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娘呼天搶地道：“天哪，天哪，我女兒自進(jìn)你家門有什么對不起你處，為你家生兒育女，日忙夜忙，不明不白死在你家連棺材都沒一口，真是欺負(fù)死人了，我今天一頭碰死在這兒隨女兒去吧！“說著就要撞墻，里間一群人拉住了，朱秉杭走進(jìn)去也沒個人招待，只見大堂上一副棺槨，還有一具尸首白布蓋著想就是小惠兒了，朱秉杭也不忍細(xì)看，向黃老爹說：“事已如此以后兩家也做不成親家了，死者為大入土為安，暴尸堂上實在不成樣子，我去買副板，你們把惠兒帶回家收斂了。”

    黃老爹流著淚向朱秉杭道謝，黃老娘也不叫了，尹大爺冷笑一聲，“你家女兒是有故事的，這不就有相親相厚的來送了?！?/br>
    衛(wèi)虎聽了火起，喝道：“你胡說什么？我家公子是什么人？是你信口玷污的？”

    “算了！“朱秉杭一點不在意，把兩刀紙與尹大富燒了，出門到棺材鋪買了副孔雀杉板,讓送到葉巷街口黃家皮貨店，剩二十兩銀子一并交于黃老爹治喪,，黃家兩口說了很多感謝的話，多是謝朱秉杭有情的意思。

    朱秉杭也懶得解釋，只帶了衛(wèi)虎回家，衛(wèi)虎細(xì)想這幾日的事怕朱秉杭心上過不得，為讓朱秉杭高興就說：“奶奶還在鄉(xiāng)下待產(chǎn)，上次我去吩咐說公子抽身回來就去看她，您看咱這幾日去嗎？”

    朱秉杭正是心如死水的時候聽提起錦姐，胸間方有了絲活氣，說：“那明日早去吧！”這一夜從兒時想起幾十年的事在腦中來來回回的閃現(xiàn)再睡不著。

    次日一早強(qiáng)打精神同衛(wèi)虎到了莊上，錦姐好生歡喜拉著手問東問西，他也強(qiáng)笑著一一做答，說到惠兒死信時，錦姐、衛(wèi)嫂、高mama都驚呆了，不信有這樣的事，衛(wèi)虎說：“還是我們出錢收的尸還有假嗎？”

    錦姐和衛(wèi)嫂一齊出聲，“為什么要咱家收尸？”

    衛(wèi)虎又將那暴尸堂上的話說了，錦姐聽了也不好多計較，衛(wèi)嫂聽了還是心疼銀子，高mama說：“這是積德的大善事，準(zhǔn)有福報的?！币痪湓捯暨€沒落，錦姐就捂著肚叫疼，衛(wèi)嫂和高mama兩頭扶住了，朱秉杭陪著她進(jìn)去躺下，錦姐見眼前無人，又問起小惠兒的事兒，“你與我說實話為什么替她收斂？”

    朱秉杭無奈道：“實話就是看不下去，我心上只覺得冷冰冰的，從叔叔死到惠兒死，我看這世間的熱鬧實在虛枉，營營一世終究如泡影一無所有，我雖眼前守著你但不知分別在哪日？”

    錦姐聽得一頭霧水，以為他為連日來的事傷懷，“咱們好好的日子哪來分別的說法，人家夫妻要營生要做官要行商，咱夫妻一家又沒有外頭去，這才分別幾天你說這不吉的話，還是為小惠兒的死？”

    朱秉杭聽話頭不好也不朝下說了，錦姐見他不說話，以為被自己說中了更加來氣了，懷著一股子氣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肚中一陣陣的疼，朱秉杭看她面色不好，只得開口哄說：“我與惠兒只是平常情義，此事無論是誰我都不會袖手旁觀的，你千萬不要多心，我本是淡薄的人哪有私情可論?！?/br>
    錦姐也顧不上跟他理論，“我肚子疼你快看看。”

    “??？”朱秉杭慌了忙給她把脈，可這生產(chǎn)的脈也摸不出來，就大聲叫高mama和衛(wèi)嫂，高mama上前一看又摸了摸了肚子，說：“不了得，這是要生了?！?/br>
    衛(wèi)嫂說：“才差大半個月呢！”

    高mama說：“提前也是有的?！卞\姐一陣陣疼得越緊了，朱秉杭抓著她的手，“你覺得怎么樣？我拿參片你含著？“

    高mama拿了條厚褥子墊上，對朱秉杭說：“這生產(chǎn)不是病，公子外間去吧，這里有我們?！?/br>
    錦姐只是叫疼，朱秉杭揪心不已，又在屋里磨蹭了會兒，等到漿水破了，高mama再三的催說：“男人在產(chǎn)房不吉利，公子快出去吧！”

    朱秉杭這才出去了，衛(wèi)虎等人在門外候著，全家都盼著錦姐順利生產(chǎn)，從中午發(fā)動到太陽落山還不曾落胞，聽錦姐的聲兒也漸漸沒了，朱秉杭在外焦心來回的屋里走動，衛(wèi)虎正想寬慰幾句，里間高mama滿手是血的跑出來，“公子，胎位轉(zhuǎn)不過來，奶奶眼看沒有力氣了，您看怎么辦？”

    一屋子人的臉色全變了，朱老娘說：“女人生孩子三天三夜都是有的，急不得，慢慢來。”

    朱秉杭看見高mama那滿手的血，心全亂了，拉著交代道：“孩子不打緊，只要奶奶好好的，千萬保證奶奶，這崩出血不是玩的。

    高mama得了這樣嚴(yán)重的話雖心下不安也只得硬著頭皮又進(jìn)了產(chǎn)房，其間只聽著錦姐時不時的痛聲，眼看一夜將過天色漸明，高mama才抱著個孩子出來，卻是渾身青紫，一點聲息都沒有，衛(wèi)虎先就哭了，朱老爹和朱老娘也都面容凄慘，朱秉杭只看了一眼也不問男女就閉上眼說：“抱出去吧！”

    朱老爹上前接過去了，朱秉杭走到里間去看錦姐，見錦姐面色蒼白昏然睡著，衛(wèi)嫂哭唧唧地在替她擦洗旁邊好擺了好幾盆換洗下的血水，朱秉杭強(qiáng)忍淚意坐到錦姐身邊，拿起她的手搭上脈，摸到錦姐的脈動才松了一口氣，自顧自地說：“你沒事就好，是我害你受了一場大創(chuàng)。”

    錦姐昏迷著也聽不到，朱秉杭讓衛(wèi)嫂收拾完就下去歇著，又叫衛(wèi)虎上城中給錦姐配補(bǔ)藥去，眾人都散了只他一個人在床前守著一步也不離,過了一天一夜錦姐悠悠轉(zhuǎn)醒，朱秉杭問：“覺得怎么樣？可還認(rèn)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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