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過年
姚恒芝惴惴不安的看著父親,姚兆年只顧跟外孫女說話沒理她,他從靠墻壁放的幾個紙箱里抓了一把小蜜桔給蘇楠,這過年過節(jié)時給他送東西的多,但他一個孤老頭子沒那個勁擺出來,就這么原樣放著,想著等姚恒芝一家回來背走。 “爸”姚恒芝又叫了一聲,姚兆年瞪了姚恒芝一眼:“蘇建剛出息了,打老婆?!?/br> 姚兆年當(dāng)初沒看上蘇建剛,他想給女兒找個知識分子,架不住姚恒芝自己喜歡。姚恒芝因為自己父母是北方人緣故喜歡大個子,她自己個頭也不低,光了腳有一米六五,在這南邊人群里跟個小樹苗一樣超出周圍人一截。蘇建剛那牛高馬大的身胚中了姚恒芝的意,臉膛方方正正,身上那疙瘩rou一塊塊的,這才叫男人呢。 自己女兒上桿子給人家送上去,姚兆年氣得心臟病都要發(fā)了,要不是老伴拉扯著他真能把姚恒芝趕出去。這就結(jié)了婚吧,蘇建剛有眼色,表現(xiàn)得還不壞,姚兆年慢慢就放下了心,雖然說小倆口免不了摔摔打打,可過日子哪里有不磕碰的,何況轉(zhuǎn)眼姚恒芝又被蘇建剛哄得眉花眼笑的,姚兆年還能怎樣,女婿能提溜一點自然提溜。 姚兆年對蘇建剛家里其實也沒意見,主要還是幾乎不照面,再說誰沒有三親六戚,誰家不是日子好點的扒拉差點的,要不怎么叫骨rou親情。往年姚恒芝跟自己抱怨小葉村自己還批評她,說她計較。眼下見女兒鼻青眼腫的姚兆年就不干了,貼錢貼力也就算了,怎么還打人啊,這總不是姚恒芝自己往石頭上撞的吧。 姚恒芝把原委又說了一遍,說得委屈得哭了起來,反正這是自己爸爸,沒啥可丟人的。蘇楠跟在一邊添油加醋的,還把她媽的頭發(fā)給扒拉開:“外公你看,我媽這里被扯掉了一大把頭發(fā)?!?/br> 姚兆年氣得手都抖了起來,反過來姚恒芝擔(dān)心老爹身體了,一邊扶著他坐下一邊往蘇楠身上拍了一把:“你這死孩子胡說什么,急你外公,不知道你外公心臟不好嗎?!?/br> 蘇楠一邊跑去拿藥端水一邊咬著舌頭后悔,自己就是太心急了,老想著一下就把事情辦成,這重生以來自己老拿那二十多歲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來辦事,沒顧著身邊具體情況,她mama挨打還不是個教訓(xùn)啊,眼下又把外公氣到了。蘇楠在心里發(fā)誓今后做事說話一定要三思后行。 “你別打孩子,你自己說的這楠楠還受罪了,命都差點沒了。”姚兆年氣大發(fā)了,這就是你挑的好男人。 “外公別生氣,我沒事了。mama也很勇敢啊,爸爸做的不對mama敢跟爸爸做斗爭,不向邪惡勢力屈服,mama寧愿回家也不愿將就,這說明mama很勇敢?!碧K楠馬屁上了,一邊給外公撫著胸口。 姚恒芝聽著孩子吹臉都紅了,自己有那么好嗎。姚兆年倒真的氣平了,還被逗笑了,這邪惡勢力都跑出來了,楠楠還真是個小孩子;不過她有點說對了,女兒至少腦子清楚,要是她被男人揍了還不肯走,那就無藥可救了。 “外公,我和mama投奔你來了,就知道這世界上外公永遠是我們最堅強的后盾。我們一起過年好不好?”蘇楠抱著外公胳膊可勁兒撒嬌。 “好好好”怎么不好呢,誰樂意這大過年的一個人冷火冷灶,一年就這一回啊。 “楠楠,你去那個小箱子里翻,有別人送的燈籠和窗花,都貼起來?!币φ啄贽D(zhuǎn)頭又吩咐女兒“你去看看能收拾點什么菜出來,把水果都給洗洗,擺出來。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現(xiàn)在先放一邊,咱們爺仨一起好好過個年?!?/br> 于是一家人忙活起來,本來冷清清的房間里也變得熱鬧起來。