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到cao場，頓時覺得耳邊鬧哄哄的，麥克風(fēng)的音響開得很大，夾雜著清晰的呼吸聲，傳遍綠茵場的每一個角落。

    “青春寫下我們的召喚，青春編織我們的諾言?！?/br>
    “肆意奔跑，釋放著青春的活力奔向?qū)儆谒麄兊膭倮锕?。?/br>
    “讓我們?yōu)樗麄兗佑?，為他們喝彩！?/br>
    主席臺上的人激昂澎湃地念著手里被遞上來的一摞摞加油稿，聲音高低起伏抑揚頓挫。

    時堯和趙小舟并肩從教學(xué)樓穿過去，遠(yuǎn)遠(yuǎn)一望，塑膠跑道和圍場里面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聚集了好多人。

    “快開始了吧。”

    趙小舟一邊走一邊墊了墊腳朝里看。

    時堯低頭看了眼腕表：“還有二十分鐘?！?/br>
    “時堯?！?/br>
    老張大老遠(yuǎn)看見他們，似乎怕叫錯了，又瞇起眼睛使勁看了看。

    時堯揚手晃了晃手里的礦泉水瓶，示意他。

    老張氣喘吁吁地往這邊跑，跟趙小舟打了個招呼：“舟舟你還親自陪著啊?！?/br>
    趙小舟冷不丁被他這么一叫，多少有些不習(xí)慣，頓了頓，對老張說：“你什么時候給我研發(fā)出來這么一個稱呼？”

    老張咧嘴笑：“昵稱，昵稱?！?/br>
    趙小舟撇撇嘴，跟他開玩笑：“我都膩味了，張張?！?/br>
    老張還在一旁逗貧嘴，樂得前仰后合。

    時堯在一旁默默聽著，越聽越覺得別扭。

    等會兒，舟舟？

    叫得這么親熱？

    時堯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

    還沒等老張再說話，時堯牽起趙小舟的手抬腿就要走，留下老張在后面摸不著頭腦，喊道：“還二十分鐘呢你著什么急？”

    等稍微走遠(yuǎn)了一點，時堯裝作不經(jīng)意地說：“以后離老張遠(yuǎn)點兒，免得帶壞你?！?/br>
    趙小舟不解，隨后明白了幾分，偏頭好笑地看他：“吃醋啦？”

    時堯依舊目視前方，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緒，嘴里卻說：“嗯，吃醋?！?/br>
    趙小舟沒忍住，笑出聲來，卻連帶得腰疼，趕忙止住了笑。

    但她卻并沒打算放過這個時堯吃醋的大好機會，繼續(xù)說：“我覺得老張人不錯啊，挺好相處的還幽默?！?/br>
    “你倒挺為他說好話?！?/br>
    “我說的是事實嘛。”趙小舟想了想，“上回方繪知要看一個綜藝，我們恰巧都沒那個APP的VIP，問了老張，老張二話不說就把會員借她了，多大方?！?/br>
    趙小舟偷偷摸摸在一邊瞄了好幾眼時堯，使勁兒憋著笑。

    時堯放慢了腳步，在某一個瞬間突然停下來，不由分說直把她拉進懷里，扣住她的頭在胸前：“舟舟，下次直接問我。”

    趙小舟順勢環(huán)住他的腰，抱了抱，體驗了下手感說：“時堯，你最近身材又好了?！?/br>
    時堯揚起下巴，擱在她肩膀：“晚上回去給你抱。”

    趙小舟深深點了點頭。

    “喲，時堯，我說怎么找不著你人呢，感情跟這兒難舍難分呢?！?/br>
    身后傳來幾道男生的起哄聲，其中一個趙小舟熟悉得很。

    她極快地和時堯分開，重新站好，迎面遇上韓驍塵。

    不過韓驍塵身后的幾個趙小舟不認(rèn)識。

    韓驍塵手上挎著運動服外套，身上的半截袖靠近胸前的位置被汗?jié)n了一小塊的濕，他清清嗓音，對時堯說：“叁千米該檢錄了，走吧?！?/br>
    時堯點點頭，脫下運動服外套放到趙小舟的手里，趙小舟自然地接過，又被起哄了半天。

