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王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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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恩穿著一身亞麻長袍,把頭深深的埋在巨大的帽子里,像個幽靈一樣,穿梭在冷清的街道上,一直走進了一幢破舊的民宅。 他知道自己年紀大了,腳步不像年輕人那么快,而且他也不能像那幾個受過訓(xùn)練的侍者,能夠擺脫領(lǐng)主衛(wèi)隊的跟蹤。 但他覺得必須親自把這個消息告訴蘇菲亞公主,如此重要的時刻,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而且他堅信一點,只要他親自出馬,領(lǐng)主衛(wèi)隊絕不敢跟蹤他,碎雪城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政務(wù)官的手腕,哪怕是衛(wèi)兵隊長埃爾文,薩恩也有把握在一個月之內(nèi)把他送到絞刑架上。 可領(lǐng)主衛(wèi)隊不敢,并不代表領(lǐng)主不敢。 今晚,雷吉親自帶著一個衛(wèi)兵跟蹤了薩恩,親眼看著他從官邸進了平民區(qū)的一間老舊的住宅。 “你叫泰爾·弗萊?”雷吉拍了拍衛(wèi)兵的肩膀,低聲道,“告訴我,你現(xiàn)在還覺得怕嗎?” 泰爾的臉色不大好,這個年輕人是被埃爾文逼來的,他是領(lǐng)主衛(wèi)隊里最擅長跟蹤和潛伏的衛(wèi)兵。 “坦率的說,大人,我真的害怕,”泰爾盡量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道,“不只是害怕政務(wù)官大人,我還很怕住在這里的女人,我可以用性命擔保,她絕對不是個普通的探子,我絕對不會看錯,她的身份比間諜和探子要高貴的多?!?/br> 雷吉能理解泰爾的心情,在他看來,一個大人物如果想殺死一個普通的衛(wèi)兵,比踩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 而雷吉現(xiàn)在要告訴他兩件事,第一,領(lǐng)主的衛(wèi)兵不是螞蟻,第二,只要領(lǐng)主還活著,就沒人可以輕易傷害他的衛(wèi)兵。 想要獲得權(quán)力,必須要贏得擁護者的信任。 他可以給這名衛(wèi)兵做出很多承諾,可這名衛(wèi)兵也可以把他的承諾當做一坨狗屎,在城頭上的遭遇已經(jīng)印證了這一點。 作為一名工程師,他在前世也看到了太多虛偽的承諾,類似的承諾叫做畫大餅,類似的大餅也不可能換取他的忠誠。 虛偽的承諾,永遠比不上實際的行動。 一起冒險,并肩作戰(zhàn),這才是生命的托付,也是換取信任的不二法門。 “我在這里,別怕,讓我看看她到底是個什么種?!?/br> 深秋的夜晚很冷,雷吉和衛(wèi)兵蹲在惡臭的水溝里,靜靜的盯著民宅里的燈火。 …… 看完了雷吉的信,蘇菲亞倒了一杯麥酒,啜飲了一口。 麥酒的苦澀讓她皺了皺眉頭,她看著緊張的薩恩,笑道;“比奇男爵,下次能不能帶一瓶葡萄酒過來?這東西實在太難喝了?!?/br> 薩恩無奈的嘆口氣道:“殿下,現(xiàn)在不是討論酒的時候,雷吉諾德明天中午之前要看到王子的回復(fù)。” “明天中午之前?他這算是威脅么?”蘇菲亞拿起雷吉的信,又看了一遍,道,“他提了三個條件,一是獲得赦免,二是保留爵位,三是一塊封地,看起來都是合理的請求。” 