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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 第123節(jié)

    無緣無故稱病離開京城,前往一個幾乎沒什么存在感的小縣城……

    當年山海關(guān)一戰(zhàn)的慘敗,背后一定有江安……不,應(yīng)該說,背后一定有端王的身影。

    這位可是他父親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啊。

    衛(wèi)如流眼神幽靜冰冷,殺意一閃而逝。

    手足至親相殘至此,當真是可笑至極。

    密信看到這里,只看了一半,衛(wèi)如流耐著性子繼續(xù)往下看。

    從平城回到京城后不久,江安便悄悄被凋去了揚州任職,直到六年前,葉唐被任命為江南總督,江安才低調(diào)從揚州回到京城,一直待在端王身邊當幕僚。

    揚州私鹽案正是由衛(wèi)如流經(jīng)手,對葉唐的審訊也是衛(wèi)如流親自負責(zé)。

    看見“六年前”這個時間節(jié)點,衛(wèi)如流腦海里陡然跳出葉唐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

    -“我是六年前才接手此事,在我接手時,私鹽販賣已經(jīng)很成熟了。”

    那就全部都能夠?qū)ι狭?,在葉唐之前,私鹽販賣的事情是由江安來布局的。

    衛(wèi)如流慢慢合起密信,吩咐道:“繼續(xù)查下去,看看十年前江安在平城見過什么人,還有他在揚州那幾年都做了些什么?!?/br>
    ***

    溫涼如水的夜里,有人互訴情衷,自然也有人失意落魄,蹲在屋頂上感受呼嘯狂風(fēng)的洗禮。

    狂風(fēng)喧囂,吵不過簡言之的內(nèi)心。

    這段時間北涼使團和大燕朝廷的人不斷給大理寺施壓,要求大理寺盡快偵破沮浚的案子。

    簡言之身為大理寺少卿,忙得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唯一讓他聊以慰藉的是,京兆尹府需要配合大理寺查案,那邊派過來協(xié)助的人里有郁墨。

    有郁墨陪著,哪怕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日子也好熬了許多。

    簡言之現(xiàn)在待在驛站附近的一座民宅里。

    查了幾天案子,他也不是什么收獲都沒有。

    他發(fā)現(xiàn),在沮浚死后,有人潛入了沮浚的房間搜查沮浚的行李。

    當然,這并不是簡言之深更半夜蹲屋頂?shù)脑颉?/br>
    就在一刻鐘前,簡言之喝了點酒,色字頭上一把刀,沒忍住偷親了郁墨的額頭,被揍得哭爹喊娘,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歷經(jīng)千辛萬苦,獨自爬上屋頂躲了起來。

    名義上思考人生,實際上是怕再被揍第二頓。

    他蹲著蹲著,腿麻了,打算換個姿勢,躺在屋頂上。

    畢竟躺著不費腿。

    但還沒來得及換姿勢,東北方向有折射的寒芒照進簡言之眼底——那明顯是利器才能折射出來的光。

    興許是巡夜的士兵吧。

    簡言之這么想著,動了動腿,便又看到接二連三的寒芒。

    得,深夜打架斗毆,趕上爺心情不好,算你們這些小賊運氣不好!

    簡言之連滾帶爬下了屋頂,拍拍身上的浮塵,在院外吆喝起自己的下屬。

    郁墨合衣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其實以前吧,郁墨一直拿簡言之當兄弟來看,直到今天落在額頭的溫度蔓延開,郁墨才發(fā)現(xiàn)她以為的兄弟情居然早就變了質(zhì)。

    郁墨看了很久想了很久,剛醞釀出些許睡意,屋外傳來的動靜使得她的睡意一掃而空。

    她一把從床上坐了起來,隨手抄起放在枕邊的長劍,理了理衣襟跑出了門,顧不得尷尬,詢問站在院中的簡言之:“有情況?”

    簡言之高深莫測道:“沒錯,方才我夜觀星象,掐指一算,發(fā)現(xiàn)東北方向有一團怨氣堆積,隱隱透著鐵金和土腥之氣,于是我決定帶著下屬們往東北方向走一趟?!?/br>
    郁墨面無表情:“說人話。”

    簡言之立馬嬉皮笑臉:“好吧,事情其實是這樣吧?!?/br>
    在簡言之講述時,下屬們都陸陸續(xù)續(xù)穿戴好衣服出現(xiàn)在院中。

    清點好人數(shù),簡言之帶著人往異常出現(xiàn)的地方趕去。

    郁墨也跟著一塊兒去了。

    東北方向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

    四個蒙面黑衣刺客圍攻一個人,手中兵器交織,寒芒閃現(xiàn),幾乎沒有一絲一毫閃避的空間。

    被他們堵在中間的壯漢體力不支,外加持劍的右肩膀受了道劍傷,早已拿不穩(wěn)武器,他的臉上漸漸露出絕望的神色。

    就在壯漢要束手就擒時——

    郁墨從天而降,握著長劍殺入包圍圈,輕輕松松化解了四個刺客的包圍之勢。

    隨后,大理寺的侍衛(wèi)們也殺入其中,與郁墨配合著拿下那幾個刺客。

    大理寺這邊有備而來,四個刺客不敵之下打算施展輕功逃走,結(jié)果一個都沒跑掉。

    簡言之只當他們是普通歹徒,原本沒太在意,結(jié)果那四個刺客在落到他手里后服毒自盡了。

    簡言之:“……”

    太過震驚,以至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好家伙,原來這幾個都是死士。

    唯一還活著的壯漢被卸去下巴,免得他也要服毒自盡。

    簡言之打量著壯漢。

    方才那四個人都在圍攻壯漢,很顯然,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磥斫裢硭`打誤撞,有不小的收獲啊。

    簡言之微微瞇起眼眸,揮手道:“把他帶回去好好審問!”

