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他為何這樣[重生]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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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鬼祟暗藏者, 速速離去!” 三道或焦急或冰冷或浩然的聲音急促傳來,蕭崇琰的肩膀被身旁的顧璟強行按住, 接著整個人被顧璟圈在懷內。應召喚而來的九逍劍躍出空烏琴,接著便自然而然落入一身黑衣的少年醫(yī)修手中。 “錚——!” 佛光與劍光先后亮起,同時落在蕭崇琰身周, 聯(lián)手突破那層愈發(fā)濃郁詭譎的黑霧,不斷切割驅逐, 最終竟然生生將一道猩紅的暗影從其間逼迫而出! “是你們啊?!?/br> 那道暗影意味不明地啞聲低笑,在劍光的追擊下游刃有余分散逃逸, 又倏爾間聚攏為一處,曖昧地劃過蕭崇琰耳畔,吐出不詳的字眼。 “蕭崇琰,你無路可走?!?/br> “——鏘!” 劍光緊隨其后而來,于半空劃出一道極為精妙的弧度,將暗影驅離蕭崇琰身旁,下一刻驀地落在端肅身前,與那急掠而至的暗影正面相接,便如同是那暗影一頭撞上了劍芒! 暗影猝不及防下向上疾掠,欲退入端肅體內。 此時劍勢已散,天上卻又有一道浩然佛光直直落下,要搶在這之前將暗影鎮(zhèn)壓。 若空神情肅穆,緊緊盯著那道暗影,神色蒼白,顯然在對峙間消耗極大。 這道詭異非常的鬼念并未完全消弭端肅神魂,但若讓這道暗影再度沒入端肅體內,那端肅便會徹底淪為鬼物傀儡,一切將再無可挽回。 “端先生小心!” 頁安護在蕭崇琰身前,見狀高聲喊道,欲喚醒端肅神智,為若空爭取一線時間。 “嗡!” 暗影自下而上在前,佛光由天而降在后,那短短一瞬猶如被放慢無數倍,二者之間只有毫厘之差! 僵立于原地的端肅身形微動,似是有微弱感知,垂在袖下的五指微張,緩慢而艱難地寸寸揚起—— “嗤。” 然而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佛光無力消散,暗影沒入端肅體內,那雙黯淡無光的瞳孔間再度亮起猩紅光芒,端肅扯開嘴角,看向上首面無表情看來的白衣少年,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 “蕭崇琰,我在鬼域等著——” “砰!” 那道暗啞陰柔的聲音戛然而止,猩紅的瞳孔在瞬息滅去,接著有微弱的光亮自那對瞳孔間閃動,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一般顫動不已。 “端先生……” 頁安在看清場間情形的下一刻,臉色驟然慘白。 屋內黑霧盡數散去,那道猩紅暗影的氣息已然徹底消散,與此同時,屬于守一派領袖端肅的生機卻在飛速流逝。 在眾人眼前,那襲河東名士的天青色長袍已經被鮮血浸透,寬大的袖擺頹然落下,在空中揚起一道血線。 千鈞一發(fā)之際,端肅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在那道鬼念出聲挑釁時悍然出手,一掌擊在自己心口,將自己的心湖與神魂徹底粉碎! 心湖被毀,神魂盡碎,端肅必死無疑,鬼念自然也無所依附,直接消散于天地間。 這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壞的結果。 蕭崇琰看著生機漸滅,臉色迅速灰敗死寂的老人,神色淡然道:“端先生,你不必如此。” 以端肅的身份,回到皇都后,自會有女帝親自審判。 端肅聞言,卻是輕輕笑了笑,說道:“無論如何,我都只有一死。” 這位叱咤東璜朝政數百年的帝師神色疲憊,看向蕭崇琰的眼神有些抱歉,卻并無后悔。 “我與鬼族合作是真,犯下無數殺孽是真,想要殺你是真,懷疑你是鬼族也是真,先前所說確實是我之本意,我也并不認為自己的看法有錯?!?/br> 老者輕嘆一聲,開口說道:“殿下,你是個不該出現的人,為了東璜,你本應當離開滄瀾大陸,永遠不要回來?!?/br>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東郡王必然已和鬼域達成協(xié)議,他要登上東璜帝位,便一定會殺死陛下…… “首先要除掉的,就是我們這些陛下身邊的人……我只是被他利用的棋子,卻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到頭來身中鬼念而不自知……” 端肅苦笑一聲,身形搖搖欲墜,聲音已然低微得幾不可聞。 “我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已經無顏面對陛下,實在罪該萬死?!?/br>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么想說?” 蕭崇琰沉默片刻后輕聲問道。 端肅低低咳出幾口血沫,喘息著說道:“紅蓮密信被篡改,我當時未想太多,但如今……陛下帝印不穩(wěn),恐怕身陷危境,皇都那邊怕是不好……但若鬼域投影落下,鬼物全面入侵,河東卻必須守住……” 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艱難抬首,望向高高在上的蕭崇琰,懇求道:“殿下,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相求,只是如今唯有您……” “不必多言。”