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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軒逸又仰頭喝了一口酒,旁邊的屋子里傳來姑娘的哀怨聲。 “輕點輕點——痛死了——” “忍著點——那狗東西下手可真重,也不知道哪里的惡趣味——” “——別罵了,待會兒叫人聽了去?!?/br> “我給你買藥去——” “別,我這點傷忍忍就過去了,你那錢還要留著從這花樓出去呢?!?/br> “多待幾日就掙回來了,你等著啊?!?/br> 一切都是在這熱鬧之中存在的。 他并不驚訝,自打他在花樓的第一天,就看著這些,知道這些。 喬軒逸閉上眼,企圖在腦子里拋開這些,同往常一樣,不想關(guān)心。 溫酒入喉,惹得一身暖。喬軒逸睜開眼,再次朝街上看去,視野里突然出現(xiàn)一抹惹眼的紅色。 有個人撐起了一把帶有圓餅涂鴉的紅色油紙傘。 他認得這把傘,心里猜了個七七八八,再定睛一看,果然是喬言卿。她戴著斗篷的帽子遮寒,側(cè)個身就不容易看到正臉。 喬軒逸皺眉看了過去,眼神里帶著一絲厭惡,他從來不喜歡這個性子軟弱的meimei。 撐傘的陶溯側(cè)身對著喬軒逸,他看不到自己的正臉,而喬軒逸也不在乎,他不知道喬言卿的事。 喬軒逸望過去,他倒要看看她在干什么。 喬言卿從那邊的街頭一路走來,招呼著街邊的乞兒,其中一個是她之前認識的,那個在花樓親了她一下的小女孩。 她顯然沒有之前那么生疏害怕,見到喬言卿來了,雀躍著腳步,很是歡喜。 “多拿點?!眴萄郧鋵阎械母恻c攤開,叫他們盡數(shù)拿去,又從荷包里取出些碎銀給了他們。 “jiejie新年快樂!”小女孩發(fā)自內(nèi)心地對喬言卿說道。 “新年快樂?!眴萄郧渖焓置念^,看著這群小孩離去。 她繼續(xù)往前走著,幫著剛剛攤位倒地的攤主撿東西,又買了好多串糖葫蘆,周圍能分的人她都給了。 “咳咳……”喬言卿躲在一旁咳了兩聲,才繼續(xù)往前走。 陶溯跟著靠過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替她擋住寒流。 喬軒逸收回目光,無力地倚在椅子上,童年的一幕涌上心頭,他害怕了起來,而喬言卿剛剛的行為同樣揮之不去,他左右掙扎一番,最后只是不斷說著,“表面功夫而已——” 仿佛在一度地催眠自己。 喬言卿并不知情,只是和陶溯穿梭在人群中,看著人間疾苦,為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這是她現(xiàn)在力所能及的。 街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少了,喬言卿望了一眼那喜慶的燈籠,捏緊了手中的糖葫蘆,這是剛剛賣糖葫蘆單獨給送她的一根,意義不一樣了,她就沒舍得送出去。 她停住步子,陶溯也跟著停了下來。 “低一些?!眴萄郧淦^朝上看著他。 陶溯沉默不語,還是依言低下頭來,陰影擋住了他大半張臉,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裹了蜜糖的山楂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他的唇邊,一瞬間腦中只剩下了味覺帶來的甜。 陶溯滾了滾喉嚨,輕輕咬掉一個,甜脆冰涼。 喬言卿把糖葫蘆遞到了陶溯手上,他卻舍不得吃下第二個了,只是規(guī)矩地給她撐傘。 夜晚的煙火如期而至,總有人迫不及待地要過一把癮。 一朵朵染了金粉的花在空中炸開,一切如夢似幻。 她抬頭看向煙花,視線順下來落在陶溯身上,在心里送上無人能知的祝?!易?,新年快樂。 城中的煙花直上云霄,就算是在城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阿云,快來看煙花——慢點過來?!蔽葑永锏某┝芈牭铰曧?,叫著宋青云,這期間,兩人漸漸熟絡(luò)起來。 “來啦——”宋青云放下手頭的碗筷朝楚皓霖奔去,一個月了,他的腿腳也早好了。宋青云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么,賭氣般道:“你又看不到,我也不看了。” 楚皓霖的眼睛本來休息個十多天就好了,哪曉得他總會不小心被升起來的熱氣給燙到,又或是被燒柴的濃煙給熏到眼睛——有時他都懷疑是不是宋青云故意的。 楚皓霖輕聲一笑,“我聽個響就是了,坐你旁邊就當(dāng)看到了?!?/br> 宋青云這才不情不愿地挨了過去,他望著天邊的流轉(zhuǎn)的光彩,不一會兒還是被吸引了過去,端了個板凳坐到了楚皓霖旁邊。 暗沉的天空被煙火點燃,五顏六色的,他的目光落在楚皓霖身上,感覺自己在一片烏天黑地中難得地見到了一束奪目的光。 宋青云看著眼睛遮著紗布的楚皓霖,卷起他的細辮,笑道:“楚大哥,新年快樂?!?/br> “新年快樂。”楚皓霖一愣,沒察覺出什么異常,玩笑道:“待會兒碗你洗——” 九朝過得如此歡樂,南煦自然不會落下。 宋青云出手闊綽,隨便丟給袁兆禾的錢袋便有不少。他們找了間偏僻賃屋,多給了屋主一些錢財,不讓人來打擾。偶爾置辦東西購買藥材,都叫他去。 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除夕之夜,得了好處的屋主自然也沒忘他們,送來了好些吃食。 霍左年說著就要喝酒,被袁兆禾極力勸阻下還是偷搶著喝了幾口,佟柘在一旁收拾著碗筷,時不時緊張地提醒他們一句,“噓噓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