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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在昨日侯府那邊送來了一盒安神香,今晚便能派得上用場。”茗喜說著遞來塊用溫水浸過的手巾。 祝暄沒說話,只擦了臉又簡單梳洗收拾了一番,這才帶著茗喜跟幾個小廝出府。 臨近除夕,各家各戶都忙著出門采買。 雖是天寒地凍,街上卻也十分熱鬧,生生將冬日的寒意壓下去了幾分。 近年來,祝暄向來喜靜,但今日卻格外有興致,挨個攤位瞧著那些小玩意兒。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直到了整條街的盡頭。 “姑娘,再往前走就是凜秋湖了。聽聞前幾日湖面結(jié)了冰,您小時候可是最喜歡陪將軍去看冰嬉了?!?/br> 父母尚在時,祝暄也曾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只是那樣的日子終究未能一直延續(xù)下去。 如今對她好的,要么是覬覦將軍府殘余的勢力與遺產(chǎn),要么是因著圣上對她的庇佑。 可圣上對她的照拂也并非是不求報答,這樁賜婚便是皇家對她討要回報的證明。 臨近城邊,街市上的熱鬧也愈來愈遠,連風也更冷了些。 “去看看吧?!弊j压硎股癫畹貞诉@么一句,帶著眾人朝凜秋湖畔走去。 意料中的冰嬉畫面并不曾見著,只遠遠瞧見兩輛馬車停在不遠處,再順著望過去,便是一對男女的身影。 祝暄幾乎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怔怔望著湖邊兩人并肩的模樣,眉頭緊鎖。 “姑娘,怎么了?” “沒什么?!彼f著,卻忍不住多看了那男子一眼。 不知為何,她竟覺著那身影與某人有些相似。 祝暄站在原處望著,眾人在旁也不敢吱聲。 只見那著一襲妃色衣裙的女子朝身旁的高大男子身上靠了靠,抬手挽住他的手臂,兩人儼然一副親密的模樣。 這番場景像極了那日她恍惚看到的一幕…… ——“我與她的關(guān)系并非是一兩句話便能說清講明的。從今往后她會住在府上,替我照顧好她?!?/br>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祝暄垂下眼。 “茗喜,我們回去吧。我有些乏了?!?/br> * 從湖邊回府的一路上,祝暄都沒再說話,甚至連街上的店鋪攤位都不曾多看一眼。她兀自匆匆邁著步子,想要早些回家。 茗喜不明所以,只當是主子睹物思人,想起了已故的將軍和夫人,便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快步跟在后面。 街上的熱鬧同他們剛出來時一般無二,可祝暄此刻只覺著煩躁。 忽有一陣寒風刮過,衣袂被風吹得揚起,飛塵和著積雪迷得人睜不開眼,街上亂作一團。 祝暄抬手想要用衣袖去擋迎面而來的風,肩膀卻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小心!”一只大手及時扯住她的手腕,順勢將人往旁邊一帶。 周圍的風聲被擋住些許,祝暄只覺著自己撞進了一處溫暖的地方,臉側(cè)有溫熱的呼吸拂過,耳邊是清晰的心跳聲。 “多謝……”她正欲道謝,抬眼卻一怔,后面的稱呼不免說得僵硬,“殷二公子?!?/br> 殷無霜皺眉看過來:“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我……” 不等她回答,殷無霜又朝她身后的方向張望過去,讓自己的侍從追上去查看,還揚言要把人收拾一番。 祝暄怔了怔,忙攔住他:“我沒事,方才是風太大迷了眼,殷二公子何必計較?!?/br> “可那人險些驚了馬……我還在車上呢。”冷不丁有嬌滴滴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祝暄這才注意到殷無霜身后的馬車車簾被掀起一角,露出張蒼白清秀的臉蛋。 此刻那姑娘眉間微蹙著,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 這不用問也知是太尉府的三姑娘,殷無憂。 只是沒想到平日里連面都鮮少露的殷小娘子這會兒竟主動開了口。 祝暄朝她笑了一下,不免因著自己曾假扮人家的事而有些心虛。 “祝jiejie上次送我的凝香很好用,還未來得及謝過?!币鬅o憂彎著眉眼看過來,瞧著十分乖巧,話卻說得有幾分深意。 祝暄心領(lǐng)神會:“冒用meimei身份是我過錯,實在抱歉。那香你若還喜歡,下次我得了再給你送過去。” “那便有勞jiejie了?!币鬅o憂雖仍舊笑著,眼底卻已沒了笑意,她撂下簾子,叫了殷無霜一聲。 “二哥,我有些不舒服,咱們快些買完東西回去吧?!?/br> “好?!币鬅o霜答應著卻并沒急著隨馬車前行,轉(zhuǎn)而叫住了正欲離開的祝暄。 “這梨子糖我買多了,送你一包?!彼麖男涠道锬贸鰝€手掌大小的精致紙包遞過來,隱約能瞧見里面一塊塊梨子糖的形狀。 “我不……”祝暄并不想接,卻被他塞進了手里。 “拿著吧?!币鬅o霜嘴角的梨渦漾起,后退兩步朝她揮了揮手:“新年安康!” “新年……安康?!?/br> 她怔怔回了這么一句,直到那人的身影遠了才堪堪回過神來。 祝暄垂眸看著手心這包糖,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只覺著方才心頭的那股子氣好像被沖淡了。 * 待回到將軍府已到了午飯的時間。 用過飯后,茗喜跟著一同整理買回來的東西,那一小包梨子糖早被拿出來擺在了琉璃盞中,一塊塊琥珀色的糖晶瑩剔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