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止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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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裴繼歡一向的為人,其實最是不屑使出玉石俱焚的手法,況乎他此刻出手也略嫌遲,摧心一掌神功天聚,用以傷敵,固是可能,若用以自保,已似不逮,偏偏人不該死,吉人自有天相。猛可里三縷尖風(fēng)透空而至,季盛平剛剛解開裴繼歡致命的一掌,猝然發(fā)覺時,三枚細若牛毛的鋼針已颯然臨前。原來正是霍紫鳶殺掉一干幽鬼,及時趕到,一抖手就發(fā)出了幽冥神教的看家暗器“閻王針”,季盛平果真還念著要害裴繼歡,那么閻王針一沾上體,他自己這條老命也就別打算再要了。第一次和霍紫鳶交手,季盛平眼見霍紫鳶以神秘的手法傷了端木羽,才驀然現(xiàn)身。其實他自負武功,卻也決無把握躲得過這種神憎鬼厭的奪命暗器,只是霍紫鳶當(dāng)時并不想多用此針,畢竟用一次少一次,霍智伯去世時這種飛針的制練并未傳下,也許多年以后,閻王針就要漸漸從江湖中消失掉了。因此霍紫鳶輕易不用這種針,轉(zhuǎn)而從母親手里學(xué)會了另外一種“朱雀”針法。當(dāng)此要命之時,季盛平略一遲疑,時機頓失,其時裴繼歡的掌力已似排山倒海般向他攻來,此時此刻,不想后退也是不能的了,心念一動之下,立刻飄身遠逸,精心布置下的殺手毒招,瞬間化為烏有。 對季盛平來說,他已喪失了最佳的出手良機,裴繼歡也意外在霍紫鳶的助力之下絕處逢生。只是那怪異的“黃泉別離歌”井未因季盛平的大敗而中途停止,非但對裴繼歡,即是剛剛趕到的霍紫鳶而言,也無異是心靈上極大威脅,果真充耳不聞倒也罷了,一意附耳,再要不聽,卻是萬難,自然季盛平的反攻便仍然大有可乘之機。 霍紫鳶的及時而現(xiàn),事實上已使“幽冥神教”和“幽鬼”兩大武林秘門從此正式敵對。特別“幽鬼”組織首領(lǐng)玄幽老人親臨現(xiàn)場,雙方的敵對實己昭然若揭?;糇哮S竟然忽視了傅青衣的告誡,為了裴繼歡,她眼前可就什么也顧不得了。而兩大江湖組織長久以來一直在刻意約束門下弟子,不得擅自為敵。為救心上人,師門告誡也置之腦后,霍紫鳶一出手,也就不再心存絲毫曲意,毫不猶豫地和裴繼歡站到了一起。 正當(dāng)季盛平得了師父黃泉別離歌笛音之助再次攻擊而上時,霍紫鳶一聲清叱,長劍已自怒斬而出。這一劍真氣內(nèi)聚,隨著長劍的揮出,銀光燦爛的漫天劍雨向季盛平全身上下怒卷而至。季盛平陡然吃了一驚,想不到她的劍勢竟是如此凌厲,長劍斜擋,飄身急退,霍紫鳶和裴繼歡背靠背站在一處,大聲道:“這是玄幽老怪的黃泉斷腸歌,萬萬聽不得,快捂住耳朵!”裴繼歡應(yīng)了一聲,撕下兩片衣襟團作一團,塞進了耳朵。雙耳一閉,心緒漸寧,連手三劍,將兩名幽鬼砍倒在地!看看路子不對,季盛平憤怒之極,大喝一聲:“退下!”全體幽鬼同時收手,鬼魅般解脫纏斗,退后數(shù)丈之外。 只聽一隅林邊,傳過來陰森森的冷笑之聲,但見玄幽老人由兩名幽鬼推著車,緩緩而前。