    下屬們押著壯漢走在前面,簡言之往隊伍后面走去,來到郁墨身邊:“讓我看看你受的傷?!?/br>
    方才郁墨在與刺客發(fā)生打斗時受了點傷,雖然沒有傷到筋骨,但血流得格外嚇人。

    郁墨已經(jīng)止了血,條件有限,她只是草草包扎了傷口。

    簡言之看清她的傷口,眉心擰得極緊,恨恨罵了幾句那些刺客,這才抬眼看著郁墨:“疼不疼?”

    若是平時,郁墨定然大咧咧擺手說這是小傷,她在海上給郁家打地盤時,受過的每一次傷都比這嚴重多了。但看著簡言之嚴肅的神情,郁墨不知為何,到嘴的話往下咽了咽,再開口時已是不同的回答。

    “嘶?!彼钩槔錃猓斑€真有點疼。”

    簡言之有些緊張:“刺客的刀上可能涂了臟東西,你忍忍,我們就快回到宅子了?!?/br>
    郁墨被他這副模樣逗笑:“好啦好啦,我方才是逗你的,這傷沒什么大礙,簡單處理包扎一下,過個十天半個月自然也就痊愈了,連大夫都不用看?!?/br>
    簡言之皺著眉,神色里明顯不贊同。

    郁墨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她見多了他嬉皮笑臉的模樣,發(fā)現(xiàn)他偶爾板起臉,居然……

    居然還挺好看的。

    回到宅子,下屬將壯漢帶下去審問,簡言之找來干凈的繃帶和金瘡藥,不容郁墨拒絕,壓著她坐在院子里,幫她包扎傷口。

    “我自己就行的,不用麻煩你,你還是去審問犯人吧?!庇裟行┎蛔栽?,連忙說道。

    “審問犯人這種事情都要我親力親為,那養(yǎng)那些下屬干什么用?!焙喲灾ブ軅挠沂?,幫她把袖子卷起來,“再說了,你傷在手臂上,怎么自己來。”

    哪怕簡言之刻意放輕了動作,傷口和衣服布料粘合在一起,卷起袖子時還是不免扯到傷口,剛剛止住血的傷口又滲出些許血來。

    簡言之平時很少幫人包扎過,瞧見傷口滲血,大冷天的,額頭緊張得冒了熱汗。

    他顧不得擦一擦額頭的汗,屏氣凝神,垂下眼睛,認真處理起傷口來。

    郁墨左看看右瞧瞧,最后還是忍不住悄悄把目光落在了簡言之的側(cè)臉上。

    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后,郁墨下意識動了動腳尖,內(nèi)心暗暗罵了自己一聲。

    好在沒過多久,簡言之就包扎好了。

    簡言之輕咳一聲:“第一次給人處理傷口,包扎得不是很好看,你別介意?!?/br>
    郁墨“啊”了一聲:“沒事,我……”被簡言之吻過的額頭又開始發(fā)燙了,郁墨坐立難安,只好起身,“夜深了,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br>
    “我等他們審訊完再去睡覺?!?/br>
    郁墨點頭,也沒強求,她順著簡言之的視線看向燈火通明、正在審訊犯人的那間屋子,皺了皺眉:“我總覺得今晚的事情不太簡單?!?/br>
    “放心,我兜得住的。”簡言之不想在郁墨面前丟臉,拍著胸口信誓旦旦。

    他在大理寺混了這么久,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啊。

    一個時辰后,經(jīng)受過嚴刑拷打的壯漢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簡言之聽了前三句,手抖。

    聽了前十句,腿抖。

    聽完,渾身發(fā)抖。

    完蛋了,這件事他可能還真兜不住?。?/br>
    慕大人快來救救他?。。?/br>
    慕大老爺昨晚上被自家夫人拉著談了很久的心,今早起來時還有些迷瞪。

    到大理寺時,慕大老爺遠遠瞧見簡言之那慌里慌張的模樣,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他突然覺得,他的侄女婿不是簡言之其實也挺好的。

    “坐下喝口茶,再匯報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蹦酱罄蠣斃仙裨谠?,十分鎮(zhèn)定。

    簡言之被他所感染,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將昨晚的事情全盤拖出。說到那個壯漢的身份時,簡言之話音微頓,方才繼續(xù)道:“他是北涼使團的侍衛(wèi)?!?/br>
    閉目養(yǎng)神的慕大老爺倏地睜開了眼,眼中精光驟亮,不過沒出聲打斷簡言之,聽著他繼續(xù)講下去。

    這個侍衛(wèi)叫那飛翮,生得魁梧高大,憑著叔父的關(guān)系在使團里混了個侍衛(wèi)的職位。

    那飛翮平日里手腳就有些不干凈,時常會偷拿同僚的銀兩。不過他有分寸,拿的銀子都不多,而且不會兩次都在一個人身上偷拿銀子,所以使團的人丟了銀子也沒有懷疑到他身上。

    有意思的是,在沮浚出事當天,那飛翮趁著沮浚的屋子里空無一人時,悄悄潛入了沮浚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