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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看清!”白月激動地喊了出來。 他一下子按上白月的肩膀,明明沒怎么用力卻令其一點也動不了————“還能是誰,還能有別的女人嗎!你聽我說,聽我說————” “永遠是夜霧,厚重的什么光也沒有,可是,月亮升起來了!”青年聲音嘶啞,按住雙肩的手似乎在用力想把人往懷里帶,但白月卻僵著紋絲不動。 “在那個時刻,在我終于成功拖他下地獄的時刻,我想的是我做得太遲了,遲到我遇見了你,讓我開始對割舍這個世界感到后悔而又不甘……” 白月愣愣地聽完,看他聲嘶力竭,看他大喜大悲,自己茫然得麻木:“……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對,就是那樣,我愛上你了!再次睜開眼的瞬間不知道有多高興!”帕特里克瞬間卸力,頹然地靠在床頭,仿佛被光線灼傷般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我自私地想和你在一起,全然不顧這其中橫著什么……” 一瞬間的死寂后,他又睜開眼,綠瞳專注地凝視過來:“月,在你面前的帕特里克.斯特林,雙手沾滿罪惡的鮮血與無辜者的絕望————哪怕開膛手從未存在過,作為剝削階級的他也是洗不掉的————即使這樣,你還愿意嗎?” “和我……在一起?”白月不確信地喃喃細語,隨后在心臟狂跳的瞬間猛地抬頭對上熾熱的來自異國異時空的目光,驀地就墜入了冷靜的冰窖:“帕特里克!我想和你在一起————需要慎重的人是你才對??!” 她轉(zhuǎn)過身,背對青年只留無助孱弱的背影,瑟縮著肩膀一股腦地喋喋不休:“我們之間,橫跨著的距離,是一萬多公里、一百多年,以及西區(qū)和東區(qū)!而且————你要知道,我的父母從來不許愿要他們的女兒成為賢惠的妻子和溫柔的母親,他們只許愿我能有朝一日,做個學(xué)有所成職業(yè)高就的人,他們認為這樣一來什么都有了……我不知道家里的天使,我不是你們眼里的‘女人’————若和我在一起,我不會、也無法滿足你如今屬于男人‘天經(jīng)地義’的權(quán)利與享樂,我會想當(dāng)然地做著‘男人的事情’,我還會要你分擔(dān)‘女人的事情’————在時下標準中我就是無禮,你————” “就這樣?你就為這些?” 帕特里克沒等她說完,突然就伸手將她拉回身,綠瞳定定地直視中國少女漆黑的眸子:“你忘了我這十年怎么過來的?確實有鐘點工,但人家只負責(zé)公共區(qū)域的保潔:你覺得我是需要伺候的人?” “可是,”白月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去,“我其實戰(zhàn)爭后遺癥,是昨晚受了刺激才想起來的……哪怕放在二十一世紀,我也不正常,可能有的時候……” “你不是說,未來大眾是不知道這些事的嗎?”他再次制止了她的掙扎,白皙的五指覆上了幾縷黑發(fā)垂半掩下的肌膚,“哪個戰(zhàn)后的士兵不該受家人關(guān)懷,而你還得隱瞞!是你承擔(dān)太多了!” “還有……”白月只覺得被他碰到的臉頰發(fā)燙,一晃又躲不開,“我不會永遠留在十九世紀的?!?/br> “那我跟你去二十一世紀?!迸撂乩锟苏J真地說,“我沒有沖動,我承認不知何時起,我便控制不住去想,哪里才是可以與你光明正大一起生活的地方。” “……” 明明先表白的是她,這下子徹底逃不了了的卻也是她。 白月感覺自己因為羞澀慌亂而在心里筑就的殼驟然崩塌,使內(nèi)里的東西直接面對咫尺的愛情。 “帕特里克!”眼淚瘋狂地涌了出來,中國少女哭著撲到戀人的懷里,“我配嗎!我從來默默無聞不被注目,從來都是怕被丟下的那一個!” “是我,不配的是我————”帕特里克用力地將她摟在懷里,似乎要用盡一生去銘記這個瞬間,“能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不要為了爭論未來而去踐踏現(xiàn)在,生命如同鮮花一樣綻開,他們不能讓自己枯萎,所以他們選擇戀愛。 白月緊緊地依偎在他懷里,死死地環(huán)住他的后背仿佛這個人下一秒就要消失。 事實上他確實消失過,她對自己的力量從來沒那么有自信,她是真的怕他沒被救回來————哪怕今天還微笑的花朵明天就會枯萎,也要叫這一瞬間滄海桑田地永恒,因此不要等待來生,要讓此刻不虛此生。 …… 原以為在戀人的懷抱里她會迷離地看見玫瑰和百合在怒放,看見厄洛斯與普賽克擁吻……實際上她看不見也聽不見,只感覺到他的心跳。 然而只是這樣,也比那些神話場景美妙得多———— “月?!迸撂乩锟说穆曇糇远髠鱽恚拔夷軉柲銈€問題嗎?” “當(dāng)然啦。” 問她什么時候怎么喜歡上她的嗎?也太不好意思要她從何講起啊……白月的大腦飛快運作起來。 結(jié)果他問:“我身上,以及床上,為什么是濕的?” 白月:…… 她一下子真想從他懷里退出來,然而這人又不撒手導(dǎo)致她一動不動。 幾經(jīng)努力后白月放棄了,繼續(xù)靠在他身上:“你不是墜河了嗎?我把時間回溯,你恢復(fù)了,連帶衣服,為了等下能解釋,我把花瓶里的水潑你身上了,我手快吧?!?/br> 與此同時傳來了敲門聲:“帕特里克,可以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