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演完，盛檸手腳靈活地迅速從人群中溜出去，拋下了因為年紀大而跑不快被眾人迅速攔截包圍強迫拆頭套看誰是誰的前輩們。

    她偷偷從安全通道的門鉆了出去，摘下頭套，坐在樓梯間上擦汗。

    在臺上跳了三分鐘，人都快熱爆炸了，盛檸感覺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濕到能擰出汗來。

    年會現(xiàn)場很是熱鬧，隔著門都能聽見里頭的嬉笑聲。

    消防樓梯口這兒安靜得不行，燈光昏暗，和里面的氛圍行成強烈反差。

    人在熱鬧過后，總需要一些安靜緩緩。

    盛檸打算在這里坐一會兒，再回去把衣服換下來，最后還有抽獎活動，那才是她最期待的年會環(huán)節(jié)。

    盛檸靠著樓梯，一邊重重的呼氣一邊給自己擦汗扇風(fēng)，拖在地上笨重的腳爪子一下一下地搖擺著。

    突然門被推開，她迅速反應(yīng)過來，趕緊又慌忙地把頭套戴上。

    戴好頭套后仔細一看，竟然是溫衍。

    “別藏了?！睖匮艿亟掖┧?，“我知道是你。”

    偽裝失敗，盛檸頓時有些氣餒地說：“您怎么知道招財貓是我扮的？”

    “因為招財貓最矮?！?/br>
    “……”

    原來是靠身高把她認出來的。

    “適合你?！睖匮茉u價道，“比那些亂七八糟的打扮好。”

    盛檸也不知道他這是真心夸獎還是諷刺，沒理會他的評價。

    “您今天怎么提前過來了？是要上臺嗎？”

    “提前來看個熱鬧而已?！睖匮苷f，“等抽獎的時候才需要我上臺。”

    盛檸的眼睛頓時亮了：“您負責(zé)抽獎嗎？”

    “嗯?！?/br>
    盛檸立刻激動地對他說：“拜托了，請您一定要抽中我?！?/br>
    溫衍瞥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這得看你自己運氣，拜托我有什么用?！?/br>
    “有用?！笔幙隙ǖ卣f，“我的房子不就是您給的？”

    溫衍沉默幾秒，突然問：“你是不是在暗示我給你開后門？”

    “……”

    他呵了聲：“果然?！?/br>
    被戳穿意圖，盛檸不說話了，耷拉下腦袋。

    溫衍瞧著她那財迷的樣兒，不得不說這招財貓的打扮真的很適合她。

    “抽獎這個看運氣，我沒法幫你，但是加班費是你該得的?！闭f這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能給她開后門，所以在安慰她，溫衍語氣低緩，“徐百麗說從來沒帶過你這么拼的實習(xí)生?！?/br>
    “我想趁著自己還年輕，再多拼一點。”盛檸說，“我沒背景沒人脈，除了這個，沒什么能拿出來跟別人比的東西?！?/br>
    盛檸乖巧地坐在樓梯上，毛茸茸的爪子搭著膝蓋，碩大的腦袋垂著，明明頂著一張笑嘻嘻的可愛卡通臉，卻還是顯得有些低落。

    “年紀還這么輕?！睖匮芨糁^套敲了下她，“說話怎么像個老太太。”

    她滄桑地說：“溫總，普通人活著不容易的?！?/br>
    接著又絮絮叨叨地說，讀書的時候因為某次考試名次退了就不高興好幾天，生怕這一回的退步就意味著高考的時候失利，一分落后好幾千個人，遺憾錯失重點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

    現(xiàn)在大學(xué)也考上了，書也讀完了，又要忙著找工作，為生計奔波。

    大多數(shù)的人好像永遠都在焦慮，為學(xué)業(yè)、為工作、為家庭、為生計，為自己看不見前路的渺茫未來。

    盛檸覺得自己已經(jīng)算是非常非常幸運的那種人了。

    她雖然天賦不太夠，但這么多年的刻苦，也算是幫她保住了學(xué)霸的稱號。

    現(xiàn)在快畢業(yè)要工作掙錢了，有了溫衍給她的這套房，至少在別人還擔(dān)心能不能在有生之年攢錢買上燕城的一套房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用再cao心房子的事了。

    盛檸突然又覺得自己跟溫衍說這個很愚蠢，他要什么有什么，哪兒能理解她的話。

    他生來就是上層，該拼搏該努力的，他的上一輩早都替他完成了，做成了金湯匙喂到他的嘴邊，他只要肯張嘴，就什么都有。

    他隨隨便便給出的一套房，就能讓多少上班族為之渴望和奮斗小半輩子。

    在父母離婚前，盛檸也曾享受過奢侈的物質(zhì)生活。

    她不得不承認，即使那時候自己還小，對金錢還沒有樹立起觀念，也能體會到那時候日子過得有多舒適。

    后來父母離婚，mama不要她，她只好跟著爸爸生活，又過早地接觸了柴米油鹽的瑣事，落差感太大，就更加懷念起曾經(jīng)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所以盛檸一直堅信，有錢就能過得很幸福。

