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他們因被打斷而遲疑的剎那，她調(diào)慢了他們相對時間流速，飛快地見縫插針溜過二人，撲到帕特里克的房門前開門關(guān)門一氣呵成。

    斯賓塞夫人被這個瘋狂的女仆一驚，猛地反應過來追進去————

    一切皆發(fā)生在幾十秒的時間內(nèi)，但白月覺得這一定是她有生以來最漫長的時光。

    也是最冷靜的時光。

    她沒有管那沒鎖住的房門，所以貴婦人和醫(yī)生立馬就會追進來，但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走到了床邊————

    人之死矣，其形也怖，年輕的帕特里克躺在床上，金發(fā)濕得一縷一縷，眼窩凹陷下去，叫光影凝成了可怕的黑洞，臉色灰白，面骨深而突兀，身體其余部分蓋在被子下面，看不見血與傷。

    這個人，她在昨日從警察的住所回到此處的一路上心心念念，那時候她覺得正因此行目的地有他，千難萬險也不想躲避；也是這個人，在昨夜被開膛手幾乎快掐死的絕望和崩潰中，她朦朧中想的是他；還是這個人，在今天她從昏厥中蘇醒的時候，為了照顧她的心理感受帶上了面具，令她無法好好看他最后一眼。

    他確實死了，不會再睜開眼睛，多看她一眼。

    醫(yī)學不能活死人。

    ……

    但是時間可以。

    斯賓塞夫人和醫(yī)生等人破門而入，同時白月將手從帕特里克的心口挪開，他們無暇再管東亞女仆了，因為床上之人胸前微弱的起伏吸引了他們的全部注意力。

    “上帝……奇跡??！”

    白月不動聲色地退到房間角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激動而驚詫地圍到床邊。

    她看見帕特里克支撐著坐了起來，床前人的肩膀遮住了他的神情，各種關(guān)切的驚恐的聲音像鳥雀般撲上去，叫人聽不見他說了什么。

    “我說，請出去?！迸撂乩锟祟D了一下，忽然提高了音量，“斯賓塞夫人，先拜托您了，但現(xiàn)在請先給我一個私人時間與空間。”

    “帕蒂……”斯賓塞夫人當然有千言萬惑，但并未耽誤，點頭要求醫(yī)生和助手隨她出門，并親自鎖好。

    屋子里靜了下來，只留外面走廊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然后徹底什么都聽不見了。

    “我不說話，你就也什么也不說嗎？”帕特里克一動不動，只死盯著床單也沒去看她。

    白月走到他身邊：“你大抵都知道嗎？”

    “你做了什么？”他突然猛地扭頭瞪過來，語氣是少有的痛惜，“這是唯一殺死‘他’的機會————”

    “我知道！”一直強撐著的白月終于卸下防線，哭了出來，“不會再有開膛手了！我全程都很清醒！”

    她做了什么？

    白月很清醒，回想起來那個下決定的瞬間也無比清醒。

    那個時候她得知了帕特里克的死訊，又發(fā)現(xiàn)了他留給她的證件，意識到他是自殺。

    他承認過他為之努力過很多次，而這一次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做的，竟然、終于成功地避開了監(jiān)視……

    于是軟弱的白月和無畏的白月開始爭斗：對于帕特里克，她先是沉浸在“理解愛情”的暈頭轉(zhuǎn)向中，對他盈滿了玫瑰色的念想，但一回去真面見本尊，又揚湯止沸般，或者說飲鴆止渴更恰當，她想入非非到了更遠的境界：他們將來該怎么辦？拋開開膛手不談，他愿意、能否與自己長久在一起呢？不僅是他本人的想法，還有更多的世俗在其中，她一定會回到現(xiàn)代的，而他呢？就算現(xiàn)代更好，可是他的一切都留在十九世紀……

    這以上的種種都于極短時間內(nèi)在她大腦里飛速上演，總共也就不到一天，她便推演完了能想到的結(jié)局：他發(fā)好人卡拒絕、他接受但無法割舍故鄉(xiāng)于是惜別、他來到現(xiàn)代不適應、他的家庭要動手拆散他們、他們的事情在十九世紀曝光引來大麻煩……所有可能性中BE的很多，但也都被她選擇性地建立在“沒有開膛手”的理想鄉(xiāng)里，她直接以歷史的角度，將開膛手默認在最后的命案的剔除掉了，至于怎么就銷聲匿跡的，她逃避性的沒去想。

    竟是這般。

    所有的期待與忌憚通通成了泡影，最壞的結(jié)果面前白月千瘡百孔的心情還有余力去自責曾經(jīng)不切實際的幻想：當他真的死了，她才意識到只要他好好活著就是無比美好的事情了！

    從她發(fā)現(xiàn)愛情的花朵在瘋狂盛放，到如今尸骨無存的枯萎，只用了不到兩天。

    是她親手把開膛手送到這里，所以該為之承擔責任的，她從來不認為是他————如果拋開愛情，她也不希望他落得這般，他值得驕傲地活下去————她也不認為他真就不想要這條命，他曾在人間地獄拼命活下去。

    這三個月的維多利亞之旅中，她的異能已經(jīng)恢復到了能夠開啟蟲洞的地步，只要……將積攢的能量耗盡，足矣使時間回溯，回到出事前的狀態(tài)。

    而剩下的，她將用來封印開膛手：她依舊無法與之對抗，但是她可以找到帕特里克蘇醒的時間點————前往尋死之路的時刻蘇醒者一定是帕特里克，那時他們心靈世界里，開膛手是被的那扇門關(guān)在里面的。

    她會控制那扇門的時間停留在這樣的狀態(tài)，于是她的異能維系一天，開膛手就會被關(guān)押一天。

    救回帕特里克后她目前能量會耗盡，此后每回復一點，她就會用來維持他心靈世界的門的關(guān)閉狀態(tài)，也就是說她無法累積能量來打開蟲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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