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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shí),一陣異常突兀的寒涼之意從身后傳來,并迅速蔓延開去,說來也不過一息之間,陵貉霎時(shí)回頭,目光如利劍一般望向連霧身旁漸漸浮現(xiàn)的一抹白影。 羅剎海主一愣,他還真沒想到在他的地盤,竟真的會(huì)出現(xiàn)一名不速之客,愣過之后,才一聲暴喝:“什么人!好大的膽子!” 他伸手一探,便迅猛地往那白影一抓,罡氣在門廊上劃出深深的痕跡來,但是那白影在這一抓之下,竟然如煙霧一般消散了,再不見蹤跡。 羅剎海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狀況,那東西雖然不是人,但是竟然能逃過他的手,這種事情他已然數(shù)百年不曾遇見了。 他這邊正詫異著呢,陵貉提劍便瞬移了過去,然而就在此時(shí),驚變突生,一股龐大的陰氣驟然自連霧身上噴薄而出,陰寒的氣息自庭院中席卷而過,一時(shí)間,草木盡枯,殘花凋敝,銀白的霜覆了薄薄一層,就連杯中的酒水都結(jié)出一層薄如蟬翼的冰來,看得羅剎海主目瞪口呆。 天色倏然陰沉下來,原本西斜的殘陽早已被厚重的灰色云層重重籠罩,甚至有隱約的閃電在其中躍動(dòng),聲勢有些駭人。 羅剎海主望著這異變天象,咂舌道:“果然鬼修就是不同,連突破都異于常人,這樣的天象,只怕是尋常修士結(jié)出金丹都不曾有過的吧?” 他話音剛落,天上登時(shí)一個(gè)響雷,轟隆隆,在頭頂炸開,電光閃爍不定,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撲了下來。 此時(shí)的羅剎海中,黑云沉沉,不時(shí)有妖獸鉆出水面,咂咂嘴,盯著那小島看,議論紛紛,有妖驚嘆道:“這怕是有人要突破了?!?/br> 一妖反駁道:“放屁,分明是渡劫?!?/br> 那妖自然不甘示弱,回罵道:“你才放屁,那是海主的島,難道海主要突破八階,飛升成仙了嗎?” 另有妖看不過,道:“你們倆都放屁,我今日見過海主,他還是七階初期,哪里能突破?我倒覺得那處是海主的老相好在突破?!?/br> 一個(gè)冷冷的少年聲音插了進(jìn)來:“都是閑的?給我滾回去!” 少海主一發(fā)話,眾妖遂噤若寒蟬,紛紛閉嘴,不敢多說,又各自潛回水中不提。 幸而并不是真的渡劫,連霧成功突破了筑基期,進(jìn)入煉體期,他內(nèi)視丹田,看著大量的陰力涌入其中,腦中一個(gè)念頭忽然閃過:完了,有一事忘記告訴師兄了—— 此時(shí),連霧身上驟然有一縷灰白色的煙霧輕飄飄地繚繞而出,他的身形竟然開始隨著那煙霧變得透明起來。 陵貉迅速地伸手一抓,卻只抓了個(gè)空,灰白色的煙霧緩緩散開,從手掌至手肘,迅速蔓延開來,而連霧始終保持著調(diào)息的姿態(tài),閉目不醒,人事不知,或許他有一些感知,但是苦在無法開口。 于是就在陵貉與羅剎海主的眼中,連霧在突破之后,已然化作白色煙霧,消失不見,這是突破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羅剎海主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過神,在他的認(rèn)知里,就算是突破失敗了,那也該,咳咳,有一具尸身才是啊。 陵貉半跪于地,手持長劍,左手緊緊地握成拳,良久不肯放松,須臾,才起身站定,將小昆吾劍緩緩拔出,雪亮的劍光閃過,而后將全身靈力瘋狂地注入劍中,劍身頓時(shí)發(fā)出嗡嗡然的尖嘯,劍氣凜然如同實(shí)質(zhì),他單手持劍,猛地往地上狠狠一刺,伴隨著一聲冷冽的暴喝:“出來!” 鋒利的劍氣霎時(shí)往四面八方爆發(fā)開來,嘯聲尖銳,草木盡折,地面登時(shí)喀拉拉如蛛網(wǎng)一般碎裂,深陷數(shù)尺,就連羅剎海主都忍不住被這龐大的劍氣逼得一退。 同時(shí),他看到前方竟然緩緩浮現(xiàn)一個(gè)灰白色的人影來,是個(gè)青年男子,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時(shí),羅剎海主被驚了一下:“這是……” 那男子的面容分明與消失的連霧有七八分相似,身形消瘦,面色蒼白,不同的是,男子的眉目間透著一股鋒利與堅(jiān)韌,像一柄塵封的劍一般,眼神波瀾不起。 “他去哪里了?”陵貉冷聲問道。 青澤驟然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后仰,他的聲音不似連霧一般清朗,像是沉淀已久的沙啞,笑了好一陣,這才直起身來,面上轉(zhuǎn)為冷笑,語氣是高高在上的睥睨:“你算什么東西?也敢來質(zhì)問我?” 陵貉抿唇,緩緩將小昆吾劍拔出,又問了一遍:“他在哪里?” 青澤眼神嘲弄,搖頭自言自語道:“不過一介死物罷了,何必要如此在意?” “他在哪里?” 青澤嗤笑出聲,奇異的是,任是他的表情再如何傲慢,手中卻仍舊穩(wěn)穩(wěn)地托著那個(gè)長長的木匣,如同一個(gè)忠誠的童仆一般,他雖然不屑陵貉,卻仍舊緩緩道:“東海之外,有谷,曰溫源谷,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你且去那樹下等著,想見他,不過幾十又或者幾百年的光景罷了?!?/br> 他話畢,又冷笑著對陵貉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是如何的情深意重,竟能糾纏到如此地步,若非我自有打算,不然定要將你們一一殺了,骨頭扔作一處,蟲噬鼠咬,不見天日,也好叫你們生生世世在一起,再不要折騰我了!” 他說完,身形便慢慢消逝在空氣中。 青澤的話,陵貉不說全信,也不說不信,他在島上等候著,日復(fù)一日,月復(fù)一月,沉默無言,直到過了五個(gè)多月,也不見連霧再次出現(xiàn),庭院草木皆盡枯萎凋敝,銀霜滿地,如至隆冬,廊下青紗依舊,只是不見了當(dāng)日那名倚欄調(diào)笑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