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冷漠夕陽
“出去干什么,這里不是挺好?”夕陽不以為然地問道,“出去之后就沒有這里那么自由了?!?/br> 紫木槿看著他不以為然的表情,不再浪費口舌,徑自繼續(xù)折騰那些可憐的箱子,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頭頂?shù)膴A板被打開了,紫木槿急忙后退,上面跳下來兩名海盜,其中一個就是瘦猴,看到因為后退而踩空跌倒在地的紫木槿,吩咐他身邊的那一名肥胖的海盜道:“肥球,把那女的抓上去見老大?!?/br> 紫木槿再度后退,直到退到夕陽身邊,然而默然的夕陽拿著銹跡斑斑的金屬棒徑自刮著地板,對紫木槿的退縮視而不見。 紫木槿怨恨地望了他一眼,這么一位驕傲得連笑也帶著瀟狂的男子,竟然眼睜睜看著自己有難而見死不救,紫木槿于是就這樣被帶到了船長室。 在從底艙出來的時候,紫木槿清楚地瞥見旭日剛剛升起,心里不由傷感起來,這時候如果還在豁夷島,帶著藎煥雪在碧綠的草地上沐浴陽光,一定是件愜意的事,原來不管是旭日還是夕陽,傷感的只是人。 現(xiàn)在,紫木槿坐在船長室冰冷的鐵桌前,看著這間仍舊濕冷腐朽的船艙,心里極度忐忑不安,不了解對付自己的人,茫茫大海上又絕無求救的可能,紫木槿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投海的準備。 身后傳來沉重的鐵靴踏著木質(zhì)地板的聲音,紫木槿回過頭,一雙冰冷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冷得直滲骨髓,并且那雙手稍稍一施力,便阻擋了紫木槿回頭的可能。 所以紫木槿并沒有看清來人的臉,當然即使近距離,她也無法看清,因為此時來人已經(jīng)走到了鐵桌對面,坐在紫木槿面前,臉上覆蓋著從眉宇到上唇的銀質(zhì)面具,微褐的頭發(fā)幾乎掩蓋了雙眸。 紫木槿相信眼前這名穿著墨袍的人就是這艘船的船長,也就是西南海域的海盜王。 就在紫木槿盤算著該如何擺脫困境時,艙內(nèi)又進來兩人,一個是剛才將紫木槿從底艙拽上來的肥球,另一個皮膚黝黑的壯碩少年,自稱為“蠻奴”,然后將一疊餐具丟到桌上,告訴她這是船長厚待的食物。 銀盤上面蓋著蓋子,然紫木槿已經(jīng)聞到一陣血腥味,肥球為她打開蓋子,果然是一片血跡斑斑的獸rou。 從來沒有吃過生rou的紫木槿隨即感到胃部一陣翻涌,推開碟子側(cè)過臉,腦海里浮現(xiàn)出在白氏實驗室里見到的慘狀,好像擺在她眼前的不是獸類,而是人rou。 “不喜歡嗎?”對面的海盜王冷冷地拋過來這句話,沙啞的嗓音就像來自地獄。 紫木槿點點頭,坦然承認,不喜掩飾。 “吃?!焙1I王只有這一個字。 “你囚禁我到底要干什么?你還不如把我丟海里去,讓鯊魚吃了我!”紫木槿厲聲問。 “你太瘦,鯊魚不要吃,所以我們老大要把你喂胖了再投海?!毙U奴狡黠地笑道。 “我不吃?!弊夏鹃扔鹕?,被肥球強行按回到座位上。 “喂她吃?!焙1I王冷冷下令道,銀質(zhì)面具不變的表情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殘暴。 得令的肥球隨即揪住紫木槿的頭發(fā),而蠻奴抓起獸rou就往她嘴里送,紫木槿竭力反抗著,然而肥球一只手就鉗住了她兩只手,紫木槿抗拒不了,雙腳狠狠蹬著桌子,直到借著反推力撞倒自己的椅子,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紫木槿伏在濕冷的地板上,看著丟在眼前的那一塊獸rou,心里胃里都異常不適,卻沒有反抗的余力。 “喝點水吧?!焙鋈灰粋€溫和蒼老的聲音響起在耳畔,紫木槿抬起頭,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端著茶碗弓著背站在她面前,緩緩道。 紫木槿側(cè)頭,蠻奴、肥球站在一旁不說話,海盜王猶自坐在那里漠然地看著老人,也沒有阻止。想必這是海盜船上德高望重的老海盜了,紫木槿再度深深看了他幾眼,直到確認那滄桑的眼神里沒有惡意,才接過碗猛喝了幾口,水是溫的,還帶著微微的香甜,這讓紫木槿胃里好受許多,感激地看了老人一眼,問:“你們究竟想怎么樣?” 老人伸出手扶起紫木槿,并趁機在她耳邊輕語道:“別對抗,聽話就好。” 紫木槿懷疑地看了老人一眼,他似乎已經(jīng)不便多說,拿回碗又走了出去。 “柯老頭跟你說了什么?”老人走后,海盜王忽然冷冷問道。 “你不會自己去問他嘛?”紫木槿反問道,她顯然做不到如柯老警告般乖乖聽話不對抗。 海盜王微微仰起頭,即使被頭發(fā)遮掩,紫木槿還是可以感受到那兩道狠狠射過來的冷冽目光,就像剛才他的手掌一般刺骨。 