蘇楠她一邊洗著蘋果一邊偷偷用手指擦去眼淚,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啊,她所愛的親人都圍繞在身邊,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她一定要把這份幸福維持到底。 她表現(xiàn)得就像自己真的十四歲一樣不停的唱啊笑啊講笑話啊,“相約九八—相約九八——”蘇楠不自主的哼著。 “楠楠你唱的啥,九八怎么了?不過怪好聽的”mama突然經(jīng)過她身邊,好奇問道。蘇楠一驚,連忙打岔過去,好懸,自己還得注意別露餡啊。 姚兆年帶上眼鏡,他看不上賣的春聯(lián),都是自己寫。他寫春聯(lián)時白玉糕就蹲桌子上盯著看,仿佛它識字一般,樣子可逗人了,寫完了就見這家伙伸個爪子唰的也在紙上劃幾道,畫出幾朵梅花。姚兆年哭笑不得,卻舍不得責(zé)備白玉糕,還拿個小毛巾給它擦爪子。 白玉糕是手指那么大他給帶大的,他給揣心口捂著生怕涼了,用自行車的雞皮管子做奶嘴,沖楠楠的奶粉往小貓嘴里擠,一點一滴的這么養(yǎng)活了??伤挥X得辛苦,相反他覺得養(yǎng)了白玉糕是自己幸運,女兒有了自己的小家,這老伴沒了,突然一下身邊空下來的滋味不好受。 姚恒芝不知道自己爸在媽過世的頭半年晚上都睡不著,夜里都爬起來在房間里轉(zhuǎn)悠,要不然能搬家,睹物思人啊。 “哇,外公真棒,我要向外公學(xué)習(xí),一定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蘇楠接過外公寫好的春聯(lián)認(rèn)真說,又對趴在外公肩膀上的白玉糕做個鬼臉。 把姚兆年樂得。他是知識分子,可女兒不知道隨了哪個腦袋里都是豆腐渣,書看不到三頁必定要打瞌睡,他喜歡蘇楠不僅僅這是唯一的外孫,還在于蘇楠成績不錯,眼下孩子這表態(tài)更讓老人高興了。 “小馬屁精,就會拍馬屁”姚恒芝從廚房里冒個頭笑罵兩句。蘇楠吐吐舌頭,和外公兩個貼春聯(lián)去了,白玉糕也跟著。 “阿芝啊,楠楠變了,這性子變活潑了”眼皮底下養(yǎng)大的孩子,姚兆年能不有感覺嗎。 “爸,我也覺得,這孩子話比以前多多了,嘴皮子利索的,得得得一串的,還跟你擺事實講道理呢”姚恒芝一邊拌著餃子餡一邊說。 “好,這樣好,不瞎吵,要講理,你有理你就能站住腳。有些事兒不是光憑聲音高就能辦成的”姚兆年反而更滿意了“你以為像你一樣光潑就行了,到頭來你的多少好蘇建剛都記不住,只記住了你的潑?!?/br> “爸,你怎么說的,哪能呢?!币阒ゲ桓吲d了,砧板剁得山響。 “你看,又來了吧,你就是沉不住氣,總之啊你記著別受委屈就是,你媽就你一個,憑什么生你在世上就是受委屈的。”姚兆年說完抓起一把紫皮蒜出去了,一邊吆喝“楠楠,來幫外公一起剝蒜?!?/br> 姚恒芝一個人在廚房里被老父親的話弄得有點濕了眼眶,是啊,爸媽這一輩子就掛記著自己。剛剛她翻廚房時才發(fā)現(xiàn)老父啥也沒準(zhǔn)備,就買了一大袋包子放著,想著自己一箱箱東西背著轟轟烈烈過小日子,似乎忘記老父親一個人,過年身邊就一只貓。難怪世人都要生兒子,這生女兒的,實在是掛不完的心啊。 這時節(jié)根本沒地方買菜去,還好有人給姚兆年送了條豬后腿,姚兆年掛著等女兒一家回來給抬過去;姚恒芝竭力收羅了番,還叫蘇楠回自己家把一些干貨都拿過來,總算能張羅一桌子菜出來。買不到新鮮魚,就把冰凍的帶魚蒸了一塊,和著豬rou餡子搗碎了,這是白玉糕的年飯。 海米泡了,木耳泡了,香菇泡了,rou餡剁好了,餃子皮搟上了,香菇海米餡的包起來;電視機打開了,趙本山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