薩恩道:“您愿意答應(yīng)他的請求么?” “他是個聰明人,而且不貪心,”蘇菲亞又喝了一口麥酒,“他知道王子有權(quán)力冊封一名子爵并賜予他封地?!?/br> 薩恩皺眉道:“殿下,您是暗指我貪婪么?” “你多慮了,比奇男爵,”蘇菲亞笑道,“是我父親給予了你關(guān)于伯爵的承諾,做為國王,他甚至可以冊封你為王爵,只是我記得拜爾王國很久沒有過異姓王了……” “我們先不要探討那么遙遠的事,”薩恩道,“您覺得王子是否會答應(yīng)雷吉諾德的條件?據(jù)我說知,嘉文古斯塔十分信任雷吉,而古斯塔騎士在軍隊中有很高的威望,只要他答應(yīng)投降,那群莽夫就不會再做無謂的抵抗?!?/br> 蘇菲亞道:“可從我看到的情形來看,維克特子爵對你的態(tài)度好像十分強硬,你確定他真的想要投降嗎?” 薩恩道:“他的態(tài)度的確變了很多,他整個人都變了很多,也許和他經(jīng)歷過死亡有關(guān),他曾嘗試過自殺,死過一次的人對生存會有更強烈的渴望?!?/br> 好吧,我也相信你的判斷,”蘇菲亞把杯子里的麥酒喝完了,“雖說味道很糟糕,但這東西很讓人上癮,我現(xiàn)在就出城,畢竟一切都要交給王子定奪?!?/br> 不多時,薩恩走出了民宅,蘇菲亞緊隨其后。 在小巷的盡頭,他們各自選擇了不同的方向。 “我跟著政務(wù)官,你跟著那女人,”雷吉低聲對泰爾道,“如果那女人出了城,就不要再跟下去了,立刻回城堡找我?!?/br> …… 山坡下,王子正在軍帳中喝酒,他喝的是拜爾國獨有的白果酒,這種酒比普通的葡萄酒要濃烈一些,微醺的肖恩王子聽到侍衛(wèi)的耳語,他不耐煩的推開了懷里姑娘,讓舞娘和樂師離開了帳篷。 蘇菲亞脫下了亞麻長袍,坐在了肖恩的對面。 肖恩順手撩了撩卷曲的金發(fā),對蘇菲道:“我那美麗的jiejie,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讓你在深夜來到軍營?” “你那么不想見到我嗎?” “怎么可能,我的好jiejie,”肖恩給蘇菲亞到了一杯白果酒,“我只是不想我的jiejie為了一些瑣碎的事情冒險?!?/br> 蘇菲亞喝了一口白果酒,刺鼻的味道讓她有些不舒服。 “好吧,雖說不喜歡,可我習(xí)慣麥酒了,”蘇菲亞道,“聽說你今天又打了敗仗?” “這是哪個混蛋說的?”肖恩重重的放下了杯子,“告訴我是誰?我要割了那個人的舌頭。那根本不是一場戰(zhàn)斗,我只是放出了誘餌,去釣魚而已?!?/br> “你的魚上鉤了嗎?” “算是吧,我釣了他很多次,我猜他手里已經(jīng)沒有多少魚了?!?/br> “也許是你的方法奏效了?!碧K菲亞拿出了雷吉的書信,“他請求投降了?!?/br> 肖恩接過書信,看到一半的時候他露出了笑容,看到最后的時候,他笑出了聲音。 “看到了嗎?他沒魚了,被我釣光了,他必須向我投降!”肖恩站了起來,激動的在帳篷里走來走去,“贏了,終于贏了,我會讓輔政大臣寫一封文書,冊封雷吉諾德維克特為拜爾國子爵,你把它一并帶回城里去吧?!?/br> 蘇菲亞道:“你真的想答應(yīng)對方的條件?” 肖恩道:“有什么關(guān)系?我本來就有冊封子爵的權(quán)力,至于他的封地,隨便在北方的極寒之地劃給他一塊就是了,那里方圓幾十里都看不到一戶人家。” “可你真的相信他會投降嗎?” “你擔心他會詐降?”肖恩扯下來一塊牛rou,塞進了嘴里,就著白果酒吞了下去,“是該做一點防備,不過他在書信里寫明了,他允許我把投石機送到半山坡,這樣我可以隨時攻擊他的城墻,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最好再讓我派些人上山,命令他把石頭清理干凈?!?