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頒獎禮準時開場。

    臺下的座位上都貼著名單，這下某人沒法過來再說蹭個位子。

    蘇時宛和signal被安排在一起，聽見她們窩一塊兒相互咬耳朵,音量很大，倒不如說是故意分享給她聽的。

    “不是都說男人談戀愛占有欲會更離譜？”

    “我怎么覺得剛才江時然表情一般般。”

    “還好吧,他就是那種酷酷拽拽,喜怒都不形于色的男生。”

    “換位思考下，你男朋友看見你被其他男生要微信還會笑？”

    “那我也得有個男朋友才行啊?！?/br>
    “......”

    辯論的方向逐漸扭曲,蘇時宛聽到后面都不想再過耳,她放下頭發(fā),看著舞臺上的動靜，給江時然發(fā)了條消息，調(diào)侃的語氣。

    ［蘇時宛：加上人家了嗎？找我什么事呢？］

    蘇時宛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已經(jīng)放平和了,有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意思,偶爾嗆對面一聲,再揶揄一下，也挺有意思的。

    現(xiàn)實和節(jié)目得分開,她不應該把兩人私底下的相處狀態(tài)拿到鏡頭下去衡量。

    雖然一開始都是不熟,但現(xiàn)在他們在節(jié)目上已經(jīng)稱得上是無話不說了。放到私下沒法比,他們沒單獨出來過,更別提其他了。

    所以江時然吃不吃醋,或者說演不演吃醋,她都讓自己別太在意，看看笑笑就是了。

    江時然那邊估計也沒好好看頒獎禮，很快回復，［剛才走太急，找不到那紙了。］

    緊接著又是一條：［蘇老師不會怪我吧？］

    明知是他的小把戲,蘇時宛也十分樂意地配合，她發(fā)了張“帥哥能有什么壞心思”的表情包給他，然后笑著收起手機。

    臺上正在頒發(fā)年度最受歡迎樂隊，樂隊兩個字一經(jīng)主持人的口，底下尖叫聲一片，這個獎不用前面那些天花亂墜的介紹，誰都知道花落誰家。

    兩位頒獎嘉賓圖省事，編排好的尬聊環(huán)節(jié)也沒有了，直接開獎就報出得獎人來，“恭喜zip獲得年度最歡迎樂隊獎，恭喜！”

    鏡頭循著江時然他們那桌拍了過去，大熒幕上放著他們這張專輯爆火出圈的主打歌mv，隨后又實況轉(zhuǎn)播鏡頭下的拍攝畫面。

    四人站起來準備上臺，蘇時宛就坐在通往主舞臺的必經(jīng)之路上。

    她遙遙看過去，江時然讓陸風他們走在前面，他獨自殿后，不經(jīng)意地回過頭，像對著她又像是對著她身后座無虛席的觀眾，隨意地比了個心。

    這時攝像師的鏡頭直接對準了蘇時宛，與此同時，大熒幕上也出現(xiàn)了她，場下粉絲驚呼，蘇時宛雖說有點尷尬，還是保持鎮(zhèn)定地露出甜甜的笑弧。

    江時然上臺的時候，抬頭看了眼熒幕，彼時鏡頭已移開，他只看到一秒笑得很甜的蘇時宛。

    獲獎感言無需多說，都是之前的陳詞濫調(diào)，江時然最后有透露道：“最近靈感大爆發(fā)，下張專輯很快會跟大家見面?！?/br>
    “哇喔~”下面尖叫連連。

    頒獎嘉賓因為上來沒說兩句話，趕在這時候，插了句嘴問，“方便說一下都是哪方面來的靈感嗎？”

    江時然不改平日的恣意散漫，就說了四個字，“懂得都懂?！?/br>
    .........

