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這樣，他寧愿當(dāng)一個別人口中的神經(jīng)病、小怪物。

    宋羽河這個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讓宋五七突然笑了出來——在這承載著悲慘淚水的一生中，他從來沒這樣開心地笑過。

    他笑得快意，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玻璃上的倒影，手指卻只能觸碰著冰冷的柜門。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一個擁抱嗎？”宋五七像是終于解脫了，他不想看到自己保護這么多年的人，因為自己再次陷入無窮無盡的痛苦中。

    他邊流淚邊笑著說，“可是抱歉，我給不了你?！?/br>
    “我抱不了你。”

    宋羽河沒想到宋五七還記著這個，他拼命搖頭：“我……我不要了，我可以不要擁抱。”

    他很容易滿足。

    沒有好吃的，他啃點過期的營養(yǎng)液就能湊合；

    沒有舒適的床，他躺地上也能好好長大。

    沒有擁抱，他也不在意。

    他從來都不是個會貪戀不屬于自己東西的人。

    宋五七沒有回應(yīng)他這句話，而是抬手輕輕敲了敲門：“他他，進來。”

    很快，他他一個人推開門走進來。

    宋五七說：“他他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中有仿生人57的部分程序，我不知道當(dāng)年他主動救你到底是不是因為那個自動保護人類程序，還是說他真的有了自主意識……”

    宋羽河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呆怔看著蹲下來溫和看著他的他他，喃喃道：“你和我說這個……做什么？”

    “當(dāng)時57還沒有報廢的時候，你總是纏著他讓他抱你，但是他的程序中并沒有這個數(shù)據(jù)?！彼挝迤呗曇粼絹碓捷p，“我做出來擁有自主意識的他他，不是為了機械大賽，也不是為了其他……”

    宋羽河呼吸猛地一頓。

    從被制作出來后，就一直學(xué)不會“擁抱”的他他，突然緩緩俯身，張開雙臂，將宋羽河輕柔地抱在懷里。

    宋五七說：“我只是想讓他給你一個擁抱。”

    這句話說完后，宋羽河感覺到一直虛無縹緲的意識像是終于在一場辛苦的拉鋸戰(zhàn)中獲得勝利，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從自己的腦海中消失了。

    宋五七最后留給他的，是宋羽河奢求了十年的，一個冰冷的擁抱。

    我愛你。

    想用冰冷的手臂擁抱你。

    宋羽河手指發(fā)抖地回抱住他他，突然放聲哭了出來。

    第80章 相信我嗎

    宋羽河已經(jīng)不知道宋五七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了，好像不知不覺中，他憑空出現(xiàn)，接管自己的身體不顧疼痛地將那些妄圖欺負自己的人打得抱頭鼠竄。

    當(dāng)時年幼的他身上總是有傷，蜷縮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掉眼淚，朝著宋五七撒嬌喊疼。

    宋五七總是會溫柔地安撫他，說：“你睡一覺就不疼了?！?/br>
    宋羽河就聽話地睡覺，意識陷入黑暗中。

    等到再次醒來時，身上的傷口果然已經(jīng)愈合了。

    那時的他還小，根本沒往細了想，只覺得好神奇啊，睡一覺真的就不疼了。

    現(xiàn)在想來，哪里是不疼了，只是宋五七接管了他的身體，替他默默忍受那些疼痛。

    直到現(xiàn)在，宋羽河依然無法將57當(dāng)成是自己的第二人格，他甚至想要回去看一看仿生人，看他是不是真的程序在六年前徹底報廢了。

    宋羽河緊緊抱著他他，將額頭埋在他他懷里，感覺到熱意盈在眼眶，抽噎著喃喃道：“我好疼啊?！?/br>
    他不斷地重復(fù)“好疼”，希望那個一直在自己身邊陪伴他這么多年的宋五七還能再出現(xiàn)，對他說一句“睡一覺就沒事了”。

    他不想宋五七代替自己承受痛苦，他只想他在自己身邊待著。

    只是待著就好。

    “為什么要走呢？”宋羽河身上的熱意一點點燒起來，渾渾噩噩地心想，“我可以當(dāng)兩個人格的小怪物，明明能和平相處的，為什么要走？”

    明明之前的六年里，兩個人就是這么過來的。

    沒人告訴宋羽河的是，兩人之所以能夠共存，是因為他并沒有意識到宋五七是他的第二人格，或者是本能地逃避這個認知，讓兩個人格在虛實之間達到一種詭異的平衡。

    但是自從仿生人57的程序被發(fā)現(xiàn)后，那種平衡便被徹底打破了。

    宋五七是因為什么而出現(xiàn)的，就導(dǎo)致他的人格一直執(zhí)拗于此。

    他不可自制地想要成為宋羽河這個人格的唯一，他執(zhí)著于保護，覺得一旦宋羽河不需要保護，那他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正因為如此，宋五七才那樣迫切地想要回到莫芬芬。

    回到宋羽河能需要到他的地方。

    就算宋羽河和他說，他一直需要他，宋五七也不會被這種拙劣的謊言欺騙到。

    宋五七那種過度保護的性格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宋羽河好不容易回歸正常的生活，可他改不了，他無法放任自己不去排斥任何接近宋羽河的人。

    他就是為了保護而生的。

    所以宋五七主動消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宋羽河渾身發(fā)燙，差點把自己燒成一堆炭，嘴里還在喃喃著叫五七。

    沒一會，一群醫(yī)生忙不迭地圍了過來。

    宋羽河雖說哭一場就會發(fā)燒，但這是剛剛藥物儀治療完后，很容易引起其他的并發(fā)癥，醫(yī)生將整個病房圍個水泄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