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心魔做了交易是嗎？你讓它再做一件事吧，那東西應(yīng)該會喜歡的。”

    在角樓時(shí)，無漾看到了晏離舟周身似有若無的黑氣，那是被心魔附身的氣息，片刻后又被晏離舟壓了下去。他沒料到，晏離舟也會有心魔，他終于有機(jī)會可以發(fā)現(xiàn)晏離舟的弱點(diǎn)了。

    無漾笑道：“找個(gè)機(jī)會降低晏離舟的防備，讓心魔去吞噬他的內(nèi)心?！?/br>
    ……

    在這種氣氛下，晏離舟還能想到一個(gè)冷段子——

    青啼不是第一個(gè)夸獎他眼睛漂亮的人，上次這樣說的是連翹，但是連翹死了。

    這次是青啼夸獎了他，那青啼是不是也要死？

    “你的眼睛很像我死去的娘親，雖然我只在幻境中見過她，她也有一雙跟你一樣漂亮的琉璃瞳?！?/br>
    所以他總是看著晏離舟。

    青啼說話間，一步步朝晏離舟靠近。

    千山月?lián)踉谏砬?，晏離舟謹(jǐn)慎地往后撤退，雙眼盯著青啼的一舉一動。

    青啼：“瀧月君，你終于敢直視我了。”

    只有兵戎相見的時(shí)刻，你才能正眼看著我嗎？

    青啼道：“如果我說，我沒有亂殺無辜，我有意引導(dǎo)白芨，她殺的都是為非作歹的惡人，你會相信我嗎？”

    你會原諒我的過錯嗎？

    “我信，但是有用嗎？”

    話落，晏離舟的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包圍著青啼的黑霧上。

    青啼站在黑霧身邊，就足夠證明他的立場。

    青啼面色難堪，苦笑后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還記得修羅珠的作用嗎？”

    晏離舟不懂青啼怎么突然提起修羅珠。

    青啼眼中劃過一抹異色，肯定道：“那顆珠子，現(xiàn)在就在你的身上吧?！?/br>
    晏離舟脊椎竄起冷意，這件事他沒告訴青啼，青啼怎么會知道的？

    他下意識去摸袖中的修羅珠，指腹蹭到一片guntang，他疼得縮回了手。

    “修羅珠會幻化出每個(gè)人心中最為恐懼的東西，它編織出來的記憶都會變?yōu)檎鎸?shí)。”

    珠子掉在地上，隨著青啼話落，透明珠壁猝然漫出濃到化不開的黑氣。

    這顆修羅珠是他從白芨身上撿到的，他曾在珠子內(nèi)見過白芨的記憶。

    晏離舟腦中警鈴大作，這東西是青啼故意讓白芨落在那里的？！

    等晏離舟意識到青啼想做什么的時(shí)候，他已經(jīng)被那顆珠子卷入了幻境之中。

    *

    濃重霧氣化開，場景倏然變幻。

    天地一片蕭瑟，晏離舟置身于荒蕪雪原之中，他全身凍得僵硬，血液卻在急速沸騰。

    細(xì)雪落在長睫上，晏離舟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他跪在灑滿鮮血的雪地里，他的雙手掐住了一個(gè)人的脖子。

    血與雪在兩人周身散開，天地仿佛只剩下了這兩種顏色。

    這具身體像是自己的，又不像是自己的。

    他被困在枷鎖里，只能透過這幅身體的雙眼窺視外界。

    “唔——”那人的嚶嚀傳進(jìn)晏離舟的耳里，晏離舟想要松手，身體卻不受控制，手指越發(fā)收緊。

    霜雪覆滿頭，那人掩埋在雪堆里，呼吸間的霧氣模糊了晏離舟的視線。

    明明是那般近的距離，晏離舟睜大雙眼也無法看清那人的容貌，只能憑借聲音與身體辨認(rèn)出，他似乎是個(gè)體格瘦弱的少年。

    少年頸上掛著一串串繁復(fù)的銀飾，銀鈴在動作間發(fā)出清澈聲響。

    細(xì)長的手指剝開層層霜雪，晏離舟的后頸被少年的掌心按住，身體被迫向?qū)Ψ娇拷?/br>
    即使在受威脅的狀態(tài)下，少年也沒狠心推開晏離舟。

    沉重的呼吸輕撫面頰，少年眼眶被淚水模糊，哭泣的喘聲在晏離舟耳邊炸響。

    “痛……我好痛，你松手好不好……”

    “阿……阿祀……”

    “我、我死了……誰還能救你……你該怎么辦？”

    晏離舟在一瞬間恢復(fù)意識，鼻尖的血腥氣逐漸淡化。

    他感受不到少年的溫度，他痛苦地松開手，顫抖著，輕輕拂去蓋在少年臉上的碎雪，沾滿鮮血的指腹在少年臉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跡。

    皚皚白雪下，少年停止了呼吸，晏離舟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琉璃瞳，那雙眼睛不會眨動，瞳孔沒有任何光彩。

    “啊——”這具身體像是才恢復(fù)意識，濃烈的悲傷情緒席卷晏離舟的全身，他尖叫著將自己蜷縮成團(tuán)。

    溫?zé)岬臏I水流過凍僵的臉頰，轉(zhuǎn)瞬凍結(jié)成冰，他泣不成聲地抱著少年的尸體。

    “我、我死了……誰還能救你……你該怎么辦？”

    他腦中回想著少年的臨終之言，雙眼也在這痛苦中結(jié)成寒冰。

    從山頂奔騰傾瀉的厚雪將兩人無情淹沒，也淹沒了那一聲聲極悲的低吟。

    ……

    暖陽初升，金光灑在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彩。

    濃烈的霧氣籠罩著整座蒼鷺宮，白狼在瓦檐上來回奔跑，他累得氣喘吁吁，依舊無法穿過這道濃霧。

    白狼的爪子瘋狂抓撓著瓦片，他焦急地在原地打轉(zhuǎn)。

    師尊，晏離舟，你不能有事！

    狼耳聳動，他似乎聽到了晏離舟痛苦的低吟。

    “嗷——”上古兇獸的怒吼響徹整座蒼鷺山。

    眨眼間，鮮紅獸紋在白狼身上浮現(xiàn)，他的體型增加了數(shù)倍，琥珀瞳在金光下逐漸染上赤紅顏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