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沒有和你說過我的眼睛比較特別嗎？

    他疑惑的看向伏黑惠。伏黑惠靜默片刻，輕輕搖頭，表示村田確實沒有說過。

    村田撓了撓自己臉頰：我還以為我說過呢就是，我的眼睛里看見的世界，和正常人看見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他的手指往上，按著那雙梅紅色眼瞳的眼尾：我可以看見所有生物骨骼的方向，肌rou的收縮，還有血液的流向所有不管任何人和我戰(zhàn)斗，只要他有用到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我就能預(yù)判對方所有的攻擊。

    剛開始其實只能看見骨骼，肌rou之類的。后來開始學(xué)刀之后，就變得越來越敏銳，有時候哪怕我閉上眼睛不去看，也能感覺到其他生物的存在，即使是植物，也有它特殊的存在方式。

    這種技能伏黑惠并不陌生。他認識的人里面也有人擁有類似的能力，但那個人是

    伏黑惠驚詫：咒力，也可以看見嗎？

    可以。

    村田點頭，按在眼尾上的手松開：以前不知道那是咒力，所以以為是劍氣之類的東西。后來遇到老師，才知道那種東西叫做咒力。

    不過對于村田來說，叫什么都沒差。正是因為從小就可以看見，所以即使不知道這種力量叫做什么，村田也能熟練調(diào)動并使用它們。

    他解釋完之后，卻發(fā)現(xiàn)伏黑惠看著他的表情除了驚詫之外，還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村田茫然：這個技能有問題嗎？

    伏黑惠：阿理，這種能力，是你們家家傳的嗎？

    不是啊。村田搖頭：這種隨機能力怎么可能是家傳的？這種能力我們管它叫通透世界，因為可以輕易察覺看穿世界上所有東西的本質(zhì)，所以才取了這樣的名字。

    在道場的雜記里有記載，這種能力擁有者分為兩種，一種是像我這樣先天就有的，另外一種就是通過后天努力同樣可以達到這種境界。

    不過后者需要非常苛刻的環(huán)境條件，早年還有少數(shù)劍士可以領(lǐng)悟。但在現(xiàn)在這種和平年代，基本上已經(jīng)不可能有劍士通過練習(xí)達到那種境界了。

    伏黑惠：

    他已經(jīng)可以想象，村田這番話如果傳到五條家，那群守舊派的反應(yīng)了。大概就是哪怕已經(jīng)老得躺在床上了，也要爬過來暗殺村田，為六眼的特殊性正名的地步。畢竟咒術(shù)界人盡皆知六眼是五條家百年一見的遺傳。

    但是村田卻說這種能力也可以通過后天修行得到。這不亞于是把五條家舊派的家族榮耀摔爛在地上，還踩了兩腳。

    當(dāng)然，如果這是禪院家的榮耀，那么伏黑惠也挺想幫忙踩兩腳的。

    他深吸一口氣，按著村田肩膀：除了我之外，還有誰知道你有這種能力？

    伏黑惠突然嚴(yán)肅起來，搞得村田更加茫然了。他誠實道：九十九老師，我家里人，產(chǎn)屋敷醫(yī)院負責(zé)我年檢和月檢的主治醫(yī)師，還有道場的一些師兄師姐也知道因為切磋的時候他們搞不懂我是怎么打贏的，就會來問我。

    伏黑惠：你是怎么回答的？

    村田理直氣壯：就說用眼睛看見你哪里要動了，先打你哪里，然后就贏了！

    伏黑惠靜默下來。他看著村田理所當(dāng)然的臉，深呼吸隨后，伏黑惠拍了拍村田的肩膀，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過身：以后不要隨便和咒術(shù)師說你眼睛的事情。

    村田三兩步追上伏黑惠：好哦。

    不過我剛才回答了你好多問題，所以可不可以也向你問一個問題？

    伏黑惠：你問吧。

    村田笑容晴朗，毫無陰霾的問：惠，你知道乙骨憂太這個人嗎？

    第49章 四十九顆南瓜子

    伏黑惠搖頭：聽過名字, 但具體的不是很清楚。

    畢竟是他監(jiān)護人從高層手里保下來的人，伏黑惠肯定有聽到一些相關(guān)的消息。但他并沒有接觸過乙骨憂太本人，只知道對方現(xiàn)在也是五條悟的學(xué)生。

    完全沒有見過面。

    村田有點遺憾, 嘟噥：不認識啊

    伏黑惠：你問他干什么？

    村田道：好奇。因為真依說乙骨憂太一個人把京都校所有的參賽選手都打倒了，就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喔，出票了, 走走走, 我們?nèi)ボ囌尽?/br>
    他積極主動的抓住伏黑惠手腕，朝車站走。伏黑惠快行幾步跟上村田，最后變成兩個人并排著走。

