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能說什么呢，人家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她現(xiàn)在只能指望警察發(fā)善心放她走。

    “我一早就回來！”蘇珊娜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夜霧深處跑去。

    看著她的背影，白月開始腦補上次她撞見的警察床上的女人會不會就是她，但是僅一想便排除了可能性：蘇珊娜是很明顯的褐色卷發(fā)，那天的女人好像是黑頭發(fā)，挺順直的。

    ————然后她猛地想起來，她還沒付錢！

    “看夠了？”警察冷哼著靠近一步，攔住差點就要拔腿追上去的白月。

    “這……先生，我沒違法?！币姼叽蟮哪腥送断碌年幱爸饾u包裹了自己，白月說不慌都是假的。

    “我說，無家可歸的東方女士，打算做點什么養(yǎng)活自己？”

    白月腦子嚇得一抽，口不擇言：“教師？我會數(shù)學、英語語法、基礎物理學化學生物學，還有簡單的經(jīng)濟學會計學入門……”

    “你還懂這些？”

    “真的先生您盡可考察，‘交換傾向出于自利的動機，并且引發(fā)了分工’【1】?！?/br>
    警察眉頭一挑，微瞇起了深藍色的眼睛冷聲道：“你是什么人？”

    “中、中國人。”

    “……我信你個鬼?！?/br>
    白月也不遮掩了，仰起頭對上他的目光：“中國人懂這些不犯法吧？”

    夜色里朦朧的燈光中，男人鷹隼般的眼里迸發(fā)出尖銳地冷光。他動了幾下嘴唇，白月似乎聽見說的是，“確實不能放任”。

    然后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強力地拽?。骸袄蠈嵏易撸　?/br>
    ！

    “做什么！”她連忙掙扎起來，“你是警察！”

    “我已經(jīng)下班了?！彼蝗挥职讶怂砷_，“你可以稱呼我為卡萊布?！?/br>
    “怎么？”白月警惕地抱緊了皮箱瞪向他。

    “要么你現(xiàn)在流落街頭，要么跟我去我那有一間空屋的住所。”

    “你需要女仆嗎？難道是老師？”白月斟酌著，跟他回家和在妓（和諧）女住所，哪個更靠譜。

    “我一人住，正缺個打雜傭人?！笨ㄈR布轉身朝西走去，“要談別停在這里，我很忙的。”

    白月一咬牙追了上去：“卡萊布先生，我叫沐恩.懷特。”

    作者有話要說：【1】出自亞當斯密《國富論》（西方經(jīng)濟學著作）

    本章參考：杰克.倫敦《深淵居民》蘇珊娜：除了卡萊布床上的女人，其他章出現(xiàn)的妓（和諧）女都是她卡萊布：除了《華埠之行（二）》的唐人街警察，其他章的警察都是他，包括最初幾章對帕特里克/諸回問話的路人甲警察

    第22章 逃避深淵（三）

    卡萊布的住處在哈尼克區(qū)，離東區(qū)較近，那些不怎么闊氣的中產(chǎn)階級的聚居地。

    但無論如何算西區(qū)的一部分。

    伴隨著鑰匙在鎖孔里攪動的吱嘎聲，白月走進了一整排深褐色三角頂排房中的一扇門，古樸（此刻是時髦）的小套房，粗略估計比她二十一世紀的家還小些。

    “砰！”

    突然間卡萊布猛地關上門，白月嚇得剛放松的肩膀又緊繃起來。

    她后退兩步，和男人拉開距離。

    “說，”她退他就前進，直到中國少女后背抵墻，“老實交代你的情況，不然我現(xiàn)在就把你丟回白教堂?！?/br>
    “……”白月緊張地松開咬住的下唇，“他，我和他發(fā)生了很大的爭執(zhí)，我無法再和他生活在一個屋檐下?！?/br>
    “他打你了？”

    “沒有，但確實做了我無法接受的事情?！?/br>
    “所以你就是為了氣他？”

    “不，我是真的無法再待下去了……”講到這里，舊友死去的哀傷又涌上心頭，白月的聲音不自覺地哽咽起來。

    “……”

    面前的男人沉默的盯著她，神色隱匿在陰影中晦暗不清。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行，那你就給我工作，當成住在這里的租金————我不需要文化人的東西，我要的是能做家務事的傭人，別告訴我你個中國人沒做過?！?/br>
    白月握緊了拳頭，奈何事到如今不得不低頭：早期的華人移民只能做最底層的工作，比如連很多仆人都不愿意做的洗衣匠，朝鮮戰(zhàn)爭開打前麥克阿瑟還對美軍說“你們面對的不過是一群洗衣匠而已”。

    而現(xiàn)在她卻只能好言好語：“我能為你打掃房間、洗衣做飯，只要你肯給飯吃給地方住。”

    “吃的就不必了。”卡萊布冷哼，“我可不想吃到……”

    幸好他最終沒說出什么難聽的詞匯，否則白月真可能一怒之下把自己搞到監(jiān)獄或者東區(qū)街頭去。

    “總之，這條街一直向北走盡頭的菜市場，食材要從那里來?！笨ㄈR布說完這才離開了玄關，帶她往里間走。

    “你的房間?！?/br>
    他把人帶到后徑直回了臥室，白月提著他留的煤油燈走進去，一股霉塵味撲面而來。

    還好有個窗戶……她打開窗戶讓冷風吹進這個不知封鎖了多久由雜物間改的小臥室，摸出打火機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把蠟燭點上，原先帕特里克家別說煤氣照明，連電燈都有。

    所以拋開網(wǎng)絡，那里的日常生活其實挺接近現(xiàn)代品質，如今才真切感覺到了時光的倒流。

    打開皮箱簡單地整理了行李，這個時代的衣裙只有身上一件，得小心著穿……白月又見小木床上疊有被褥，等攤開查看衛(wèi)生狀況時，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旅游！有正常點地方睡都不錯了還管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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