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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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樂沒吭聲。 齊瑾見他還是不說話,把籃球簽名那面兒找出來轉到林有樂眼前,語帶炫耀的指著說:看到這個沒?飛人喬丹的親筆簽名!它碰你一下就等于喬丹摸了你一下。 林有樂抿唇,看他。 齊瑾就是這樣,大咧咧,自來熟,好脾氣,家庭背景雄厚,卻從不擺架子也沒有富家少爺?shù)膼毫?,甚至臟話都少有。 不僅是高中,步入社會后也一樣。 兩人重逢時他已經(jīng)被現(xiàn)實磨掉棱角變得世故圓滑,齊瑾卻還是記憶中的那個齊瑾,不知道世間險惡、待人真誠不設心機,這才迷迷糊糊著了道,讓他這個心懷不軌的人得逞。 齊瑾好。 齊瑾對誰都好。 只是對莊梓俞最好。 算了。 越想越?jīng)]意思。 林有樂盡量心平氣和的說:我沒有生氣。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情緒調節(jié)能力,看到齊瑾這陽光燦爛沒心沒肺的樣子,就會想起他義無反顧撲向莊梓俞的身影。 心還是痛,還是怨。 所以明明知道說這一句就好,還是忍不住又故意說:但你這個喬丹簽名是假的吧。 齊瑾臉上的得意還沒消散,好不容易聽林有樂開口說話,卻是這種,頓時不太開心,你是說我騙人? 林有樂知道簽名是真的,他知道齊瑾還有跟喬丹的合照,上輩子他覺得齊瑾這樣傻得很可愛,但現(xiàn)在 看到齊瑾已經(jīng)氣得拿手機翻證據(jù),他適時說:你喜歡打球,還到現(xiàn)場看NBA,有喬丹的親筆簽名籃球肯定是當寶貝一樣珍藏起來,怎么可能用來打球?又不是傻到缺心眼。 齊瑾翻出合照才打算給林有樂看,聽到這話立刻頓住。 什么意思,如果證明這籃球上的簽名是真的,就等于承認自己缺心眼? 好家伙,長得乖乖的,竟然帶刺著兒??! 咦?莊梓俞走過去打斷兩人互動,對林有樂說:你是林有樂吧。 這話林有樂就熟了。 上輩子莊梓俞也是這樣跟他打招呼的,接下來莊梓俞還會說 你就是林有樂?! 林有樂還沒在腦內復原對話,差點被齊瑾一嗓門喊得魂飛天外! 齊瑾看到林有樂嚇一跳,手指蹭了下鼻子,不好意思啊。說著頻頻打量林有樂,上上下下的,半天后長長嘶了一聲,小聲嘀咕:也不好看啊。 莊梓俞夸道:我看到橫幅啦!有樂你也太厲害了,考那么高的分數(shù)。 齊瑾慢半拍,轉頭問莊梓俞:橫幅,什么橫幅? 就校門口那個呀! 林有樂看到莊梓俞在自己面前與齊瑾對視,臉上笑盈盈的,還拿膝蓋碰了碰齊瑾,哎,瑾哥,你坐進去。 你坐里面。齊瑾隨意指了下座位。 莊梓俞立刻威脅的哼了一聲,你不進去,我可要坐你腿上了啊。 齊瑾:你坐。 莊梓俞聞言絲毫不虛,真要往齊瑾的腿上坐。 齊瑾又說:只要你不嫌我剛打完球渾身是汗你就坐。 莊梓俞:他氣得錘了齊瑾一下。 齊瑾哈哈大笑。 林有樂面無表情的看著,牙已經(jīng)狠狠咬緊。 他看兩人打情罵俏足足三年,當時的心情是又酸又羨慕,現(xiàn)在卻只剩下刺痛,痛得他呼吸都有些不順。 但現(xiàn)在起身再換位置就太刻意了。 你還不走嗎?他突然出聲對齊瑾說。 齊瑾表面逗莊梓俞、余光卻一直注意林有樂,見他說話,第一時間看過去接住話茬:誰?走哪去? 你不是我們班的吧。林有樂努力控制,但語氣還是硬邦邦的,老師馬上就來了,你不用回自己班嗎? 齊瑾:? 齊瑾疑惑說:我剛剛沒說我叫齊瑾嗎? 林有樂心里冷冷的麻木一笑。 就因為你叫齊瑾,一個中考五門成績加起來不到一百分的學渣中的戰(zhàn)斗渣,所以才不應該待在這! 但林有樂沒有這樣說,而是朝籃球努了努嘴,借著剛剛沒說完的話題有理有據(jù)的分析說,你能說出那樣的話,看起來智商不太 他聳了聳肩,故意不把話說完,讓諷刺留白。 然后帶著挑釁和輕蔑的神色看過去。 這一看,卻發(fā)現(xiàn)齊瑾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一點其他的反應都沒。 