    韓驍塵眼睛往這邊盯了一瞬，旋即移開，拍了他身邊起哄最厲害的那個男生一掌，繼而和時堯并排走向了叁千米檢錄處。

    主持人滔滔不絕的溢美之詞通過音響擴音器傳導(dǎo)，聽得趙小舟渾身起雞皮疙瘩。

    才剛走上看臺，趙小舟還沒找到新聞系的區(qū)域，就被程嘉柔給拽住了胳膊。

    程嘉柔一臉興奮，二話不說就拉著趙小舟往看臺的白色欄桿方向走：“你怎么才來啊，外語系系草早都到了！”

    趙小舟跟著程嘉柔來到最佳觀賽位置。

    這個位置的視野真的不錯，cao場上每一個比賽項目都可以一覽無余，隨時掌控全場。

    耳膜突然一陣飽和度極高的歡呼，趙小舟耳朵一痛，條件反射地順著聲音的來源去看。

    程嘉柔卻一扭她的腦袋，讓她向跑道：“快看快看！”

    趙小舟的身旁剛剛還空無一人，不過眨眼的功夫，卻已經(jīng)是人滿為患，再多一個人都擠不進來了。

    一幫女生在那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今年的叁千米參賽選手都是什么神仙！！全是帥哥??！”

    “我靠你看一二叁賽道那叁個帥哥，也太帥了吧！”

    趙小舟順著她們不斷揮舞的雙手共同指向的那個方向看過去，心道果然十分養(yǎng)眼。

    起跑線前的環(huán)形賽道，外語系的林疏喬，金融系的時堯，新聞系的韓驍塵在參賽的一眾人中顯得格外惹眼。

    午后的陽光光線充足，斜斜地穿過云層照射下來，灑在他們的身上，更加襯出挺拔的身姿。

    看臺上的小師妹亦或是師姐，都停下來駐足觀看，場上的幾人一時間成了全校的焦點。

    賽前統(tǒng)一熱身快結(jié)束時，時堯揚起頭，轉(zhuǎn)向看臺方向，瞇起眼睛找了找，對準(zhǔn)一個方位，揚起嘴唇笑起來。

    看臺頓時爆發(fā)一陣尖叫。

    “時堯看我了！”

    “啊啊啊他在對我們笑哎！”

    “他真的好帥啊?！?/br>
    趙小舟彎唇，回給他一個同樣弧度的笑來。

    時堯這才滿意地又轉(zhuǎn)回頭，準(zhǔn)備最后的熱身。

    “那個就是外語系的校草啊。”

    趙小舟看到了另外一個男孩子的身影，喃喃自語。

    不想被她右手邊的女生聽到了，那女生熱情地向她解釋：“是呀是呀，林疏喬，真的超級超級帥！而且人超級超級優(yōu)秀！”

    她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帶出來濃重的臺灣腔，聽得趙小舟額角一跳。

    趙小舟也裝出一副極度亢奮的神情，對那女生說：“真的蠻厲害的誒。”

    程嘉柔擰著眉頭拉過趙小舟，忽略了那女生手舞足蹈的樣子，湊在她耳邊耳語：“你們這么說話也太幼稚了吧?！?/br>
    趙小舟呵呵笑了兩聲，學(xué)習(xí)那女生嗲嗲的娃娃音：“真的超幼稚的?！?/br>
    發(fā)令槍打響，賽道上的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看臺上成片的驚呼，叫得趙小舟快要耳鳴了。

    她捂著耳朵聚精會神地去看賽況。

    時堯和韓驍塵勢均力敵，輕松地在前兩圈的時候保持著前叁名，林疏喬稍稍落后一點，但卻很穩(wěn)。

    程嘉柔使勁去拍趙小舟的手：“快看你男朋友！”

    趙小舟的手肘搭在白色圍欄上，目光一直追隨著時堯移動。

    一千米過后，第一名有些力不從心，跑步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韓驍塵一直保持在和時堯前后相差不大的距離，此時他加速幾步跑上前來，歪頭給時堯使了個眼色。

