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張臉，齊夢楚進(jìn)門就給秦慕言立下一個極為高大上的人設(shè)。急公好義，義薄云天！這名聲要是傳到江湖，秦慕言不要太爽哦。會面，收禮不要太爽。勢力什么的幾乎頃刻就能形成。真以為那些江湖人士都是不是人間煙火的菩薩？有背景，有官位，有兵權(quán)，還特么的講義氣，這是什么？這是天下第一號的大腿??！

    秦慕言想到江湖上的好處，終于咬著牙道：“不錯。我大明和蒙元絕對是勢不兩立的。兩位為我大明立了汗馬功勞了！放心放心，秦某人回去就給兩位請功。不然如此，我秦某人還要調(diào)兵遣將，圍剿這個膽大包天的北地刀王?！?/br>
    姚義大喜?！岸嘀x多謝，有了秦將軍這句話。我們哥倆算是放心了?！?/br>
    鐘元也豎起大拇指：“秦將軍不愧是及時雨。如此一來，我老虎寨上下也算吃了定心丸了。我鐘元絕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從此以后，只要秦將軍一聲令下，老虎寨風(fēng)里雨里，必然不負(fù)所托！”

    秦慕言心中滿意極了。說了這么久，擔(dān)了天大的風(fēng)險，不就是為了這一句么？

    “言重言重。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也算是互惠互利，互惠互利！”

    “什么也別說了。齊先生，你怎么還在這里？趕緊的，殺了牛，請好兄大碗喝酒，大口吃rou哇！”鐘元瞪眼道。

    秦慕言連忙瞪眼道：“什么也別說了。咱們江湖漢子，都是直來直去，沒有什么不是一頓酒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當(dāng)然，牛就不要殺了。朝廷最近正在抓這個呢！”

    殺牛，不啻于殺人。農(nóng)耕時代，牛，那是比人命還寶貴的。馬車什么算什么？不就是錢嗎？可牛這東西，可大不同。你在官府面前殺一只馬什么的，只要不是軍馬，無所謂，愛殺不殺?？扇绻愀耶?dāng)著官府的面對牛掏刀子，吃幾頓牢飯都是輕的。

    遲仲虎道：“咱是什么？咱是山賊，不下山禍害就是好的了，還叫咱守王法不成？秦將軍！痛快些，莫要做娘們模樣。咱這就走！對了，齊先生就不要來了。好漢喝酒，你一個書生還是不要湊熱鬧了?！?/br>
    秦慕言一陣尷尬，將在嘴邊的話語吞下去。有道理啊，書生喝酒都是文縐縐的，弄不好還要吟詩作對什么的。自己識字是識字，可不會作詩??！就當(dāng)不認(rèn)識他吧。

    就這么的，秦慕言被姚義和遲仲虎包著走出去喝酒了。

    等他們走后，林紅月立刻從后邊走出來。臉若冰霜。

    “鐘家主是什么意思？”

    鐘元揉揉眉心，冷冰冰道：“不要用你那可憐的小腦袋考慮我。”

    林紅月大怒：“鐘元，你一個大男人，說話不算數(shù)嗎？”

    鐘元揉揉眉心道：“你就不能用用心？如果就這么殺了他，固然我老虎寨是有糧草了?？梢矊⑽依匣⒄圃诹孙L(fēng)口浪尖。現(xiàn)在很好，等他回去，大明就會知道，他是去找北宮伯玉的。那么有一天他死在北宮伯玉手中，也是極為正常的不是？糧草，武器，我們要了。這名聲么，還是送給北宮伯玉了吧！”

    林紅月漸漸平息怒氣，思索了很久，然后搖頭道：“恐怕不行。有一件事你們不知道，北宮伯玉曾經(jīng)救過朱元璋。就算他稍微有些出格，朱元璋也不會拿他開刀。最終，他們一定會找一個替罪羔羊。而你們老虎寨，兵力，勢力，都有了。不找你們找誰？”

    鐘元大笑：“這個可不關(guān)我的事。我不找事，可不代表我怕事。天下人皆知秦慕言死在北宮伯玉手中，和我有什么相干？就算有朝一日成了北宮伯玉的替死鬼，嘿嘿，那我等也是被逼無奈造反。和這個大不同打大不同?！?/br>
    鐘元頗為得意?？呻S機林紅月打消了他的僥幸心理。

    “紅葉寺那邊，剛傳出消息，北宮伯玉殺了紅葉寺的一個大夫，叫做曾進(jìn)。你怎么解釋他神出鬼沒的速度？”

    鐘元指了指齊夢楚道：“你問他，他很清楚！”

    齊夢楚微微笑著，道貌岸然道：“紅葉寺的北宮伯玉很顯然是假的！所以，真的必然是泰寧這邊這位?！?/br>
    林紅月疑惑道：“我怎么覺得，你們知道北宮伯玉那個老狐貍的下落？”

    齊夢楚和鐘元對視一眼，齊聲道：“此乃機密。絕不可對人言！”

    林紅月跺腳道：“還以為我不知道似的。你們就是知道！難怪你們有恃無恐！”