海盜王站起身,繞過桌子來到紫木槿面前,高大的身形將昏暗的燈火全部遮擋,紫木槿只嗅到他冰冷的氣息:“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br> “我什么酒都不要,我只要喂鯊魚。”紫木槿心知橫豎一死,寧愿葬身大海,也正好和秦葉殤融在一起。 然而紫木槿話音未落,海盜王突然微微抬手一掌揮過來,紫木槿的手臂和肩膀上便印上了四道深深的血痕。 紫木槿因他這一扇而再度摔到地上,剛剛撕裂的傷口不斷涌出血,疼得撕心裂肺。 海盜王垂下手,他左手上那副鋒銳的鐵爪,現(xiàn)在還滴著溫?zé)岬难?,一滴一滴落在紫木槿眼前,直到她昏死過去...... 麻木的傷口突然又一陣撕心裂肺的痛,紫木槿不得不睜開疲倦的雙眼,然后再度看見那張慈祥卻不乏滄桑的臉。 “別動,傷口太深,不處理會感染的。”柯老輕輕拍拍紫木槿的頭,嘆道,“孩子,干嘛非要這么倔強呢?” 紫木槿看了看四周,自己果然又被丟回了這濕冷昏暗的底艙,不遠處那堆廢舊箱子上,夕陽正熟睡著,這個驕傲得只在言語和表情的男子,現(xiàn)在讓紫木槿極度鄙視,她忽然制止柯老熟練地為自己處理傷口的手,問道:“即使您幫我包扎好,我逃不出去,還是要被打的對不對?” 柯老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問道:“傻孩子,你乖乖聽話,他不會為難你的。” “我不要被困死在這兒。”紫木槿搖頭,懇求道,“您就算救不了我,也請您把我丟進大海吧,是生是死我都認,好過這樣被欺侮?!?/br> 柯老搖搖頭,不再說話,沉默著繼續(xù)為紫木槿包扎好傷口,然后起身離開,臨走前他看了眼睡在角落里的夕陽,沉聲道:“早點休息吧,晚上至少可以睡個好覺?!?/br> “已經(jīng)是晚上了?”紫木槿起身問道,傷口因為她的動作而再次撕絞地痛。 柯老點點頭,擺手示意紫木槿乖乖躺著休息,然后爬上了由上面船艙放下來的軟梯。 紫木槿抬頭看著頭頂?shù)膴A板再度合上,昏暗的底艙更加陰森,頹然地靠倒在艙壁上,無助感侵襲四溢的時候,剛才熟睡的夕陽突然睜開了眼睛:“他打你了?” “明知故問。”紫木槿沒好氣地回答道。 “很痛,是不是?”夕陽繼續(xù)問道,他似乎覺得如此撕裂別人的傷口很愜意,慢慢起身靠到木柱上,習(xí)慣性地拾起金屬棒刮著地板,唇角還帶著欣賞的冷笑。 “你難道沒有被打過嗎?”紫木槿微怒著厲聲回道。 夕陽的淺笑漸漸消散在不羈的唇角,然后眼眸里掠過一絲隱忍的怨憤,語氣聽來還是桀驁不馴:“有,經(jīng)常有?!?/br> “你一個大男人,都不反抗嗎?”紫木槿不屑地問道。 夕陽冷哼一聲,抬眼看著紫木槿一字字回答道:“我喜歡?!?/br> “受虐狂?!弊夏鹃葢崙嵢坏貟佅逻@句話,便側(cè)身躺下不再理他,傷口的疼痛一直跨越了夢直到天亮。 紫木槿再度醒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夕陽,她一個人坐在底艙,反而更顯落寞,即使看不慣夕陽的冷漠,但是他不在,無助感便更加肆虐。 同樣肆虐的還有紫木槿腦海里揮散不去的傷痛和恐怖,無不吞噬在白氏的黑暗中,不知道睡睡醒醒過了多久,紫木槿感覺天一定又黑了,可是夕陽還是沒有回來。 就在紫木槿以為他有幸被丟進大海喂鯊魚了時,上面的夾板忽然被打開,然后夕陽慢吞吞地順著軟梯走下來,順便下來的還有一籃子的食物,紫木槿趁機看了眼夾板外面的天空,果然又是夜晚了。 “我以為你被他們打死了?!弊夏鹃瓤粗﹃栆廊焕淠寥坏谋砬椋靶Φ?,其實紫木槿不得不承認,看到夕陽她心里是有許些竊喜的,她不希望夕陽被打死,因為夕陽如果被打死,就意味著她連跳海的機會也沒有了,只有等待同樣的死。 “餓了吧?”夕陽沒有回答紫木槿的話,在她面前打開籃蓋,這次紫木槿沒有看見腥臭的獸rou,而是香甜熟熱的飯菜。 “他們沒有打你嗎?”看著夕陽毫發(fā)無傷的模樣,紫木槿不由問道,她不明白何以夕陽被抓去一天,都沒有受到一點點的傷,“是不是他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聽話得像條小狗,才......” 低頭擺放碗碟的夕陽突然微微仰頭,兩道冷冽的目光直勾勾射向木槿,讓紫木槿在瞬間全身冰涼刺骨,即刻止住了接下去脫口而出的話。 夕陽收回冷冽的目光,把飯碗往紫木槿面前一推,冷冷問:“進來兩天除了喝水,你還吃過什么?” 紫木槿把頭一偏,不輕易接受施舍。 “你愛吃不吃?!毕﹃柕拇浇橇?xí)慣性地勾起,帶著不屑的冷笑欲收回籃子,紫木槿突然伸手,攔下他正要蓋上的蓋子,她承認,在夕陽打開蓋子飯菜芳香撲鼻的時候,她終于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餓得快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