眾人都知此獠厲害之極,當(dāng)下各自警備,以防他猝然發(fā)難出手。玄幽老人近前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張紅拂,好歹我們也曾有一面之緣,我不愿‘幽鬼’與小無相金剛門此后成為世仇,今天的梁子顯然和你也沒多大關(guān)系,請你退出去吧!”把眼一掃身邊的季盛平,季盛平上前三步,大聲道:“我家主人有令,凡不愿與我幽鬼為敵者,現(xiàn)在退出,我們當(dāng)保證各位的安全,即刻為誓,有違誓言,天誅地滅!” 但見漫山遍野,到處都是身穿黑衣頭戴蒙面巾的幽鬼成員,說道玄幽老人此行攜“幽鬼”傾巢而出,絲毫不算過分,眾人各自面面相覷,雖無一人打算臨陣退縮,但當(dāng)此之時,眼前局勢那是萬分緊急,對方若是在此發(fā)動,勢必玉碎宮傾,覆巢之下絕無完卵,眾人武功再高,陷入到這種人海戰(zhàn)術(shù)之中,哪怕各生三頭六臂,要想安然脫險,只怕也是空話一句。 但見端木羽身形一閃便到了眾人跟前,沉聲道:“我家主人只要這姓裴的和姓霍的女娃娃,與他人無礙,各位稍安勿躁,請各自退出,遲者生變,到時候再想退出也是不能的了!”風(fēng)棲梧長笑一聲道:“你已說明了來意,不用太??嗦了!正派中人,從來不會拋下自己的朋友獨自逃生!”啪地一聲脆響,手中銀鞭揚空一抖,道:“能戰(zhàn)則來!”端木羽冷笑一聲,飛身退開,把手一招,幽鬼漫山遍野,蜂擁而上,端木羽從懷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向四面一搖,大片吶喊聲中,一時弓矢如雨,齊向眾人射來。眾人揮動兵器,擋打流矢,漸次退入棲霞山莊,此時婁云野已經(jīng)裹好了傷口,吃了傷藥,帶領(lǐng)莊丁四角守衛(wèi),兩邊對射,幽鬼稍卻。公冶越吹起口哨,召喚附近的屬下,裴繼歡飛身跳出院外,殺了幾名幽鬼,倒向林邊的玄幽老人奔去。 他奔得勁急,幾名幽鬼閃躲不開,砰砰聲響,頓時變了倒地葫蘆。他剛奔到林邊,但見玄幽老人盤膝坐在四輪車上,五指按動,笛聲頓時變得鏗鏗鏘鏘,難聽之極。要知他的笛子非是中原流派,乃是蒙古草原上放牧示警才用得上的“風(fēng)笛”,長可及簫,既可橫吹,又能豎奏,音孔比一般的長笛也多了一眼。這種風(fēng)笛在游牧民族中十分常見,本就聲調(diào)激越,被玄幽老人內(nèi)力鼓蕩,吹出來的音調(diào)則更見凄厲。裴繼歡每奔近一步,便覺這笛聲就在他胸口激蕩一般,笛聲每一次按動音符,他心中就猛烈地跳動一次,笛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奔到他六丈之外,但覺自己心跳逐漸加劇,胸口怦怦悶響,極不舒暢,再近時,一顆心似乎要跳出來,猛然驚覺:“他笛聲再急,我豈不是要給他引得心跳而死?” 只聽得箏聲漸急,到后來猶如金鼓齊鳴、萬馬奔騰,音調(diào)怪異之極。長笛之聲倏地一轉(zhuǎn),由高亢激越,變成俯首低吟,一霎那間,那笛聲宛若巫峽猿啼、子夜鬼哭,時而又如昆崗鳳鳴,深閨私語。一時極盡凄切,一時又是柔媚宛轉(zhuǎn)。裴繼歡越聽越驚,刷刷兩劍將幾名幽鬼殺死,急忙盤膝坐下,這時霍紫鳶和秦士岳兩人趕了過來。