/br> 蘇菲亞皺著眉頭看著肖恩,道:“允許?還需要他的允許?你為什么不直接把你的投石機送上山坡?” “女人?。 毙ざ鲊@口氣道,“我該如何向你解釋戰(zhàn)爭的概念,因為敵人不會讓我送上去,因為他們手里有石頭,如果不是因為害怕他們的石頭,我早就把投石機推到門前,用黑粉把他的城墻炸得稀巴爛了?!?/br> “碎雪城里到處都有石頭,你現(xiàn)在就不怕了嗎?” 面對蘇菲亞的問題,肖恩顯得很無奈。 “不是普通的石頭,是滾石,一種可以用來作戰(zhàn)的石頭!他在書信寫明了,他的軍械耗盡了,說的就是這種石頭耗盡了,”肖恩道,“我用了最少的誘餌,換走了他所有的石頭,他現(xiàn)在必須要向我投降?!?/br> “你所謂的魚原來就是這個,”蘇菲亞搖頭道,“這太荒唐了,到哪里都能找到那愚蠢的石頭,這根本不是他投降的理由?!?/br> 肖恩道:“那種石頭不是那么容易找……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和一個女人說清楚一場戰(zhàn)爭?!?/br> “那你就不用說了,我們必須提出更苛刻的條件,”蘇菲亞放下了酒杯,道,“不用給他冊封的文書,先給他回一封信,讓他打開城門,讓你帶著軍隊進城,然后再接受他的投降?!?/br> 肖恩無奈的笑笑,道:“我的jiejie,就算你不懂戰(zhàn)爭,起碼懂得禮儀吧?沒有一個領(lǐng)主會在自己的子民面前向敵人投降,至少要在城外受降,這是最基本的尊重?!?/br> “我們根本沒必要尊重他!他只是個失敗者而已!”蘇菲亞提高了聲調(diào),“如果他不肯答應(yīng)這樣的條件,那就讓他一個人,到你的營地來投降!” “那是對付野蠻人的做法!任何貴族都不會只身去往對方的營地,任憑對方羞辱和擺布!”肖恩道,“你這樣是在逼迫他和我頑抗到底!” “那就由著他頑抗!”蘇菲亞起身道,“反正我們也不需要畏懼他,書信你也不必回了,我直接給他個口信就好!” 肖恩起身抓住了蘇菲亞的手臂,道:“領(lǐng)兵打仗的是我,為了這場戰(zhàn)爭我已經(jīng)損失了三百多人!我現(xiàn)在需要這場勝利!你不應(yīng)該為我添亂!” “我在為你添亂?你個沒良心的蠢貨!”蘇菲亞咬牙道,“我冒死在敵人的城池里面都是為了誰?我只給他兩個選擇,要么在城里投降,要么來我們的營地投降!” “我的jiejie,你會毀了這場勝利!” “勝利是打出來的,不是別人贈與的!” 蘇菲亞穿回了長袍,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躲在帳篷后面的輔政大臣司格溫·希德里弗進了帳篷。 “恕我冒昧,王子,我聽到了您和公主的一部分對話?!?/br> “你聽到了就好,省得我跟你重復(fù)了,”肖恩拿起銀制的酒壺狠狠灌了一大口,“只要把投石機送到半山坡,碎雪城就由我擺布,現(xiàn)在機會來了,蘇菲亞這個蠢女人非要給我找麻煩!” 輔政大臣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他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四周沒人的情況下,低聲對肖恩說:“我并不覺得公主殿下愚蠢,因為我們的王國里,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幾任女皇。” 肖恩喝光了一壺白果酒,道:“我那愚蠢的jiejie,她雖然愚蠢,但她的確有這份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