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丑媳婦來見公婆

    在離開青山大隊之前, 樂瑤居然又收到了便宜大哥樂軍的來信。

    信件是郵局工作人員下鄉(xiāng)送信時順路送過來的，本來是知道她和韓愈的關(guān)系，準(zhǔn)備送到他手上, 正好樂瑤本人就在, 她自己簽字領(lǐng)了。

    樂瑤拿到手，當(dāng)場拆開看，不禁挑了挑眉頭。

    信上啰啰嗦嗦的，簡而言之，總共說了兩件事。

    一是樂軍上次高考沒考上什么好學(xué)校, 這次打算再試一次，希望能有個好結(jié)果，問樂瑤有沒有參加高考, 成績怎么樣等等，暢想著或許將來兄妹二人還能當(dāng)同學(xué)。

    二是樂軍通過相親認(rèn)識了一個女同志, 已經(jīng)打算考完試結(jié)婚了，如果樂瑤到時能回城，一定要趕回家參加他的婚禮，認(rèn)識一下新過門的嫂子。

    樂瑤看完沒什么表示, 隨手將信紙塞進挎包里，繼續(xù)和韓愈做他們正在做的事。

    行李一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 水叔也套上騾車等著了, 兩人收拾妥當(dāng), 最終再看一眼辦公大院，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外面圍了很多鄉(xiāng)親，基本全大隊的人都來了，想送一送韓大隊長小夫妻倆。

    韓愈將行李和樂瑤都送上騾車，自己跟在車旁一邊走一邊和送別的鄉(xiāng)親握手告別, 最后在村口壩壩上勸住大家的腳步，坐上騾車揮手走遠(yuǎn)。

    隨著騾車漸漸拐上大路，送別的人群才漸漸看不見了，只留下昔日的青山大隊靜靜矗立在那里。

    韓愈回頭望了一會兒，直到它遠(yuǎn)遠(yuǎn)地變成一條黑線、一個小黑點，才緩緩轉(zhuǎn)過頭放松了肩膀。

    樂瑤坐在一旁撞了撞他，打趣道：“怎么，舍不得走呀？”

    韓愈點點頭，又搖搖頭，“畢竟是從小長大的地方，又費心費力cao持了三年……”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哪里是說走人就能灑脫走人的。

    況且，這次離開后短時間內(nèi)恐怕沒有機會能輕易回來看看了，舍不得是有一點的，但離開這里北上也是必須的。

    “沒事兒，以后等閑了，咱們趁著假期再回來住一下就好了?！睒番幙吭陧n愈肩頭勸慰。

    韓愈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頷首贊同：“也是，到時候說不定還要帶上倆孩子?！?/br>
    樂瑤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就近錘了他一拳，羞澀地懟道：“為什么非得是倆？為啥不能是一個？！”

    蒸包子那么辛苦，她就只想揣一次，生一個得了，姓韓的要是想要兩個，那他自個兒生去，人家主席不都說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

    韓愈低聲笑開，什么鄉(xiāng)愁都沒了，趁水叔在前頭趕車看不見，周圍路邊也沒什么人，就膽大地一把摟住樂瑤親熱賠罪道：“好好，是我說錯了，到時不管生幾個，咱家都聽樂瑤同志指揮?！?/br>
    樂瑤并不領(lǐng)情，一邊拿小白眼斜他，一邊伸出纖纖玉指擰他腰上的rou。

    韓愈笑聲更沉了，死死抱住她不撒手。

    這么鬧騰了一路，直到騾車進城，路邊的人越來越多，兩人才消停下來，自然地分開，彼此給對方整理弄亂的衣裳。

    他們訂的半夜的火車，買的臥鋪車廂，可以一覺睡到京市，到時下車正好在上午九十來點那會兒，時間很合適。

    兩人再次回到縣城，被水叔送進火車站候車室的時候，高考考場那邊今天的第二場考試還沒結(jié)束，等到他們坐上火車離開，那些考完一天的知青等人早就暈乎著腦袋被接回村了。

