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當(dāng)蕭崇琰在床上睡了一下午，睡眼惺忪地出現(xiàn)在殿門口時，沒有一個人敢看向他。

    所有人都低垂著頭，不敢動一下，也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步了地牢內(nèi)某個人的后塵。

    蕭崇琰倒是無所顧忌，隨便抓了一個侍從便開口問道：“你們城主什么時候回來？”

    “……”

    被他抓住的侍從沉默了一瞬，而后小心翼翼卻極為肅然地糾正道：“公子，您該稱呼城主大人為主人?！?/br>
    蕭崇琰雖然都被剝奪了作為人的身份，只能以寵物的身份生存在城主府，卻也是屬于城主的寵物，地位比這些普通的仆從還要高出很多。

    蕭崇琰自然無意為難對方，對這稱呼也沒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從善如流道：“那主人什么時候回來？”

    那侍從倒是因此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頓時落在蕭崇琰的臉上，愣神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開口道：“日落后城主大人會回府用膳……”

    話說到一半，那侍從驀地反應(yīng)過來，慘白著臉色跪倒在地，叩首在地。

    “對不起公子，小人不是有意冒犯您……求您不要怪罪小人！”

    “你們在干什么？”

    恰在這時，顧璟自天邊御風(fēng)而來，正落在蕭崇琰身邊，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從，聲音低沉。

    這是顧璟一貫討人厭的姿態(tài)，卻顯而易見讓那侍從誤會了。

    “小人無意沖撞了公子，請城主大人饒命！”

    那跪倒在地的侍從聞言，匍匐更深，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

    蕭崇琰：“……”

    城主府的風(fēng)氣是真的不怎么樣。

    他往后退開一步，拉住顧璟，淡聲開口道：“只是我問他你什么時候回來而已?！?/br>
    他如今全無修為在身，只能同樣面無表情地看了顧璟一眼，而后轉(zhuǎn)身率先走入殿內(nèi)。

    “我們進(jìn)去吧?！?/br>
    在他們身后，那侍從千恩萬謝地起身，再也不敢向殿內(nèi)多看一眼。

    —

    自此之后，天空城城主身邊多了個鬼族寵物一事很快傳遍了整座大陸。

    人人都道那向來殘酷冷漠的暴君對自己的寵物極為寵愛，卻看得極緊，從不放他獨自出現(xiàn)在人前。

    而那寵物是曾經(jīng)的鬼族二殿下一事也廣為人知，人族皆以此為榮——都說城主大人能馴服向來傲慢強大的城外世界鬼族，令其心甘情愿匍匐在地臣服，做一只乖巧聽話的寵物，實在是強悍無匹，狠狠打了鬼族的臉。

    “鬼族長老院并無任何消息傳來，但據(jù)線人傳話，鬼族二殿下門下副首前夜獨自離開鬼域，正往天空城而來?！?/br>
    城主議事廳內(nèi)，顧璟坐在主位上聽著下屬匯報，聞言輕笑一聲，說道：“很好?！?/br>
    在他身旁擺著張軟榻，蕭崇琰正蜷縮在軟榻上，枕著顧璟的大腿睡覺，看起來溫馴順服至極。

    深黑的鎖鏈自蕭崇琰脖頸上的項圈落下，搭在顧璟身下座椅的扶手邊繞了個圈，卻并沒有系緊。

    顧璟有一搭沒一搭地?fù)崦挸珑樆拈L發(fā)，姿態(tài)閑適又自然。

    就像是完全篤定手下的寵物早已被馴化得服服帖帖，即便沒有鎖鏈，也不會逃跑。

    “你曾經(jīng)的下屬要來救你了。”

    在蕭崇琰有些茫然的神情間，顧璟慢條斯理地開口，就像是隨口一說那般，說過便忘了。

    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對身下慢慢坐起身的寵物命令道：“過來?！?/br>
    “嘩啦?！?/br>
    鏈條互相碰撞發(fā)出清脆聲響。

    蕭崇琰慢吞吞地爬起來，被顧璟一把拉上去，靠進(jìn)懷里，換個地方繼續(xù)昏昏欲睡。

    如果是鬼族來人，想來應(yīng)該是個熟人。

    他們放出消息，已經(jīng)等了很久。

    來了正好。

    蕭崇琰看了顧璟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示意顧璟看看自己昨晚被蚊蟲咬到后，過敏腫起一直沒有消退的位置，然后窩進(jìn)顧璟懷里，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自從進(jìn)入空之鏡后，他沒有修為傍身，變得十分嗜睡。

    不過好像這也是凡人應(yīng)有的樣子。

    “城主大人，那我們針對這個鬼族，該如何應(yīng)對……”