    村田問完之后就把乙骨憂太的事情拋到了腦后。

    兩人取票后又檢票, 最后登上車。

    因為周末的緣故, 車廂里人很多，等到他們上去時已經(jīng)沒有空位了。村田和伏黑惠一起站在車門口，伏黑惠站在村田稍后一步的地方，默不作聲的將他與車廂里擁擠的人群隔開。中途也有人撞到伏黑惠后背，但看起來瘦高的少年卻站得出乎意料的穩(wěn)，被撞到后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車子穿過一小段隧道后，窗外出現(xiàn)冷綠色的松樹林, 再往前，是蔚藍色的海灘。村田側(cè)過頭, 對伏黑惠道：看, 大海！

    伏黑惠眼底錯落著窗外飛掠而過的景色，高架橋偶爾遮擋住陽光時他們會陷入短暫的陰影，很快又被太陽籠罩。他只看了一眼大海，冷綠色的眼睛重新注視向村田。

    村田仍舊看著他。

    太陽光在他黑色短發(fā)的邊緣勾畫出燦爛的金色, 他臉上溫和的笑容, 欣喜的表情無一不讓伏黑惠覺得可愛。盡管伏黑惠知道可愛用來形容男生并不是很貼切, 但是他看見村田的瞬間，腦子里好像只剩下可愛這個形容詞了。

    不是長得可愛，是村田這個人，非?？蓯?。

    高架橋不長，大海很快消失在窗外。

    車內(nèi)廣播播報站名，車門打開，烏泱泱的人群開始往下擠。村田和伏黑惠并不在這一站下，他們竭力往旁邊避，想讓出路來。

    但總是無法避免被擠到，村田覺得自己像攤大餅似的被壓在墻壁上滾來滾去，有點生無可戀。

    后背被長布條裹起來的日輪刀咯著，村田不得不挺直腰，正想往里面挪一挪時，伏黑惠抓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面前拉，村田順著他的力道貼上去，有些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伏黑惠若無其事的看著車門口擁擠人潮，道：我這邊人少。

    這句話尾音未落，幾個人被擠得撞過來，撞到伏黑惠肩膀。人太多，即使是伏黑惠也沒能定住自己身形，壓著村田撞到墻壁上。

    他們的腦袋是錯開的，伏黑惠鼻尖差點撞到灰白色的金屬壁上。他及時用胳膊撐住了墻壁，在自己和村田中間撐開一點距離。

    一時間呼吸可聞，伏黑惠莫名嗅到點甜蜜的糖果的味道從村田嘴巴上。

    他想起出門的時候，村田拿走了糖罐。

    村田身子略微往旁邊彎，看向伏黑惠身后。他道：沒人了。

    伏黑惠抿了抿唇，站直，轉(zhuǎn)身，繼續(xù)和村田并肩靠著灰白色的車壁。村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腰，眉頭一皺，擠出苦瓜臉：嘶，后腰好像刮破皮了。

    那里怎么會刮破皮？

    日輪刀沒放對位置，剛剛撞到墻壁的時候就被刀鞘邊角刮破皮了。

    村田手探進上衣里面，摸了下自己的后腰。手指碰到靠近日輪刀的那塊肌rou時，綿密尖銳的痛意涌上來。

    他表情沒有什么大的變化，低頭看自己縮回來的手，指尖沾著一點粘膩的紅，看來是出血了。

    這時候車子再度入站，響起了報站的聲音。村田把手隨便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干凈后去拉伏黑惠的手：到站了，走走走，下車。

    伏黑惠垂眸，默不作聲的跟著他下車。

    兩人出了車站，外面溫度偏低，但是太陽卻很刺眼，天空晴朗得沒有一絲云彩。村田看了眼手機時間，道：還早，現(xiàn)在去森川家的話頂多也就半個小時

    他原本是站在原地看手機的，突然被伏黑惠扣住手腕拖著往一個方向走。村田不得不放下手機，有點疑惑的看著伏黑惠后腦勺。

    從他后腦勺只能看見炸毛似的黑色短發(fā)，幾縷往外支棱著，像海膽似的。

    村田疑惑：惠？你要買什么東西嗎？

    伏黑惠拽著他走近最近的便利店，臭著臉到店主面前，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老板，你們這有醫(yī)療箱賣嗎？

    柜臺后面的老板是個年輕女生。她疑惑的看了看伏黑惠，又看向被伏黑惠拽著手腕，同樣滿臉懵逼的村田然后女生訝異開口：村田？你怎么回來了？

    村田有點無奈，道：回來辦點事情。

    女生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你回來了和我說一聲啊，這位是你同學(xué)嗎？

    村田剛要說男朋友，就被伏黑惠打斷：嗯，同學(xué)。

    村田微妙的瞥了伏黑惠一眼，但是伏黑惠沒有看他。他有些郁悶，耷拉下眉眼頗不高興的應(yīng)和：嗯，是同學(xué)。

    我妻燈子總覺得這兩個氣氛都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里怪。但她并不是敏銳感性的人，所以完全沒有多想，從柜臺底下抱起醫(yī)療箱推給二人：喏，這是店里的醫(yī)療箱。既然是村田同學(xué)那就不用付錢了，直接拿去用吧，用完還給我就行了。