    從潁川縣到京市這條路，樂瑤已經(jīng)走得十分熟悉，再加上這次還有韓愈在身旁陪著，一路上她是真的睡過去的。

    前天晚上半夜上車，第二天早上一睜眼，車已經(jīng)進入京市地界了，目的地就在眼前。

    樂瑤精神一震，讓韓愈看著行李，自己匆忙去茶水間洗漱一番，回來見他已經(jīng)買好早飯，兩人一塊簡單吃了點東西，完后又收攏檢查一遍行李，就見列車員進來通知終點站京市站快到了，讓大家做好下車準(zhǔn)備。

    聽到的人立馬行動，剛剛還平靜一片的車廂頓時熱鬧起來。

    樂瑤和韓愈早早做好了準(zhǔn)備，此時就坐在床鋪上看著別人忙碌，一邊商量下車后的落腳地。

    以樂瑤的意思，等下車他們可以先去她租住的小院安置下來休整一下，畢竟韓愈雖然順利調(diào)回來了，但房子估計還沒到手，暫時沒有住的地方，不如和她湊合一下，等部隊大院那邊給他分了房子再說。

    而且兩人這次回來馬上就要結(jié)婚的，這婚房準(zhǔn)備擱哪里，他們還要再行商量。

    韓愈沒有反對，表示在這一塊完全聽她的，但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和他去見一個人。

    樂瑤猜到什么，一時間有些緊張地問：“見誰呀？”

    韓愈眉眼舒展：“一個親人。”

    樂瑤：“……”就是說見家長咯？

    樂瑤捂了捂臉，有點不好意思，雖然老話那說的，丑媳婦總要見公婆，遲早要有這一遭，但事到臨頭，她心里總有些忐忑。

    接下來火車滑行期間，她一直緊緊抓著韓愈的手，緊張之情不用講都表現(xiàn)的很明顯了。

    韓愈看著窗外已經(jīng)近在眼前的車站口，拍了拍樂瑤的手，安撫說：“不要怕，他很好說話的。”

    樂瑤心頭踹踹，嘴硬道：“我沒怕，我就是、就是有點緊張?！?/br>
    試問哪一個小人物去見疑似某個牌面上的大佬時不緊張的，她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好叭。

    說話的空當(dāng)，火車滑行結(jié)束，緩緩進站停住，隨后廣播響起，車門打開，乘客們在列車員乘警等人的引導(dǎo)下依次下車出站。

    樂瑤在火車快停下時就麻溜地和韓愈提著行李排隊等著下車，因為他們排的比較靠前，車門剛一打開，前面的人一走，兩人也很快緊隨其后的出去。

    直到踏上月臺，樂瑤才知道韓愈那邊居然還有專門的人來接應(yīng)。

    幾乎是他們兩個才剛下來，露了一面，接應(yīng)的人立馬就迎上前來，噓寒問暖幫拿行李等等，好生把兩人接出車站，送上外面停了許久的紅旗車上。

    樂瑤坐上紅旗車，還有些稀罕，不動聲色地左右環(huán)顧觀察好一會兒，沒注意到車子啟動后悄無聲息地向某片區(qū)域駛?cè)ァ?/br>
    等她察覺時，紅旗車已經(jīng)快要開到目的地了，外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明顯不一般。

    她識趣地不多問，只拿眼睛問韓愈，他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這就立馬去見他那個親人了？話說都不給她留個一天半天緩緩的嗎？

    韓愈拉著她的手力道緊了緊，眼神安撫，卻沒開口說什么話。

    紅旗車一路暢通無阻地開進去，車上的人都沒出聲，直到來到一座小樓門前。

    行李放在車上，韓愈和樂瑤兩人下車后直接被領(lǐng)了進去，很快被帶到一位頭發(fā)斑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跟前，至此，其他人都迅速退下去了，只留下樂瑤二人直面老人家那雙虎目的打量，還有一旁警衛(wèi)員笑瞇瞇的審視。