    在蕭崇琰再度安靜下來后，議事廳內(nèi)才再度響起下屬繼續(xù)說話的聲音。

    如今這間屋子內(nèi)的都是顧璟的心腹，自然知道顧璟極為寵愛那個曾經(jīng)是鬼族二殿下的寵物。

    不但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就連這般與對方緊密相關(guān)的機密消息，都能毫無顧忌地隨口告之。

    而那鬼族二殿下也竟似真的被□□得乖巧聽話至極，像是完全失卻了曾經(jīng)身為皇族的傲氣與尊嚴(yán)，心甘情愿戴著恥辱至極的項圈與鎖鏈，匍匐在城主大人身下，做一只搖尾乞憐的寵物。

    如今整座城主府，但凡親眼見過那鬼族二殿下馴服模樣的下屬，無人再敢對城主大人升起一分質(zhì)疑。

    他們滿心皆是畏懼與欽服。

    那鬼族二殿下恐怕不知遭遇了多少慘無人道的折磨，才會被徹底打碎曾經(jīng)的驕傲與尊嚴(yán)，成為如今這般模樣——

    他們的城主大人，要遠(yuǎn)比平日里看起來更可怕。

    可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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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面對這樣的誘惑依舊巋然不動的顧璟……實乃真圣人也。

    然而在顧璟憋得快成仙的時候，蕭崇琰卻依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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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自閉關(guān)室醒來的時候, 就聽到了城主府內(nèi)滿天飛的流言。

    “聽說城主大人將那鬼族吊起來不給吃不給喝鞭打了三天三夜！”

    “你們這算什么，那鬼族一回到偏殿就不被允許穿上衣服，只能渾身光裸著跪在地上服侍城主大人！”

    “好像還曾被栓在花園里，晾了一整晚, 逼他吃扔在地上的食物……”

    “城主折磨人的手段真可怕, 怪不得那鬼族這么聽話?！?/br>
    ……

    ……

    白洛：“……”

    空之鏡里的世界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他面無表情地踏入回廊, 迎面便是那些正躲在一起偷偷議論的仆人。

    那些仆人看到他頓時一驚，接著卻是驚喜萬分地跪下行禮。

    “見過副城主！”

    “恭喜副城主出關(guān)！”

    白洛在這里的身份是天空城副城主, 從小被顧璟收養(yǎng)，極受寵信，地位僅在顧璟之下。

    有仆人聽聞消息, 匆匆趕來傳訊：“副城主，主人請您過去。”

    白洛點點頭，表示自己很快就過去。

    接著他回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腳邊后知后覺開始害怕的仆從, 冷笑一聲：“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若是被刑律司的人聽到，你們已經(jīng)死了?！?/br>
    “想好好活著，那兩位的事最好一個字都不要說, 也一眼都不要去看?！?/br>
    “明白嗎？”

    他說的完全是肺腑之言。

    在空之鏡外，蕭崇琰與顧璟兩個人就是事故的集中地, 災(zāi)難的吸引體。

    縱觀兩人前前后后近兩千年的修道生涯，順風(fēng)順?biāo)挥袇^(qū)區(qū)數(shù)百年，剩余的全都是苦難折磨, 生離死別，麻煩纏身……跌境便如吃飯喝水一般尋常, 就連心湖破碎也可以隨時再來一次。

    不是人人都像他們那般驚才絕艷，智計修為皆舉世無雙, 總能于絕處逢生，而后涅槃重生，甚至更上一層。

    換個尋常人去，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是的，白洛當(dāng)然知道城主府內(nèi)議論的兩位中心人物是誰。

    他一路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往主殿去，接著被告之城主此時不在，正在偏殿臨幸那位鬼族寵物，請他在外稍候片刻。

    白洛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色，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

    ……

    “……城主府夜夜笙歌？鬼族二殿下被□□為泄欲的私奴，在天空城城主身下婉轉(zhuǎn)承歡？”

    空寂無人的夜色間，有一道黑衣身影貼著墻根飛快翻入城主府，對自己在城中聽到的信息感到好一陣不可置信。

    “顧璟真敢這么做？怕是他連蕭崇琰的房門都進(jìn)不去吧？”

    這個在夜色中潛入城主府的，正是凌容青。

    他在空之鏡內(nèi)的身份是鬼族二殿下的副首，也就是那個情報中偷偷潛入天空城的鬼族。

    他早就看清了那兩個人在感情上的一片空白。

    顧璟雖然總是對著蕭崇琰摟摟抱抱，看著極為親密，蕭崇琰也從不拒絕。

    但那只是因為蕭崇琰根本沒想過感情方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