    時堯看他一眼，邊跑邊抬手把額前的碎發(fā)捋上去，腳下驟然加了速度。

    喘息聲越來越重，心跳聲一下比一下快，時堯控制著速度，遙遙領(lǐng)先。

    趙小舟托著下巴在看臺觀賽，耳邊忽然想起一道聲音，不同于那些高亢的呼叫，這道聲音明顯沉靜下來不少。

    她回過身去看。

    喬稔擠過來，在她身邊站定，剛好補上了之前那個臺灣腔女孩子的空缺。

    喬稔站在她身邊，目光遠(yuǎn)眺，似乎是在看跑道，又似乎不是。

    過了會兒，她沉沉開口：“你和時堯在一起了？”

    趙小舟側(cè)過身，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喬稔的嘴角浮起一個淡漠的笑：“他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樣子么？”

    這話沒頭沒尾，卻像一根刺，直直扎入趙小舟的手心。

    手心出了汗，讓她握在圍欄上的手產(chǎn)生了滑膩的感覺，冰冰涼涼的。

    趙小舟下意識地更加用力握住，直至手指關(guān)節(jié)微微發(fā)白。

    喬稔見她遲遲沒有出聲，臉上淡漠的笑容逐漸加深：“他知道你們以前那些事嗎？”

    趙小舟冷冷看她一眼，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你想說什么？”

    兩千米了。

    比賽已經(jīng)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身體開始逐漸透支的運動員不得不眼見著與前面選手的差距越來越大，腳下沉重再也無法加快。

    時堯依舊保持著第一的位置，緊隨其后的是韓驍塵，甩掉身后的人很長一段距離。

    看臺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助威從不停歇，此刻更甚，為了跑道上參賽選手們的最后一千米打氣鼓勁。

    喬稔的目光先是放在時堯身上看了一會兒，流露出一些淡淡暖意和酸澀，而后無意中看到韓驍塵，眸色中盡是鄙夷。

    她在趙小舟耳邊壓低聲線：“你找上時堯，是真的喜歡他，還是為了擺脫韓驍塵，擺脫以前那些爛事兒？”

    趙小舟猛地抬頭對上喬稔那近乎于挑釁一般的眸光，眼中閃過一絲凌厲意味。

    她同樣壓著聲音，緩緩開口：“那是你們的事情，和我早沒有關(guān)系了?！?/br>
    喬稔驀地笑了：“就算只有一次，也不是完全干凈。何況，顧淮明拍的那些東西里有什么，你最清楚?！?/br>
    趙小舟整個人像被牢牢釘在腳下的位置，無法移動分毫。

    她咬了咬下唇，思考片刻，慢慢勾起嘴角，眉毛輕輕上揚，語氣戲謔：“喬稔，你就這么喜歡時堯？”

    喬稔的臉拉下來：“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樣子，倒不如高中時候來得真實?！?/br>
    趙小舟收了笑，冷聲：“你如果想打時堯的主意，與其在這里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還是先擔(dān)心你自己洗不洗得白好了?！?/br>
    趙小舟睨著她的臉，再度淡然開口：“我要是沒資格，你就更加沒有，不是嗎？”

    喬稔聞言，怔愣了片刻，隨即緊抿嘴唇。

    過了會兒，轉(zhuǎn)身離去。

    最后一圈的沖刺。

    結(jié)局毫無懸念，時堯拿了第一。

    叁千米對體能消耗很大，過了終點線以后，時堯先是彎腰手撐著腿停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圍著弧形跑道開始慢走。

    離開跑道往前走了幾十米，趙小舟早在那里等他。

    他快跑兩步迎上去，接過她手臂內(nèi)側(cè)挽著的他的外套，胳膊一打彎，攬在她肩上。

    往回走的路上，有一些微涼的風(fēng)吹進看臺和體育場之間的通道，趙小舟不由自主抖了抖。

    時堯把外套脫給她：“穿上?！?/br>
    趙小舟回過神：“你不冷么？”

    時堯幫她拉好拉鏈：“我剛跑完，熱。”

    趙小舟點點頭，目光倏然被通道內(nèi)盡頭堆放雜物的地方吸住了。

    那里有很大的一些透明塑料袋，雜亂無章地人擺放在那里。

    一半留在暖意融融的陽光下。

    一半留在陰暗腐爛的角落里。

    中間相隔的，是一道明暗交替的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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