蕭崇琰打斷他,神色平靜道,“這里是東璜?!?/br> 而他是東璜親王,皇族血脈,身負王印而來。 少年親王一派沉靜安然模樣,獨立人前,滿身皆是矜貴疏離,遙不可及,似乎屈尊降貴,行走世間一程,卻從未將這世間放在心上。 可他的眼神卻是幽深凜然,不可侵犯,猶如九天神明高居云端,受萬萬人信仰崇敬,在最危難之際—— 走下天頂,孤身一人,護住身后所有。 這副再熟悉不過姿態(tài),便與千年前的那道身影重疊,先前種種疑慮霎時不言自明,端肅悚然一驚,而后明悟一切。 他此番千般思慮,百般謀劃,可謂煞費苦心,本應無所錯漏,卻沒想到自始至終都落在蕭崇琰眼中,無所遁形。 這位少年親王只是用了簡簡單單的一個巧合,光明正大將計就計,卻引他不得不自投羅網。 而此后他為鬼域之主所惑,逐漸走偏,眼看就要無可挽回,卻依舊被蕭崇琰在最緊要關頭看破,力挽狂瀾,為河東破局掃除最后一點隱患。 如此種種手段謀略,氣度風姿,教人心悸難安,只余下滿心敬畏,接著便更覺好奇。 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如何能做到如此?又怎么可能做到如此? 端肅本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卻在想通的剎那心境通明,滿心震撼敬畏,然后再無一分質疑。 ——輸在這一位的手中,他心服口服。 曾經滄瀾大陸縱橫天下,無人可及的魔君冕下,怎么可能會那般輕易為人所害,悄無聲息死去? 他早該知道會有如此結局……不論是天柱下那四人,還是在那背后無數如他一般知情的幫兇—— 當年他們在流云巔所犯下的滔天大罪,終有一天會千倍萬倍,報諸于己身。 違背本心,背離大道,這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端肅在最后一刻終于幡然醒悟,然后便心神愈寧,坦然而笑。 他朝蕭崇琰恭敬垂首,面向東方跪倒,拜伏在地,深深俯首,向遠在皇都的君王跪拜叩首,伏地請罪。 “——轟?。 ?/br> 驚雷驟起,暴雨如注,跪伏在地的端肅已然生機盡滅,就此死去。 “轟隆!” 沉沉夜色被紫色雷電照亮,亦照亮屋內眾人沉重面色。 河東郡外鬼物大軍壓境,來勢洶洶,而三大派領袖卻只余一人?;识季謩菀琅f未知,女帝安危未明,蕭崇琰卻又被鬼域盯上,隨時都會落入險境。 天色將明,眾人心頭卻蒙上一層陰翳。 在一片安靜中,頁安輕聲開口,說道:“殿下還請去往皇都,我留在此地,必會死守河東,不讓鬼物踏入城內一步” 蕭崇琰看向青衫執(zhí)扇的讀書人,知道對方還有一句話沒說。 若守不住,便以死殉國。 他低低咳嗽一聲,有些疲倦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暫且還不會離開?!?/br> 待天明后,河東得知端肅與許意死訊,必然士氣全無,根本擋不住鬼物大軍。 “先守住河東,再赴皇都求援,去見皇姐,然后毀掉鬼域投影。” 蕭崇琰平靜開口,看向臉色微白,眼神決絕的頁安,神情微頓,遲疑片刻,然后有些笨拙地露出一個安撫微笑。 他說:“不必擔心。” 因為我在這里。 — “鬼物大軍已在城下,但河東天地結界仍未解除?!?/br> 若空走入主院,徑直向坐在樹下的蕭崇琰走去,在他身后停住,俯下身低低開口,神情有些凝重。 “此方天地結界需有兩個亞圣聯(lián)手方可落成。但端肅已死,若不是他……那便還有一人?!?/br> 而他們至今都不知另一人是誰。 若空等了片刻,樹下卻始終沒有聲音傳來,年輕僧人想到蕭崇琰那副病弱不堪的身子,頓時有些慌張,快步繞到少年身前,接著神情微頓,露出一臉無可奈何神色。 “……頁安在安排守城,申應還在修養(yǎng),讓我再睡一會兒,想吃紅豆糕?!?/br> 蕭崇琰靠坐在一張楠木椅中,整個人都陷在厚實的毛絨軟墊內,初夏時分,懷中卻仍然抱著個暖手爐,知道有人接近后也不睜眼,只是模模糊糊地開口,張嘴就是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紅豆糕。 若空扶額嘆息:“冕下……殿下,您就一點兒也不擔心嗎?” “……哦,是你啊。” 在若空頗為憂慮的聲音響起后,蕭崇琰終于勉勉強強睜開眼睛,輕飄飄瞥過去一眼,然后露出一副被打擾的不悅神色,慢吞吞地問道:“顧璟還沒回來?” 他說完也不等若空回答,微皺眉頭,像是抱怨般自言自語道:“給那個陳前水看病,需要這么久嗎?” 若空:“……” 久在澄水院修行的僧人一臉茫然,直覺似乎哪里不對,但卻始終說不上來,只是一言難盡地對著白衣少年看了又看,心想曾經叱咤風云,殺伐決斷,威嚴冷酷的北地魔君—— 怎么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殿下?!比艨招⌒囊硪淼亻_口,“如今河東——” “小和尚,我說過了……” 蕭崇琰抬頭,打斷若空的話,神色疏懶困倦,一副昏昏欲睡模樣,但他的眼神卻極為清明冷靜,深不可測,如同看透一切,令人不由自主便心底生寒,頓生敬畏之心。 明明只是極為隨意的一瞥,卻讓若空條件反射般背脊微僵,束手而立,如聽師長訓斥般垂首不語,再不敢有半點旁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