兩人若無其事,想必定是耳中塞有布片一類的東西?;糇哮S手拿布片,待要塞進裴繼歡耳中,猛可里季盛平一劍殺到,秦士岳爆喝一聲,長劍一展,刷刷幾劍,全是進手。季盛平暗暗吃驚,急忙退后把手一揮,四處幽鬼也漸漸細則向玄幽老人身邊圍裹過來。 但見裴繼歡頭頂猶如蒸籠,運功抗擊玄幽老人的笛聲侵擾,但見一縷縷的熱氣直往上冒,雙手合掌,凝守心神,不為樂聲所動。他原本運氣抵御笛音甚感吃力,這時有霍紫鳶和秦士岳為他護法,當(dāng)下心無所滯,心境漸漸空明,笛音已然與他心靈不起絲毫感應(yīng),但他既內(nèi)力不如玄幽老人,自是難以取勝,卻能內(nèi)心澄澈而明解妙詣,玄幽老人的笛音漸漸無法擾亂他的心緒。他不知玄幽老人的黃泉斷腸歌厲害無比,但若心無旁騖,置身事外,正好合了一句話“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抵抗的內(nèi)力反倒?jié)u漸增強起來。 相比裴繼歡的心境空明,霍紫鳶和秦士岳兩人漸漸竟為敵人笛音所引,一身武功劍法,漸漸慢了下來,裴繼歡緩緩起身,對著秦士岳和霍紫鳶兩人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快快退出去,手中紫霞長劍倏地振出,往空中指了一指,恰恰正巧合著一名幽鬼的下落之式,長劍倏地一個疾翻,那幽鬼慘叫一聲,落地一轉(zhuǎn),旋風(fēng)也似的,又自藏身不見,地上卻留下了血淋淋的一只斷腿。 “走!”裴繼歡一拉裴繼歡,騰身飛起,已在數(shù)丈之外。兩人身子方一下落,迎面忽地一排刀劍,夾著疾勁刀風(fēng),直向著二人掃過,猛可里背后勁風(fēng)再起,劍影如山,已自當(dāng)頭落下。裴繼歡一拽霍紫鳶,回手兩劍,只聽“叮當(dāng)”聲響,后面偷襲那人身形閃動里,已飛身落向一堵山石。來人正是季盛平,只聽他嘿嘿笑道:“霍姑娘,你一錯再錯,已與‘幽鬼’結(jié)下血海深仇,再想活命,難似登天,眼前就是你們葬身之地。嘿嘿……”話聲一落,又自隱身不見。 笛音再起,草木蕭蕭,這一戰(zhàn),從一早直至午時,此時陽光高照卻又殺氣籠罩,紅拂女等人在莊中抵御潮水般攻來的幽鬼,裴繼歡與霍紫鳶兩人漸漸沒入人群之中,眾人救之不得,更無法抵擋玄幽老人摧心裂肺黃泉斷腸歌,眼睜睜束手無策! 霍紫鳶與裴繼歡在一處,同時坐在一棵如火般的楓樹下,兩人漸次收斂心神,只隱約聽得耳邊笛音,忽然拔高曲調(diào),笛音變得更加尖銳,盡管兩人耳中已經(jīng)塞了布片,但那尖銳的笛音,宛若銀針一般刺穿了布片的阻擋,若有若無地傳進了兩人耳中,直入人的腦海,即使用手掩遮,也阻擋不住。這陣曲調(diào),約莫維持片刻,調(diào)聲一落,又變得如泣如訴哀怨無比,霍紫鳶忽然覺得全身慵懶無比,禁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裴繼歡眼見她有異,立時有所察覺,驀地在她肩上拍了一掌。霍紫鳶吃了一嚇,全身一震,頓時大生警覺。裴繼歡右手握著她左手,一股渾厚無比的內(nèi)力緩緩自掌心傳入她體內(nèi),低聲道:“這老魔笛音太過厲害,切記不可分心!”霍紫鳶滿面倦容,勉強點了點頭,伸出一只手掩住左耳,卻發(fā)現(xiàn)此舉已不能像上一次那樣收到任何效果,只要略微分神,又即覺出心生異相,這才知道厲害,再也不敢大意。 