了水,像團(tuán)鬼鬼祟祟的腌菜。 天,沈育挫敗地想。 和沈矜到郡守府去,遇見晏然與宋均正在府衙門口聊天。見到沈育與沈矜同行,晏然頓時臉就白了,如同見了鬼。直至沈矜神色如常,同兩人打過招呼,進(jìn)得府里去。 “我也去忙了,回頭見?!彼尉鶆e了他倆。 晏然心虛地覷一眼沈育。二人往府中耳房去,里面放著沈育的公案。沈育也不知道說什么,便依舊做自己的事,過了一會兒,晏然小心翼翼開口:“哥,你沒給老師說啊……” 晏然一向叫育哥兒,這會兒叫哥,可說是低聲下氣,好像做了什么錯事,十分沒有底氣。 “我以為今天來,老師要把我逐出師門?!?/br> 沈育皺眉:“你躲穆濟(jì)河,就是怕這個?” 晏然快哭了,垮著臉。 沈育道:“這么怕,還讓他親你?” 晏然又不說話了。 沈育便攤開沈矜審過的公文,根據(jù)他爹批的筆記,謄一份詳細(xì)的意見書,筆尖在竹片上懸停一瞬,說:“什么時候你想說了,自己說去,我可不會代勞?!?/br> 得了這句話,晏然膝行上前,為沈育研墨以作感謝。 晏然是獨(dú)生子,家中兩代單傳,到得如今只剩他一個支撐香火。他怕沈矜將他逐出師門,更怕的是讓母親失望為難。這份心情像把鍘刀,時刻高懸頭頂,穆濟(jì)河怎么會懂?他只以為晏然躲著他,是耍小性子,是一種秘而不宣的親昵,于是追逐愈起勁,逼得人無法拒絕。 沈育總覺得心中不踏實(shí)。 紙包不住火,周紆偷偷摸摸這么久都被發(fā)現(xiàn)了,難保這兩人一個不小心就被捅出來。 同窗里最愛管閑事的就是陳恢,沈育試探過他口風(fēng),覺得他應(yīng)該還不知道。 這天春雨過后,枝頭僅剩的枯葉子零落在地,浸了水,可憐巴巴化作泥漿。天氣日漸變暖,但陰云仍整天籠罩在城池上空。 廳堂中炭火里烤著紅薯,沈家三口圍坐著,各做各的事。門前學(xué)生陸續(xù)來訪,是沈矜難得抽出空,為他們面批文章。 過來幾個熟悉的,沈育就抬頭聊幾句,又來一個,不太熟,名字沈育都記不得,正和沈矜閑話幾句,說起最近書院中諸子的表現(xiàn)。 “廉范師兄是最勤苦的,弟子著實(shí)佩服他。一時之勤奮,誰都可以,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日復(fù)一日的勤奮,卻唯獨(dú)只他?!?/br> 沈矜笑道:“晏然和周紆也是好的。” “周紆,最近是尤其用功。晏然就算了,您不在,他總偷懶。” 沈矜自然很驚訝:“晏然不會的。” “得了吧,他和穆濟(jì)河正好著呢,膩膩歪歪的,哪有功夫念書?!?/br> “哎呀,水灑了!”沈母提醒兒子。沈育碰歪了杯子,半杯開水打濕袍襟,卻已然顧不上這些,直勾勾盯著那學(xué)生,幾乎把他臉上戳出血洞。 沈矜看看兒子。 那人于是了然:“哦,您還不知道啊。那真是我多嘴了?!?/br> 事情就是這樣被揭發(fā)的。 晏然與穆濟(jì)河被叫到沈矜面前。廳堂的炭火仍噼啪作響,屋中暖和隔絕陰雨,沈矜擱了一壺茶在火爐上煮著,熱氣還在醞釀,只有落雨聲聲,充斥著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氣氛。 穆濟(jì)河道:“先生,您找我們?” 沈矜示意爐邊坐席,叫兩人坐下。 沈育將他們被雨絲沾濕的外套交給仆役拿去烘干,二人挨著坐,并手在火爐邊取暖。 “一到春雨時節(jié),就不想出門?!标倘恍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