林有樂眉頭當即一皺,抿起唇。 齊瑾瞬間回過神來,眼神躲開,耳根子開始發(fā)熱,他摸了摸鼻子,余光又一次快速的瞥向林有樂的嘴巴,迅速收回,我 嗓子發(fā)干說不話來。 齊瑾咳嗽一聲,清了清要重新說。 一旁莊梓俞卻已經(jīng)先說道:有樂,他分數(shù)只比你低兩分哦! ?林有樂覺得自己剛剛聽茬了,提高音量反問:你說什么? 這時不遠處有人高聲插話說:話也不能那么說,N市今年的中考卷那么難,齊瑾都能跟第二名分差拉出五十多,他要是考某些山溝溝市區(qū)的卷子絕對能拿滿分。 林有樂微微一愣,僵住。 這個聲音 他循著聲看去,果然看到一個頂著鍋蓋頭、鼻梁上架著酒瓶底厚眼鏡的男生。 楊曉江! 林有樂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生命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這樣一個人。 楊曉江家庭條件不算好,學習成績也不突出,他完全是靠父母走關系塞進南澤的。 他很想討好班上權勢那方,但那些人看不上他,屢次碰壁后楊曉江也就放棄了,他開始努力學習,很認真很刻苦。林有樂記得他來問過自己好幾次問題, 然而記得最深刻,一輩子都難以釋懷的事發(fā)生在高考前夕。 楊曉江的成績一直不太穩(wěn)定,高考前的第一次模擬考,他發(fā)揮失常,班主任陳彤找他談話,結果之后的二模三模名次一次比一次差,甚至跌出兩百名。 高考前兩周,陳彤和幾位老師商議決定把楊曉江調去普通班,給其他學生一個機會。 那個晚上,楊曉江來找他說話。 他因為一些事心不在焉,只敷衍的應了幾聲。 第二天他才知道。 楊曉江在晚自習結束后,從教學樓樓頂一躍而下。 林有樂想不起楊曉江找自己說了什么,又忘不掉楊曉江尋死之前來找自己說話。 之后十數(shù)年里,只要想起這事就會產(chǎn)生無限的悔恨和自責。 如果那天察覺到楊曉江的不對勁,耐心的跟他聊一聊、開解他,或者跟陳老師提一下別在這樣關鍵的時刻調走楊曉江,結局或許都會不同,就不會留下永遠的遺憾。 齊瑾看到林有樂一直盯著別人,心里不舒服,直皺眉,側過身擋住林有樂看別人的視線,同時開口道:誒! 第3章 嚇唬誰? 林有樂思緒被打斷,這才想起來要先解決另一件事。 他看向說話的齊瑾,皺眉確認:你中考總分,比我低兩分? 見林有樂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齊瑾明顯好起來,他五指一旋把籃球立在食指上轉,余光看著林有樂,得意的說:如假包換773。就語文扣了14,史政扣了3。 林有樂: 但你這樣子,實在不像有那個腦子的人。 莊梓俞伸手一把將齊瑾指尖上快速旋轉的籃球摘走,笑起來想說什么。 齊瑾卻從林有樂的沉默中讀出微妙來,他沒管被莊梓俞拿走的籃球,傾身向林有樂,說:你不相信?不相信你隨便出個題考考我! 齊瑾有點急,你考我啊,隨便哪一科目都行! 林有樂沒說話,因為他人麻了 從意識到重生至剛剛之前,他都只想著自己回到高中有了一個重來的機會,沒意識到一個步入社會工作了四五的成年男人、重生到十多年前剛考了全省第一的自己身上代表什么。 他哪里還記得高中的知識點啊! 別說初中高中,就算現(xiàn)在讓他做大學微積分做線代都兩眼一抹黑了,怎么當這第一?時隔這么多年,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接過豐厚的助學金時,向南澤的校領導們承諾了什么。 每一次考試都保持全校前三的成績。 他現(xiàn)在拿頭保持前三?。?! 倒三都不一定考得出來! 能背法條嗎? 刑法合同法他現(xiàn)在就能背上半個小時! 林有樂內心已經(jīng)兵荒馬亂,面上卻還維持著波瀾不驚。 不要慌。 起碼不全是壞消息,他的英語還不錯。 盡管這英語還是托了齊瑾的福。 看林有樂一聲不吭,齊瑾轉頭就沖莊梓俞說:你來出一道。 莊梓俞欣然應允:可以呀! 