裴繼歡乃是玄門正宗,定力功夫是從小練到大,無日有輟,只要一坐下,立即便可入定,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而霍紫鳶的幽冥神教家傳功夫半正半邪,定力遠較他為差,裴繼歡一面要抵抗玄幽老人黃泉斷腸歌笛音的攻擊,一方面更要騰出一只手以內(nèi)功幫她抵抗笛音,更因大敵當(dāng)前,還需防著對方出手加害,姑不論強敵季盛平、端木羽的隨時兔出,即一般性的細小暗器,也不能不防,這么一來,要想全力抵抗絲絲縷縷的笛音幾乎已是不可能,更何況“玄幽老人”的笛音干擾心神,見隙就鉆,如此情況下,兩人靜坐良久,勉力可定,就差著那一點點火候,就宛若在忍受著一種酷刑,漸漸敵不住那無孔不入的笛音了。 原來玄幽老人李玄幽功力深湛之極,這支曲子,乃是他枯坐沙漠三十多年來苦心精制的“黃泉絕響”,一共分為三段,第一段“游魂”,第二段“泣血”,第三段“奈何”,笛音鼓蕩,一段比一段厲害,一段比一段更能擾人心緒,一旦三段一次吹出,忍受不住的立刻就將血管爆裂,大發(fā)癲狂。眼前裴繼歡和霍紫鳶兩人所面臨的便是玄幽老人最后一段“奈何”之曲,也已是到了最為緊要的關(guān)頭,隔著布片布團,兩人依然隱隱約約感受到笛音如針如刺,兩人耳鼓,宛若萬蟻攢簇,正是難過得難以忍受之時了。 但聽風(fēng)聲響動,四名幽鬼已是合圍而來,裴繼歡正為霍紫鳶不能專注而擔(dān)心,這四人已猝然襲近,出手發(fā)難。 “幽鬼”組織的怪異詭譎之處,是加入之后,自己的名字摒棄不用,只以“幽鬼”名之。眼前來的這四個人,經(jīng)過多年“幽鬼”組織的嚴酷訓(xùn)練,手段非凡,最能循瑕蹈隙,算是“幽鬼”組織中武功極高的四人。這四人見裴繼歡和霍紫鳶被主人的笛音所困,滿以為二人早已不堪支持,即使仍能保持清醒,也形同癱瘓,大可隨意宰殺。說時遲,那時快,四把長刀宛若四道閃電,驟然齊向裴繼歡和霍紫鳶身上攻到。 看似靜坐無知的裴繼歡忽然睜開了眼睛,紫霞劍劍尖指處,第一名幽鬼慘叫一聲,咽喉頓時被劍尖洞穿,翻身撲倒,就此死于非命。裴繼歡將此人刺斃,倏地躍身而起,刀劍交輝之下,第二名、第三名幽鬼喉頭血噴如泉,相繼中劍倒下。第四名幽鬼嚇得魂不附體,刀勢方出,忙即收回,隨著一個鯉魚倒翻,“呼”地一聲,飛開于兩丈開外?;糇哮S早已照顧到了他,清叱一聲,長劍怒蛇一般閃起大片銀光,急跟而至。這人反身回刀,一刀劈風(fēng),待向霍紫鳶腰間劈去,陽光之下劍光疾吐,似及未及,長劍已破喉而過,這人發(fā)出了嘶啞的一聲悶吼,便自撒刀倒地不起。一時間空氣里充斥著濃重的血腥氣息,裴繼歡凝思一點,運移心術(shù),一鼓作氣,閃電般連殺四人,余勇可賈,卻不知劍勢方歇,全身已無能為力。耳中嗡嗡作響,心血一陣澎湃。 他心中暗驚,始知玄幽老人的黃泉三曲腐肌侵骨,竟是厲害如斯。季盛平窺伺在旁,見裴繼歡和霍紫鳶兩人坐困無籌,心中大喜,一輪劍影,向裴繼歡當(dāng)頭斬下,裴繼歡霍地睜眼,長劍撩處,“當(dāng)”一聲,火星四濺,蕩開了季盛平一劍?;糇哮S凝神斂氣,長劍倏地一翻,劍魄罡氣,鼓蕩而出,季盛平識得厲害,長劍反撩而起,急欲招架,卻不意接了個空,霍紫鳶長劍如練,當(dāng)胸卷至,劍勢竟是凌厲無極,竟是幽冥神教“梅花三弄”的殺手神招。