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整個身子都頹然下來，像是在這一瞬間失去了魂魄。“為何？”

    “這是朕的家事，你還要過問嗎？”

    乾隆見他得寸進尺，不由心生厭惡。

    “微臣不敢。”

    傅恒看出乾隆忍無可忍，只得叩謝跪安。

    看著傅恒頹然離開的身影，還有他那一抽一搭的肩膀。乾隆垂眸，暗自用力扯斷手中佛珠。

    佛珠散了一地，狼狽不堪。

    李玉抬眼，乾隆身邊簇擁著數(shù)十個奴才。然他卻像是孤身一人站著般，就連自己的孩子死了，都不能為之落下哪怕一地眼淚。

    “李玉，朕要親自審問?！?/br>
    “奴才遵旨?！?/br>
    李玉頷首，帶著乾隆往慎刑司走去。

    內(nèi)殿，魏憐兒正在勸皇后喝水?；屎髤s呆呆的，一點回應都沒有。

    “娘娘，哪怕喝一口也是好的?！?/br>
    皇后默默搖了搖頭，推開魏憐兒的手。她本就虛弱，如今更是形容枯槁。

    “本宮這里臟，你先回去吧?！?/br>
    “不行，我不能走?！?/br>
    魏憐兒搖頭。

    “娘娘，你還要努力活著找出殺害七阿哥的真兇。”

    “本宮知道?！?/br>
    皇后頷首，“你放心，本宮不會這么輕易死的?！?/br>
    “但是……”

    “你留在這里，本宮只會更難過。更何況，本宮也不想讓你看見本宮這般不體面的樣子?！?/br>
    皇后像是哀求一般的望著魏憐兒，那雙眸滿是淚水，叫人看著心碎。

    “好?！?/br>
    魏憐兒默默頷首。

    “令嬪，小心你的孩子。”

    第63章 二更

    乾隆審問了一天一夜, 次日清晨沒休息便匆忙趕去上朝。

    長春宮的宮人們起先都死咬著牙什么都問不出來，而當日在七阿哥身邊的就只有銀杏一人。

    故而乾隆走前特意交代好生看著銀杏，等他下朝之后再行審問。

    乾隆滿臉疲態(tài), 眾位大臣一面叫他節(jié)哀，一面勸他應當多多考慮其他并非嫡出然身強體壯天資聰穎的其他阿哥們。

    乾隆身心俱疲，在朝堂發(fā)了好一通脾氣, 強行散朝后, 他顧不上用膳歇息，又來到慎刑司。

    如意被吊了一天一夜早就已經(jīng)沒了力氣, 聽到乾隆進門的聲音, 她下意識的抖了抖。

    “招了嗎？”

    乾隆冷聲問道, 那太監(jiān)湊上前去，給乾隆行禮問安，方才回答。

    “招了, 她承認是自己故意給七阿哥灌藥的?！?/br>
    “原因?！?/br>
    乾隆皺眉，他對銀杏有幾分印象。銀杏跟皇后時間不短了, 一向忠心耿耿, 為何會突然叛主？

    “說是因為她jiejie之前被皇后所加害, 所以她一直想著報仇?！?/br>
    那太監(jiān)輕聲說道, 卻叫乾隆皺起了眉。

    “jiejie？”

    “奴才去查過了, 長春宮在五年前的確有一個宮女上吊自殺過。那宮女遭人□□故而不愿意茍活于世，適才自殺?！?/br>
    太監(jiān)點點頭，將自己翻找出來的材料遞給乾隆。

    “這宮女同銀杏的確是親生姐妹，這上頭都有記載?！?/br>
    “竟是如此嗎？”

    乾隆瞇眼, 看向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氣的銀杏。

    “她背后無人指使？”

    “沒有?！?/br>
    太監(jiān)搖搖頭，若是真的有人指使，按照這一晚上的折磨法子, 便是鐵人也扛不住啊。

    可是銀杏咬緊牙關(guān)，愣是沒透露半點幕后兇手的話來。

    “是嗎？”

    乾隆眉頭擰的更深，隨即朝那太監(jiān)揮揮手。

    “陛下想說什么？”

    “你們都先出去?！?/br>
    “哎喲萬歲爺，這地方腌臜，您一個人呆著怎么行呢?！?/br>
    李玉著急忙慌的說道，卻被乾隆瞥了一眼，那眼神陰沉，叫李玉不敢多言。

    “出去候著?！?/br>
    “是。”

    鐵鏈落鎖，乾隆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到銀杏面前。

    銀杏只能透過雙眸的血污隱約瞥見乾隆那雙云錦鹿靴，她跟在皇后身邊多年，一眼便瞧出此人正是陛下。

    銀杏竟勾唇笑了笑，她一個包衣奴才，居然能叫皇上親自審問，也不算虧了。

    “可有幕后指使之人？”

    “沒……沒有?！?/br>
    銀杏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最后一顆牙齒掉落在地。

    “你家中阿瑪額娘健在，你的兄長更是剛得了一個兒子?！?/br>
    乾隆輕聲說道，這些都是適才材料上清清楚楚寫著的家世。

    “你知道誅九族是什么意思嗎？”

    乾隆轉(zhuǎn)了轉(zhuǎn)念珠，發(fā)出極為不屑的嘲諷。

    “旁人來說朕怕你不夠害怕，故而朕親自來說?！?/br>
    帝王壓迫，銀杏只覺寒戰(zhàn)從腳底往上涌，氣血也隨著一起往頭頂涌去，一時間雙眸之間滿是紅色，竟是害怕的從眼睛里流出了血淚。

    “你家旁系血親四十七戶，統(tǒng)計三百二十七人，這些人都會跟你一起陪葬。

    你的阿瑪額娘還有兄長就沒這么好運了，午門之下五馬分尸，說不定朕會大發(fā)慈悲，叫你親眼去瞧。”

    乾隆說的風輕云淡，可每一個字都如同熱油煎心。

    “真的……沒有幕后真兇……”

    銀杏早就已經(jīng)面目全非，她既害怕又后悔。

    “朕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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