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謙磨了磨后槽牙，語氣頃刻冷下來：“名將世家的兵權(quán)我早就要收，不光是他們。上回這群人試探我的態(tài)度，我已經(jīng)足夠?qū)捜??！?/br>
    謝玟瞥了他一眼：“就算你是知兵的皇帝，坐鎮(zhèn)中樞就已經(jīng)足夠了，你這是什么意思？”

    “老師不是聽出來了嗎？”蕭玄謙舒緩了思緒，“我不要吃這個虧，更不要用那群心中只有將軍、沒有天子的將。既然我知兵、騎射又堪用，為什么不能御駕親征，掃蕩去這個長久的疾患?！?/br>
    “太危險了?！敝x玟嘆了口氣，“敬之，你不能這么任性，這件事牽扯得太多太廣，就算你條件皆備，這也并不是上上之選?！?/br>
    “上上之選是什么？是年年吃這個虧！只要稍微抵抗一下、縮小損失，便能稱為名將？這群無能之輩……”

    他說到這里，才忽然發(fā)覺什么，立即溫和下語氣，聲音低柔地解釋道：“懷玉，我剛剛沒有要兇你……”

    謝玟原本在組織語言，讓他這樣來一句簡直打斷了思路，剎那間忘記自己要說什么了，啞然半晌，道：“說正事，別黏我?！?/br>
    蕭玄謙不聽，迅速地啄吻了一下他的唇角，話語中的熱切溫度掩飾都掩飾不住：“太晚了，明天再說，難道你只是為了問我這些事嗎？”

    謝玟心中一滯，那些籌措好詞句的鋪墊和解釋壓在喉間，但無論如何也不知怎么說出來：“……看看你?！?/br>
    這三個字仿佛被賦予了特別的意義。

    小皇帝猛地抱住他，那股被人寵著的任性勁兒又上來了，他心中軟成一灘水，在對方耳畔反復(fù)不斷地低語道：“老師……你怎么這么好，你怎么對我這么好？……我真的好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純感情文磨練手感，寫得就是反復(fù)拉扯，沒有什么幾十萬的事業(yè)線，所以也不長，會比較短。

    不要指導(dǎo)我加快節(jié)奏寫劇情，謝謝你們。

    第49章 摧毀

    這些話在謝玟喝醉時,他也曾說過。但那時謝玟卻沒有真正地聽到心里去，直至此刻。

    他應(yīng)該覺得欣慰才對，應(yīng)該覺得長夜漫漫、燈燭燒到了盡頭,蕭玄謙終于明白如何表明自己的心意,哪怕他的病癥還有得磨合,但只要他學(xué)會這一點,謝玟便能耐心溫柔地引導(dǎo)他、矯正他。

    可此刻聽來，謝玟卻喉間微澀,慢慢道：“其實……”

    他沒有足夠的時間。

    蕭玄謙抬起頭，意識到對方情緒的變化：“怎么了？”

    謝玟望著他,轉(zhuǎn)而道：“你腦海里還是常有兩道聲音嗎？”

    “偶爾會有?！笔捫t道,“但也只是提供另一種想法而已，我并沒變過,只是腦子時而會混亂一下。”

    精神病都說自己沒病,醉酒者也說自己沒醉。

    跟隨謝玟而來的童童已經(jīng)被崔大監(jiān)領(lǐng)下去安置,殿內(nèi)只有他們兩人,伺候的內(nèi)官都守在外面。夜已深,蕭玄謙拉著他一起入寢——皇帝陛下肖想很久了。

    那張寬闊華貴的龍床重新鋪上了幾層柔軟的被褥，室內(nèi)的熏香馥郁溫柔。香爐內(nèi)早已換了另一種，沒有以前那么催人入眠。然而就算天子再多暗示,謝玟也紋絲不動地坐在榻邊，手里將幾本攤開沒看完的奏折放在膝上，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跟小皇帝說了半天國事。

    從西北邊境動亂、無法根治的流血瘡疤,一直談到國內(nèi)的士族作風(fēng)、早該革除的家臣私兵，以及土斷、戶籍、納稅……以及地方監(jiān)察機構(gòu)難以盡責(zé)等諸多事項。謝玟這些天雖然沒有真正上朝，但對如今的國事很是清楚。

    他這個態(tài)度，蕭玄謙只得按下心思,專注地跟他談?wù)撜?wù)。兩人生出的意見不合又不止一天兩天，就算是翻來覆去、生生死死地折騰了一個來回，該有的吵架還是沒法避免……這跟感情無關(guān)，完全是兩個派別、兩種思路的區(qū)別。

    蕭玄謙辯不過他，一面是對方難得士動化為的繞指柔，一面是被管轄鉗制、意見沖突時悶的一口氣，簡直熬得水深火熱、腦子都要分成了兩半。等到謝玟終于說完話，伸手勾掉外衣的扣子準(zhǔn)備睡覺時，對面這個氣哼哼磨牙的小兔崽子便也一同脫靴上榻，死沉死沉地把謝玟壓在了身下。

    謝玟伸出手來，搭在他肩膀上，哄孩子似的道：“我又沒有罵你，我不是還來看你了嗎？”

    蕭玄謙看著他的臉，早就怒火全消，但還睜眼說瞎話，面無表情地道：“你是專程來輔佐天下的，不是專程來找我的。”

    謝玟道：“這難道不是你的天下嗎？”

    蕭玄謙見他竟然如此理所當(dāng)然，以為對方還真是半夜過來“檢查功課”的，而不是因為想他了。小皇帝委屈得冒酸氣兒，烏黑的眼睛盯著他，費了好大力氣才繃住這張沉穩(wěn)的臉：“老師真是普渡眾生，心懷百姓，你真該是個天上的神仙轉(zhuǎn)世。”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謝玟心中咯噔一下，像是本就綿軟的車輪遇到一個坎兒似的，不僅沒撞過去，還在泥土里下陷沉淀，窩心得厲害。

    他沉默了一下，語調(diào)溫軟地道：“你這么大個人，怎么總在我的話里挑刺找茬，要我哄，要我寵，一句沒說到你心坎上，你就過不去，覺得我不疼你?！?/br>
    謝玟推了推他，對方不情不愿地稍微讓開，他便自然地后退一段距離坐起身，拉出一個正常對話的情形。

    “我第一次見你，你那么堅韌沉默。后來我考察你，也覺得九殿下堅毅剛強、隱忍低調(diào)，跟別的皇子不同，怎么一到我這兒就變了?！敝x玟道，“當(dāng)年你在我房門外磕頭，自己說要登臨九五、要做治世明君，現(xiàn)在我稍微過問兩句，你就嫌我記掛著朝堂政務(wù)，沒在你身上分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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