但見劍勢過處,嗤嗤作響,季盛平長衣下擺老長一截,整個的給削了下來,饒是季盛平老練沉著,也萬沒料到兩人在玄幽老人笛音久困之下居然還能有此作為,當(dāng)下不禁嚇得神色突變。雙臂疾振,衣袂飄風(fēng)里,已騰空飛出了八尺開外。緊接著兩條人影,兩片刀光急撲而進,手起刀落,向霍紫鳶當(dāng)頭砍落,裴繼歡長劍旋處,當(dāng)當(dāng)兩聲,兩人刀勢如此之猛,卻被裴繼歡紫霞劍一韌一彈,已引開了兩人刀勢,緊接著劍光閃處,兩只持刀的手連著臂根已被整個斬落下來。 裴繼歡重傷二人,劍勢急出,滴溜溜劍光如練,單手抄起霍紫鳶右臂,大喝一聲:“走!”刷!刷!刷!連三個快速騰身,撲出十?dāng)?shù)丈外,已然接近了棲霞山莊的大門。婁云野在莊頭看見,手挽勁弓,連環(huán)三箭,尾隨而至的三名幽鬼喉頭洞穿,登時斃命。 陽光之下,遠山近樹,盡現(xiàn)眼前,咫尺間,清風(fēng)徐徐,頗帶幾許寒意,卻吹不散那如膠似膝、幾乎與空氣凝聚一體的黃泉笛音!裴繼歡轉(zhuǎn)眼之間連斃命數(shù)人,護著心頭的真氣微微一松,但覺耳邊笛音忽然轉(zhuǎn)大轉(zhuǎn)銳,心頭重重一跳,宛若心臟要害部位被人擊中一記重拳,只覺心房絞痛,“啊呀!”一聲低聲驚呼,高大的身軀,已從半空急墜下來! 這一下終于露了根底,暗處的端木羽桀桀怪笑,長劍一揮,飛身撲上。裴繼歡與霍紫鳶兩人敗相已露,那如泣如訴的笛音如膠似漆般緊跟而至,端木羽和四名幽鬼,已自左右分擊,追到了二人身后三丈之內(nèi)。婁云野雙耳塞著布片,見端木羽面帶詭笑,心中不禁勃然大怒。這位沙場老將,再挽強弓,連珠箭發(fā),勁風(fēng)嗤嗤作響,一箭到,箭箭到,弓弦應(yīng)處,三名幽鬼已然被射斃的當(dāng)下,端木羽去勢不停,縱身趕到裴繼歡身后,猛然揮劍,卻聽當(dāng)?shù)囊宦?,一快大石被他一劍劈成兩邊,眼前的裴繼歡和霍紫鳶竟是忽然失去了蹤影!低頭一看,原來裴繼歡與霍紫鳶臨急生變,兩人一頭撲進了一個巨大的樹坑之中,端木羽心頭一驚,猛可里但見劍光怒卷,“啊!”地一聲慘叫,小腹中劍,頓時跌倒在地! 笛音鳴咽,錯綜復(fù)雜,綿綿密密,一聲聲尖銳的音階,更似恨海幽靈,鬼哭神嚎,陰風(fēng)慘慘,難聽難聞。裴繼歡和霍紫鳶兩人只覺心跳如鼓無法抑止,眼前陣陣發(fā)黑,暗叫“我命休矣!”雙雙跌倒在地!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又一縷悠揚悅耳的笛音遠遠傳來,這陣笛音,卻如新鶯出谷,瑞鶴飛鳴,鳳鳴九幽,聲聲嘹亮,發(fā)人振奮,較之玄幽老人的黃泉三曲大相徑庭,兩相碰撞之下,玄幽老人的笛音頓時大為失色,竟被沖淡不少。如是者言,玄幽老人的笛音欲低,后來者的笛音就越高,玄幽老人笛音欲高,后來者笛音則更高。一天音階,各不相讓,針鋒相對,聲聲爆破,零碎直落,一如珠走玉盤,鐵騎突出。這般陣勢自是出人意料,玄幽老人先時苦心吹出的黃泉三曲,竟然聲響斷絕,無息而終! 半是昏迷的霍紫鳶歪倒在裴繼歡懷中,又驚又喜地低聲道:“是我娘來了,是我娘來了!我們得救了!”