    她共情不了溫衍，也同樣不指望溫衍能共情她。

    “算了?！笔巼@了口氣說，“您就當我在無病呻吟吧?！?/br>
    “別妄自菲薄?！睖匮艿f，“至少在我看來，你很努力?！?/br>
    盛檸抿唇，故意問：“那您覺得我以后會飛黃騰達嗎？”

    溫衍模棱兩可地說：“努力的人值得?！?/br>
    但她聽出來了，他在夸她。

    難得他竟然沒有挖苦她，盛檸覺得驚訝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小開心。

    她被頂頭上司夸了，這在職場上絕對是毋庸置疑的正面鼓勵。

    那她總要回報點什么的。

    于是招財貓突然從樓梯上站起身。

    溫衍淡淡地看著她。

    “快放假過年了，我在這兒先提前給您拜個年，祝您在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家庭美滿，萬事順意，財源廣廣?！?/br>
    盛檸雙手交握，又正兒八經(jīng)給他做了個拜年的姿勢。

    她以為自己很正經(jīng)，她的上司卻被她那傻得可愛的笨拙動作逗笑。

    “無事獻殷勤，你又要干什么？”

    “沒干什么，真心祝福?！笔幚硭鶓?yīng)當?shù)卣f，“因為只有您好了，我作為您的下屬才會好。”

    他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她的這個馬屁，語氣閑適道：“馬屁精，再說兩句我聽聽?！?/br>
    “您還是單身吧?！笔幱X得該祝福的都在那幾句里頭了，只要硬著頭皮又想了個新的，“那就再祝您新的一年里不再孤單一個人，無論是什么節(jié)日，包括圣誕這種洋節(jié)，都有人陪著您過。”

    她還沒忘記不久前的圣誕節(jié)，就是她這個下屬以加班為名義陪著他過的。

    這話一說出口，好半天沒等到溫衍的開口回應(yīng)，盛檸有些尷尬，她是不是太多管閑事了？

    可是她覺得，這個祝福很棒，是為他好，也同樣是為她好。

    她和溫衍之間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變得奇怪起來，竟然沒有辦法避免之后兩個人的接觸，唯一能讓他們劃清界限的方法，就是他找一個女朋友，或者是她找一個男朋友。

    就在盛檸思考這個的時候，男人的淺色襯衫還有他的深色領(lǐng)帶突然映入眼簾。

    突然頭套上用來看外界視線的區(qū)域被他用手遮住，就在盛檸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時候，男人好像是低下了頭。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自上而下朝她涌來的氣息離開，盛檸用笨拙的爪子摸了摸頭套，剛剛似乎感到了一股極其細微的觸碰。

    盛檸不確定地問道：“……您剛剛是不是打我了？”

    溫衍盯著那張并沒有表情變化的卡通臉，盛檸穿著這身招財貓的玩偶裝，用笨重的外殼把自己跟他隔絕開來。

    他們都看不見對方的臉，所以不用刻意隱藏表情。

    在她看不見也察覺不到的這一刻，他才好做一些下意識想?yún)s又不得不克制的事。

    即使生為感性動物，人有的時候也很遲鈍，當察覺到某樣?xùn)|西的存在時，往往那個東西已經(jīng)在心里存在了很久，只是被發(fā)現(xiàn)得晚而已。

    對人的感覺也是如此，宛如被泡在一池溫水中，一旦心朝外豁開了一點點的口子，就會慢慢地被這種感覺滲透侵蝕，等發(fā)現(xiàn)這種感覺有些收不回來的時候。

    ——往往人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陷了下去。

    可也只能到這種程度為止了。

    在盛檸看不見的地方，溫衍目光隱忍，聲音也壓抑著：“嗯?！?/br>
    果然。

    盛檸有些得意地說：“那還好我戴了頭套，您打了我也沒什么感覺?！?/br>
    第47章 薅羊毛47   拜年紅包

    看她遲鈍到不知道他剛剛到底做了什么，還在那兒洋洋得意，溫衍安靜地彎起唇。

    以為他要肯定要回嘴，等了半天也沒等到。

    “哦對了?！笔幹缓脹]話找話，“有關(guān)于我meimei和溫征的事，這周太忙都沒來得及跟您單獨聊?！?/br>
    正好就趁著現(xiàn)在樓梯口只有他們兩個人，把這事兒聊清楚。

    盛檸一直認為溫征是真的浪子回了頭，所以她之前對這位二少還抱有幾分愧疚，結(jié)果卻是她太天真，把這位的感情想得太簡單。

    溫征想要利用盛詩檬和父親抗爭，而不是溫衍。

    那就代表目前還只是溫衍在替父親對這段感情施壓，一旦溫衍沒做到，盛詩檬就不得不面對這段感情中真正的反對者。

    兄弟倆的父親，乃至整個溫氏。

    這可比溫衍難對付多了。

    所以其實她不太贊同盛詩檬的做法，可這是畢竟盛詩檬的感情，她已經(jīng)介入得太多，不想再過多干預(yù)。

    盛檸索性也想通了，只要結(jié)果不變，過程怎樣都無所謂，之前是盛詩檬給她打配合，現(xiàn)在換她給盛詩檬打配合。

    站在上帝視角的碟中諜真的太難了，兩邊兒都得應(yīng)付。

    聽她提起溫征，溫衍斂下目光，示意她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