    兩人大笑，卻絕不肯解釋半句。心中都是頗為自得。這其中還有君臣相得的驚喜。

    接下去，一切就像是預(yù)演好的一樣。

    先是姚義和遲仲虎將秦慕言灌醉，酩酊大醉。然后送他回營。順便取走說好的三十石糧草。

    當(dāng)時，明軍嘩然。要知道，三十石糧草，可是他們行走泰寧等地的軍糧！若不是秦慕言醉話連篇的擋在那里，他們能打起來。

    等到秦慕言酒醒以后，也沒有追究老虎寨的惡劣行徑，而是急急回軍。他可是知道，北宮伯玉的事情，就算他不說，鐘元等人也一定會大肆宣揚。

    “傳令，回營后，立刻飛馬告知福州，我泰寧出現(xiàn)北宮伯玉蹤影。懷疑蒙元勢力死灰復(fù)燃。若是可能，請福州裂開封鎖福州邊界，防止這廝逃竄！”

    他倒是真的覺得鐘元等人的主意不錯。既能夠收服一個勢力，還能順勢撈取功勞，何樂而不為？

    秦慕言的營地依然在方家莊，此地風(fēng)景秀麗，景色宜人，空氣良好，山水美妙，確實是一個宜居的好地方。他秦慕言，還真舍不得換呢。

    秦夫人急匆匆趕出來，臉色不太好看，勉強笑道：“將軍你回來了？你……可還好？有沒有勞累？”

    她一身的舊紅裙，臉上沒有任何粉黛，唯有右手上有一套黃金制作的手環(huán)，護(hù)臂。

    秦慕言瞥了秦夫人一眼，不耐煩道：“你出來做什么？早跟你說了，打仗，那是男人的事情。我出去自然有我的事情?！?/br>
    秦夫人強笑道：“可我擔(dān)心你呀……對了，我聽說，咱們軍糧不夠了。”

    秦慕言皺眉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從雷十一那里拿來了八十石?！?/br>
    秦夫人小心翼翼看了秦慕言一眼，輕聲道：“可我聽說，送出去了三十石……”

    秦夫人話音未落，秦慕言已經(jīng)臉色難看了。“夫人好靈便的耳目?！?/br>
    秦夫人惶恐道：“我只是擔(dān)心你罷了。”

    秦慕言拉著臉道：“別裝了，川中杜鵑，好大的名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仗著關(guān)心我，做了多少事情嗎？呵呵，這一次，你又想說什么？”

    秦夫人微微噘嘴，隨即笑嘻嘻道：“說什么嘛！我什么時候說什么川中杜鵑什么的嘛。秦郎，你是知道的。我可是愛你的呀。”

    愛得越深，管得越深。秦慕言的一舉一動，她都想要知道，哪怕秦慕言一無所有，她還是會將秦慕言當(dāng)做榮耀。愛一個，真的會付出一切的。君不見，某些男人竟然靠自家女人出去做來養(yǎng)家糊口。不是女子不自愛啊，而是愛他，勝于愛自己。哪怕有一天，那個男人叫自己絕望了，她還會因為愛著家，或者愛著孩子，甘愿去付出。

    女人，似乎天生會付出。

    但是女人的付出，并不在秦慕言的眼中。他看見的，是黏糊，是不莊重。

    “軍營重地，收起那一套。總之，你管好秦家就好了。外面的事情，我自然會去做。”

    “鐘家的事情，既然你知道了，那就給我聽好。鐘家的事情，我自有計較。不用你多管。”

    這一刻，秦慕言是威嚴(yán)的，有大將風(fēng)度的。秦夫人看得好一陣目眩神迷。

    “好的，將軍！”秦夫人莊重道。

    秦慕言點點頭。道：“南邊的事情，錯綜復(fù)雜。說實話，就是我自己，也弄不清楚里面的關(guān)系。你要當(dāng)心，不要被人蒙蔽了去?！?/br>
    秦夫人自信笑道：“盡管我已經(jīng)不走江湖許多年，可川中杜鵑，可不是開玩笑的。夫君放心就是，我絕不會失手?！?/br>
    秦慕言皺眉道：“我怕的不是你失手。我怕的是你被人騙了。這世上聰明人總是很多。有些人指鹿為馬，有些人別出心裁。不說別的，風(fēng)云堡，唐家，白家的關(guān)系就叫人看不懂。比如白家那兩個蠢貨，與其說是死在江湖上，不如說是死在唐家手中。還有紅葉寺，水淺王八多，區(qū)區(qū)一個紅葉寺，竟然有數(shù)十個派系。這里面門道很多，總之，你小心為上?！?/br>
    這是秦慕言對秦夫人難得的溫存，秦夫人竟然覺得自己剛毅的心，變得軟了很多很多。她的眼角濕潤了。

    “夫君，外面的事情不比江湖。暗處的明槍暗箭可不少。夫君，你，你多加小心。”

    秦慕言嘴角抽搐，不知道該怎么說。勉強揮揮手。

    “行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今晚晚一些的時候我會過來?！?/br>
    秦夫人眼神一亮，連忙告辭離去。秦慕言許久沒有來和她一起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