    樂瑤被兩人拿眼瞅著，神色上難免升起一股拘謹(jǐn)，身邊的人都沒出聲，她索性自個兒穩(wěn)住了，眼觀鼻鼻觀心，隨便他們怎么看。

    轉(zhuǎn)瞬間，老人家和警衛(wèi)員把人都瞧過一遍，像是通過考察后還算滿意一樣，神情rou眼可見地緩和下來。

    這個時候，韓愈適時打破沉默的氣氛，伸手搭在樂瑤一側(cè)肩膀，半攬著人做護衛(wèi)狀介紹道：“你們看到了，這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樂瑤同志，我們的結(jié)婚申請已經(jīng)提前報告上來。”然后又和樂瑤說：“樂瑤，這是老首長?！?/br>
    樂瑤會意地趕緊彎腰，鞠躬問好：“首長您好！”

    老人家擺了擺手，很好說話的樣子，開口就是：“好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叫啥首長，別跟山娃子學(xué)那一套，在外頭怎樣老家伙管不著，以后在家里都喊爺爺?！?/br>
    警衛(wèi)員在一旁繼續(xù)笑著，點頭附和。

    樂瑤轉(zhuǎn)頭看了眼韓愈，見他沒反對什么，頓時知道了，順勢如流地改口換稱呼。

    “爺爺您好！”

    “噯，好，這是爺爺給你的見面禮，拿去玩吧?！?/br>
    說著，老爺子示意警衛(wèi)員遞上一個小盒子，自己接了要親自交給樂瑤。

    樂瑤趕忙上前，半蹲著雙手接過來，沒敢當(dāng)場打開看，但瞧著那飄著檀木香的雕花小盒，想來里面的東西應(yīng)該不簡單。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接了東西后又踟躇起來，不知道該不該收了。

    好在韓愈沒叫她猶豫多久，緊跟著說道：“爺爺給你的就拿著，他手里好東西可多了，不缺你這一件?！?/br>
    警衛(wèi)員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出聲，老爺子直接給他翻個大白眼，嚷嚷道：“臭小子，你要是能早點知道把媳婦找回家，說不定現(xiàn)在我孫子都出來了，老家伙的好東西不知道會被你們拐去多少，哪里還用稀罕這一件？”

    韓愈搖搖頭不贊同，難得展露平時不一樣的一面，貧嘴道：“我要是早點那么干，能給你找回來這么好的孫媳婦？您老可知足吧，小心把樂瑤同志嚇跑了，到時您陪我一個媳婦？”

    老爺子白眼翻得更兇了，直言讓他趕緊滾，別來氣他。

    然后韓愈真的滾出去了，警衛(wèi)員緊隨其后。

    樂瑤卻被留下來，老爺子示意她不用緊張，放松坐到一旁的木沙發(fā)上，他對她有話要說。

    樂瑤看出來了，剛按照指示小心坐下，就聽對方以回憶懷念的語氣說起韓愈從小到大的事跡，其中還涉及到他那對早已犧牲了的英雄父母，以及他當(dāng)初為什么會突然半道轉(zhuǎn)業(yè)去青山大隊當(dāng)隊長的事。

    “這孩子算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她母親和我家也有些血緣關(guān)系，從他被找到帶回來開始，我就一直拿他當(dāng)親孫子教養(yǎng)，本以為有我護著，他自己也十分爭氣，前途不說一片光明，也該順順利利的才對，誰知道……”

    誰知道本以為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秘密任務(wù)，就像以前韓愈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成功完成的那樣，結(jié)果去了南邊一趟回來，一隊的人就剩他一個，他人也變成了那個樣子。

    老人緩緩訴說著韓愈之前對樂瑤難以啟齒的過往，語氣中有心疼有沉重，隱約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慶幸。