淚珠晶瑩,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這首悠揚的曲調(diào),正是霍紫鳶所熟悉的“霓裳新舞”之曲,但聞笛音高亢清越,響動乾坤,這種功力,就連紅拂女和風(fēng)棲梧及太玄真人等人,也都自愧不如,眼下除了昨日突如其來的幽冥夫人傅青衣之外,誰人還能有此功力?裴繼歡定力實較霍紫鳶為高,正當(dāng)心力交瘁、抵死抗衡之時,忽聞“霓裳新舞”,頓時精神大振,心跳如鼓之狀漸漸中止,神情大為緩和,霍紫鳶這么一說,他才知真是傅青衣來了。 一場笛音之戰(zhàn),看似不分勝負,其實,已解除了裴、霍二人的眼前之危,后來居上,已是大占上風(fēng),但聞一連串天音破碎,如斟萬泉,一陣響徹耳鼓的雜亂之后,驀地戛然而止,四處幽鬼,如潮般倒退下去,棲霞山莊之前,顯現(xiàn)出一派出奇的寧靜。 雙笛俱停,玉宇無聲。幾片落葉,沙沙飄過,一切都已恢復(fù)到原本的自然世界,再也不見一絲異音。 一連串陰森冷笑之后,人影交錯,樹林中幾個人已是現(xiàn)身出來。 那輛四輪小車之上,坐著長發(fā)披肩、手持橫笛的玄幽老人,陽光普照之下,映照著這個傳說中黑道魔君的一張瘦臉,白發(fā)如霜,滿臉溝壑縱橫,益見其陰森而不怒自威,光禿禿的下巴連一根胡須都沒有,襯著一頭披散的白發(fā),簡直像是個活僵尸,又似傳說中的山魈木客,也沒這般可怕。 這一霎,裴繼歡、霍紫鳶立時背上起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只聽玄幽老人道:“幽冥夫人傅青衣,既是多年故識,何必弄此玄虛,不敢出來見我?。俊彼捯舴铰?,只聽一聲女子輕笑遠遠傳來:“‘黃泉三曲’我已領(lǐng)教,原來不過爾爾!李玄幽,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么?說這些要面子的大話出來你待要嚇誰?我想出來就出來,不想出來你跪下求我,也別想見我一面,明白么?嘿嘿,你當(dāng)智伯一去,幽冥門戶就可以任人小看么?‘幽冥神教’這個稱號,那是天上掉下來的么?容得你隨意侮弄?哼哼!” 玄幽老人臉色一變,隨即朗聲道:“在下對夫人言下失禮,尚請海涵!本座愿與夫人詩詞酬對,一述情懷,縱算就死,也不再寂寞?!边@番話前倨后恭,所謂狂態(tài)盡斂,顯見玄幽老人意欲挑戰(zhàn)幽冥夫人傅青衣、將其壓倒一頭的心態(tài)不能得逞,幽冥夫人傅青衣不說別處,以內(nèi)力相拼,只怕李玄幽也未必敢真的接她的招兒。 只聽傅青衣冷冷一笑道:“很好,算你識相,你可知道,你的黃泉三曲只有三曲,我家智伯親手編制的霓裳新舞卻有十八卷,真要殊死一斗,李玄幽,你自信有多少把握能勝得了我半分?敢是你還不服氣么?也罷,那請你不妨放手一試如何?我代智伯親自出戰(zhàn),一準候教就是!” 玄幽老人臉色再變,道:“夫人是敵非敵,是友非友,到底意欲何為?” 傅青衣冷若玄冰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想見我,很容易,我要你在我女兒跟前三拜九叩,給她端茶認錯,求她原諒,我就放你一馬!春花秋月夏雨冬晴,我們出去見見這位玄幽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