嗯,讓我想想啊他白皙的手指抱著籃球,垂著眼輕輕的在桌上彈了兩下,邊思考邊慢慢說:有一種白色粉末,加入水以后生成了白色沉淀,嗯,再加入稀硝酸,白色沉淀不溶解。 他笑彎彎的看向齊瑾,問!白色粉末可能含有什么? 硫酸鋇!齊瑾迅速搶答,看向林有樂,看林有樂沒說話,又想到什么立刻補充:還有氯化銀也可能! 林有樂: 什么玩意兒? 齊瑾:怎么樣?先說好我可沒作弊,莊梓俞他臨時想的。對吧小魚? 對。莊梓俞朝齊瑾笑,說:你最厲害了,行了吧。 莊梓俞說了厲害不算,齊瑾想聽林有樂說。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仿佛自己實打實考出來的分數(shù)要是沒得到林有樂的肯定,就屁用沒有,很執(zhí)著的問:你信了沒有?不然我們去辦公室做卷子?誒對??!我們可以讓陳老師給我們出一道! 說著他就站起來。 嚇得林有樂一把抓住他的手,等下! 靠,現(xiàn)在去那不立刻穿幫!! 林有樂那點勁兒哪夠拉住齊瑾,但齊瑾還真就聽話的站住了。 他低頭看。 看自己小臂粗粗的,皮膚黑黑的,上面正緊抓著一只白白的手,那手被襯托顯得很小,手背上能隱約看見血管的顏色,五根手指又細又勻稱,指甲貼著指尖弧度修剪得很圓潤,粉里透著白 對方唰的抽回了手! 齊瑾又想,林有樂的手心濕涼涼的,好像出了手汗。 他在緊張嗎? 齊瑾不知道林有樂緊不緊張,他自己倒是后知后覺的緊張了起來,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是手臂傳來的又像是腳心,還有點像是心臟,仿佛被什么毛茸茸的小寵物拿rou爪子蹭了一下。 不抓過來薅個夠,就會很不得勁。 但林有樂可不是什么毛茸茸的小寵物 齊瑾看向對方收回去攥成拳的手。 心想如果要抓,那白饅頭似的拳頭肯定會砸在自己臉上。 林有樂知道齊瑾在盯著自己,剛剛情急下抓了一把,這種肢體接觸,很可能讓他的打算前功盡棄! 但他穩(wěn)穩(wěn)的呼出一口氣,神色自若的說:不用,我信了。 齊瑾:你信了? 嗯。 真信了? 林有樂面帶微笑,心里想的卻是:信個屁,要不是我現(xiàn)在是十年后的我,我能直接考得你跪地叫爸爸! 莊梓俞站在一旁看看齊瑾又看看林有樂,再看齊瑾,笑著插話道:瑾哥,你學習成績好不好,大家都是同學,相處幾天就知道了,你干嘛非逼著人家現(xiàn)在就說呀。 那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成績好的要跟成績好的坐。齊瑾說著英眉一揚,得意兩個字簡直已經(jīng)明著寫在臉上了,他重新坐下來,手臂越過椅背直接搭在林有樂桌上,還碰到了林有樂握成拳的手。 林有樂立刻躲開一點。 齊瑾笑得更燦爛,露一口燦爛整齊的白牙,沖他說:對吧,同桌? 林有樂還沒說不對,一旁的莊梓俞先笑不出來了,瑾哥,你要跟他坐一桌? 他第一我第二,我倆當然要坐一桌。 莊梓俞抱著籃球的雙手微微收緊,有些難堪。 莊梓俞和齊瑾初中也在南澤讀,實驗班里也還好幾個是同南澤初中升上來的,知道兄弟倆感情好,就插嘴說:齊瑾,你跟別人同桌了,那你家小魚怎么辦??? 莊梓俞看向齊瑾。 齊瑾有理有據(jù)的回答:他是第三,跟第四坐唄! 莊梓俞聽了,氣呼呼的直接把手里籃球砸齊瑾身上,轉身跑了! 齊瑾籃球場上鍛煉一身好反應,哪怕距離這么近也一把接住了球,看莊梓俞跑掉,跟林有樂說:這還傷自尊了。其實第三還行,雖然沒我們厲害,對吧? 對你個頭。 林有樂知道齊瑾又直又憨,上一輩子沒少聽莊梓俞抱怨,但那個時候他總以為莊梓俞是在變相秀恩愛,心里酸得不行,現(xiàn)在親眼看到。 心情多少有點微妙。 難怪齊瑾追了莊梓俞十幾年還能讓人跑了。 就這樣能不注孤生嗎? 可林有樂想著想著,心臟又是一陣狠狠刺痛。 就算莊梓俞跟別人訂婚,在齊瑾心里仍然是最重要的,重要到他能毫不猶豫的付出生命。 莊梓俞就是知道這一點。 所以他有資格生氣,敢生氣,他知道齊瑾永遠都會去哄他。 但如果繼續(xù)這么下去,齊瑾一定會重蹈覆轍,把這段感天動地的竹馬愛情再作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