    反正不管怎么樣，人總歸是回來了，只要人還活著，一切都好說。

    “他們那次雖然幾乎全軍覆沒，但也圓滿完成了任務(wù)，就是他親眼目睹了戰(zhàn)友們的犧牲，場面可能還比較慘烈，所以回來后除了外面看起來沒個人樣，其實心里也出了問題?！?/br>
    嚴(yán)重到人稍微被刺激到就容易產(chǎn)生應(yīng)激反應(yīng)，甚至還不能見血，這樣子肯定不再適合待在部隊。

    這個時候，恰好青山大隊那邊捅出了大隊長徇私舞弊不作為的丑事，老的大隊長剛被抓走勞改，急需新的大隊長坐鎮(zhèn)，于是老爺子就安排韓愈改個名去他打小待著的地方放松放松。

    說不定過個兩年，人回來就養(yǎng)好了呢。

    老爺子當(dāng)時是覺得以他的情況再待下去不成，因此才抱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無奈心態(tài)把人送走的，誰知道三年過去，人真的把自己調(diào)節(jié)好了，還給帶回來個媳婦，可把他老人家驚喜的不行。

    “好孩子，看到你我就覺得沒白送他去大材小用當(dāng)那個啥大隊長?！崩蠣斪永鴺番幐觳才牧伺模趾吞@又對她十分滿意的樣子。

    樂瑤不敢居功，忙搖頭說：“原來他還有這樣的經(jīng)歷，實際上我都不知道的，他也沒告訴過我，即便他去青山大隊前真的狀態(tài)有那么糟糕，之后也是他通過自己努力調(diào)節(jié)過來的，我應(yīng)該沒幫上什么忙。”

    “話可不能這樣說?！崩蠣斪訙匮孕Φ?，“我還不知道他，肯定是遇上你這個好姑娘，他那小子才知道克服心理障礙了，不然還不曉得墨跡到猴年馬月才緩過來。這都是你的功勞，不用謙虛。”

    樂瑤：您要是這樣說，那我可真的不謙虛啦。

    也許是因著這件事吧，老爺子對她印象很好，聊完關(guān)于韓愈隱瞞的二三事后就開始催婚了，讓他們趕緊去領(lǐng)證，然后再辦一場正式的婚禮，成為正兒八經(jīng)的夫妻，往后好好過日子。

    “那小子跟我說了，不打算再做之前那些事兒，準(zhǔn)備考軍校來著，我都給他報了名了，他告訴我結(jié)婚后再考，不結(jié)婚不去，嘿！”

    樂瑤：“…………”怪不得您對我這么歡迎呢，合著被韓愈‘威脅’過了呀。

    雖然韓愈這樣的cao作略sao，但她不得不說被人維護的感覺真好。

    既然如此，那她就大度地原諒他隱瞞她的事好了。

    反正她也瞞著他一點事，誰還沒有點秘密啦，理解，理解。

    等稍后出來，樂瑤深深看了眼韓愈，沒提老爺子已經(jīng)將他曾經(jīng)得過應(yīng)激障礙的事告訴了她，為他保留一下男人的尊嚴(yán)嘛。

    他自己都克服了，她還提那個干啥。

    就比如樂瑤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自己心里曾經(jīng)的那點毛病弱化到最小了，也算是成功克服了吧，她自然也不希望哪天有人知道后提起來扎她心窩子。

    所以，就讓這件事過去吧，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趕緊把證扯了，老爺子那邊都讓警衛(wèi)員安排著要給他們辦婚禮，他們這里如果慢上一步到時候證還沒領(lǐng)可不行。

    于是被紅旗車送去樂瑤租住小院路過照相館的時候，兩人半道下車又去照相館里先照了張相，相當(dāng)于結(jié)婚照，等下扯證要用。

    照完加錢可以當(dāng)場拿到，等待期間，門口又進來兩個人，一個穿著還算體面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看起來像他女兒的年輕姑娘。

    這兩人沒什么特別，關(guān)鍵是他們和樂瑤眉眼間竟然都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