    伏黑惠低聲道了謝，拿過醫(yī)療箱。村田小聲問：你受傷啦？

    伏黑惠指了指便利店的休息區(qū)，示意他過去。村田莫名其妙的跟著伏黑惠過去，見伏黑惠坐下了，他也要跟著坐下。

    但是被伏黑惠攔住了：你轉(zhuǎn)過去坐，把衣服后面掀起來。

    村田慢半拍的意識到，伏黑惠去借的醫(yī)療箱是給自己用的。

    他按照伏黑惠說的背對伏黑惠坐下，摘下刀，然后把衣服下擺往上卷，露出腰腹。后腰那里確實擦破了一塊皮，傷口出現(xiàn)在村田過于白皙的皮膚上，明明不嚴(yán)重卻也顯得可怕起來。

    伏黑惠垂眼，不自覺咬了下后槽牙，很快又松開。他沒有多說話，打開醫(yī)療箱后從里面找出消炎藥醫(yī)用棉布粘飽了消毒水的棉簽滾過那塊傷口，伏黑惠動作很輕，手腕因為常年練習(xí)而格外的穩(wěn)。

    傷口沾到藥水后泛起一層白沫，伏黑惠問：痛嗎？

    村田聲音還是和平時一樣：不痛，沒什么感覺。

    伏黑惠嗯了一聲，開始往上面抹藥，然后貼紗布。

    村田趴在椅子背上發(fā)呆，后背接觸到空氣的地方有點冷，但只是有點。他覺得這種體驗很特別因為在家里除了村田夫人之外不會有人關(guān)心這種過于細小的傷口。

    但是伏黑惠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和mama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感覺很不一樣。

    村田也說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樣。明明兩人手法都是一樣的輕柔，一樣的熟練。非要找出一點什么區(qū)別的話，大概就是伏黑惠語氣要比mama冷硬一點。

    但是

    伏黑惠的手指好熱。

    少年格外灼熱的指腹，在握著棉簽時曲起，總是不可避免碰到后腰其他的皮膚。被碰到的地方好像有細微的電流竄過去，讓人的腦子都變得遲鈍了。

    村田一直不覺得腰部是什么敏感部位。但是原本不敏感的地方被伏黑惠手指碰到后，突然就好像變得敏感起來了。

    每次伏黑惠手指不經(jīng)意碰到一塊皮膚，他都不自覺的想躲開

    驀然，身后傳來伏黑惠古井無波的平靜聲音：阿理，別亂動，紗布會貼歪的。

    村田：好。

    他抓住椅子邊緣的手不自覺用力，指尖都泛出一點緋色的慘白來，才努力克制住了自己躲開伏黑惠手指的欲/望。

    好了。

    貼完紗布，伏黑惠將他卷起來的衣服放下。

    放衣服的時候，伏黑惠的手指明明沒有碰到村田，村田卻打了個寒戰(zhàn)。伏黑惠疑惑：你冷嗎？

    村田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不有、有點冷。

    我先去把醫(yī)療箱還給燈子！

    他迅速把棉簽消毒藥水之類的東西原位擺回醫(yī)療箱里，然后拎起醫(yī)療箱快步回到柜臺前。

    我妻燈子兩手撐著收銀臺，瞇起眼湊近：村田，你很可疑。

    村田：嗯？

    我妻燈子接過醫(yī)療箱，又瞥了瞥不遠處休息區(qū)坐著的伏黑惠那位不認識的漂亮少年安靜默然的看著村田后背，眼神讓我妻燈子都起雞皮疙瘩。

    她湊近村田，小聲：那個黑色頭發(fā)的小哥和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真的只是同學(xué)？

    村田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變小聲了，但也配合的壓低聲音：就是同學(xué)啊，不然還能是什么？

    我妻燈子信誓旦旦：你相信我的直覺，這個人要么就是在暗戀你，要么就是想暗殺你，你自己二選一吧。

    村田被她無厘頭的話逗笑，嘴角往上勾了勾：你少女漫畫看多了吧？這學(xué)期就要高考了，你還是好好學(xué)習(xí)吧。

    我妻燈子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不聽我這個大師的話，你遲早要翻車!

    怎么可能翻車？

    那是我男朋友好嗎！

    村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是沒有當(dāng)著我妻燈子的面說出來。雖然他是很想跟大家都炫耀一下伏黑惠沒錯啦如果是惠的話就算麻煩一點村田覺得自己也完全可以接受但還是算了。

    他回到伏黑惠身邊：走吧，先去森川家看看有沒有咒靈的殘穢。如果森川家沒有問題的話再去墓園看看。

    伏黑惠點頭，拎起村田的刀，解釋：你后背剛上了藥，背著刀容易蹭到，我?guī)湍惚场?/br>
    村田想了想，覺得伏黑惠說的也有道理，便就默許了。

    兩人轉(zhuǎn)乘公交車到藤山站，下車后就可以看見一個藍色的孤零零的站牌立在馬路邊。馬路兩面都是稻田，早春的秧苗已經(jīng)插下去了，田里淺水蕩開一片清亮粼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