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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粒怒了,念無相與她握著手,能明顯感覺到,她身上的靈氣很不穩(wěn)定,似乎介于靈氣與煞氣之間的一種虛無縹緲的存在。 念無相握緊谷粒的手,正要開口讓她調(diào)息,下一秒,溫泉池里的黑霧里伸出一只手,谷粒的神識便被抓取進池中,身體軟倒在念無相懷中,沒了動靜。 念無相并非不緊張。 但在谷粒被帶走的一瞬間,她輕輕捏了他腕骨兩下,又一番擠眉弄眼。 念無相知道,她心中應當有幾成把握。而他現(xiàn)在,只需要做她最后那個兜底的把握。 …… 帝炎君拖著谷粒進入池底世界的目的很簡單。 就是要奪舍。 他覬覦了驚塵君千年,如今能引著人進入道祖留下來的界的核心部分,也就意味著,他成功的幾率又大了一分。 叫他怎么能不興奮。 千年前,他與驚塵君同為道祖在世間的行走化身。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比不上驚塵君的天資,即便是開山立派,他自己心中清楚,如果道祖不出手拉他一把,他永遠也沒可能飛升。 于是,帝炎君逐漸起了別的心思。 即便是被道祖發(fā)現(xiàn)了,甚至因為他的惡性拖累道祖她老人家沒能飛升,反而困在這夜南天界中為他贖罪。 帝炎君心中的欲望也從未熄滅。 千年前,他看著道祖破壞他收集的世間煞氣,灌入驚塵君體內(nèi),他嫉妒的想要發(fā)狂。 盡管他知道,那些煞氣就算沒有驚塵君,也不能為他所用。 他太過普通,承受不起。 可帝炎君想過,他寧愿成為入魔者,也不愿再一日日停滯不前,最后不得不隕落于世間。 千年前他便失敗了一次,如今再來,他恨不得直接將人吞入腹中。 谷粒卻比他想的還要淡定。 早在傳送到溫泉池邊時,她便突然接收到了一切。 那或許是道祖隕落于世間,默默葬在自己界中時,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于是,谷粒取回了關于自己的一切記憶,包括道祖留下的布置。 她知道了折紙鶴是青城山每一代老祖被要求保管的東西,除非感應到劫數(shù),否則永遠不會面世。 她知道了,自己千年之前便知道關于‘金魄’的詭計,愿意露面,不過是將計就計。 谷粒知道了一切,于是來這水下,赴一場千年之約。 也是為了了她恩師的心頭舊愿。 她看著面前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有些動容:“作為鶴鳴山開山師祖,我代大家謝你一聲,但后輩子弟跪拜這么多年畫像,也算是還夠了?!?/br> 谷粒一身煞氣外放,每一處流淌之間,都自成一道符意,根本容不得帝炎君耍什么花招去靠近,單純是谷??拷徊?,他便受不住這份力量波及過來的涌動。 谷粒卻不給他茍延殘喘的機會:“如今于鶴鳴山弟子有恩的,是先代每一個人的付出。而你帝炎君,這么多年既沒飛升,也沒隕落,想必用這種陰毒的法子,奪舍了不少人吧?” 帝炎君冷哼一聲,不屑于回話。 谷粒眼神一冷,揮手探出一道墨染的符咒:“所以,不論是千年前也罷,還是鶴鳴的恩怨也罷,你與我之間,都必有一戰(zhàn)?!?/br> 帝炎君看到那墨色襲來,徑直穿入他的神魂之內(nèi),終于變了顏色:“你……早知會有今日……” 谷粒的笑容里多了一絲蒼涼。 這絕不是該出現(xiàn)在不到二十歲少年人臉上的表情,更像是閱盡世事后的處變不驚。 帝炎君便都懂了:“驚塵君,你都記起來了?” 谷粒蹲身在他面前:“從未忘過,何來記起。帝炎,千年前你制作‘金魄’想要將我煉化時,便該清楚,只要我不死,你必然會有今日?!?/br> 帝炎聽到這話先是瞪大雙眼,不敢置信,隨后慢慢反應過來,一樁樁,一件件,從他腦海中魚躍而出。 他難免大笑,笑聲凄厲又諷刺:“好一個驚塵君,你早就已經(jīng)算好了,搞這么一出來引我上鉤……” 谷粒抬了抬眼皮,有些嫌棄:“帝炎君想多了,不過是處置你,何須如此大的手筆?!?/br> 帝炎君詫異,半晌才陰測測:“你是為了那和尚?” 谷粒一臉理所應當:“不然呢,為了你帝炎君要蟄伏千年?” 帝炎君陰鷙地看著谷粒。 谷粒似無所覺,繼續(xù)嘲諷他:“說起來,我想要換個身份繼續(xù)生活,還是從你這老怪物身上找的靈感呢。” 帝炎君不能接受她大費周章做出這種愚蠢的安排,因為自己明顯將要死于如此愚蠢之人手下。 “你何必要換身份!你現(xiàn)在可以殺我,更不用怕外面那些個,只要你足夠強,誰敢忤逆?為何不和你的情郎聯(lián)手,讓他們臣服!” 谷粒搖搖頭,看著面前這個瘋狂又陰毒的開山祖師一點點被煞氣從內(nèi)部腐蝕而不自知,不禁有些感慨。 恐怕自己蟄伏千年,選擇渡化這些煞氣,讓世間歸于平靜時,也是實在有些累了吧。 做為驚塵君,她行的是世間道,無愧于心,于是她終究是負了那個沒有名字的紅衣僧人。 在這千年的混沌中,她也曾想過為何一定要換個身份。 后來她想明白了。 驚塵君放不下的太多,只要還在這個世上,紅衣僧便不是她的首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