    臺下又是一陣起哄，聽起來像是都懂了。

    姚杳拍了拍蘇時宛，問，“你懂嗎？”

    蘇時宛正在專心聽發(fā)言，啊地一小聲，被嚇到了，“我......好像不太懂。”

    姚杳跟著點頭：“是吧，我也沒懂，果然男人就都愛故弄玄虛，粉絲們肯定自我代入然后又腦補高/潮了。”

    -

    蘇時宛今天晚上的收獲也不少，十大金曲和最佳華語女歌手。

    拿到獎的后兩個獎項中場，是她的表演舞臺。

    她今天皮衣的穿搭被鏡頭拍到時，已經(jīng)在live直播間刮起了一小陣熱議。

    向來只需要一方舞臺，和一支手麥的蘇時宛，今天帶來的演出居然是唱跳節(jié)目。

    彈幕飄屏都在說“淚目”“有生之年系列”。

    臺上燈光全滅，音樂聲一起，舞臺中央吊下一束光，光暈把蘇時宛圈了起來。

    她solo先跳了一段爵士舞，幻化的藍紫光在她落腳的最后一個拍子上突然大亮，身后的伴舞團齊齊現(xiàn)身，動作整齊劃一，酷炫之中又有絲絲性感，場面確實燃。

    陸風他們幾個看得津津有味，“沒看出來啊，咱們嫂子深藏不露?！?/br>
    “絕了絕了，這要不當solo歌手，都沒女團什么事了?！?/br>
    他們說著不忘看一眼江時然臉色，今晚這一臉“我老婆優(yōu)秀不需要你們說”的驕傲神情可比前兩天順心多了。

    江時然腳架起，手搭在陸風肩上，眼神故作冷淡，收斂一些，風輕云淡的好像看多了這么風格迥異的蘇時宛似的，其實不然，他也才第一次見會唱跳的她。

    不過他想的比較遠，已經(jīng)在想象她唱輕搖滾風格的歌，又會呈現(xiàn)怎樣的味道。

    還真不好輕易下定義，她比江時然想的更不按常理出牌的多。

    頒獎禮結(jié)束后，還有一個后臺采訪。

    蘇時宛作為solo歌手，同他們組合不被安排在同一地方，下了采訪，蘇時宛沒再后臺見到江時然，想著他們今晚風光無限，肯定不會被媒體放過拷問，也就沒打招呼直接走了。

    她出了會場的大門，經(jīng)紀人才打電話跟她說蘇正林和向蘭芳會來接她。

    街口路燈下，眾排綠色單車旁邊停著一輛黑色賓利。

    蘇時宛一走近，后座車窗緩緩降下，向蘭芳遞出一條圍巾讓她披上，她往駕駛座看去，才發(fā)現(xiàn)是蘇正林親自開的車。

    關上車門，涌入一腔寒氣，蘇時宛將圍巾圍上，呵了口氣，“怎么有空過來接我。”

    向蘭芳鎖上手機的前一秒，蘇時宛還是看到了一點畫面，剛才她在頒獎禮上的跳舞視頻。

    她抿了抿已經(jīng)卸掉口紅，略微干澀的唇，說不上的緊張感油然升起，其實她今天的穿著很保守，比起那些女團的低腰窄裙，她那完全就是兒童泳衣的級別。

    可還是架不住向蘭芳那審視之后，又一言不發(fā)的沉默。

    “mama，你看頒獎禮了嗎？我今天有得獎。”蘇時宛被車里的逼仄空氣壓迫得通不過氣，她拉下一指節(jié)的車窗，讓風灌進來，也自然地主動開啟話題。

    向蘭芳似乎不關心她得了什么獎，直接問她，“你那踢腿跳舞的視頻是怎么回事？”

    “哦，是我下張專輯里的新歌編舞?！碧K時宛其實很想說，那個風格很不錯，自己很喜歡，但看著向蘭芳肅冷的眼神，話還是沒說出來。

    “你新專輯還沒出呢吧？”

    蘇時宛點頭嗯著，向蘭芳不給她任何說話機會，直言，“那把這首換掉?！?/br>
    “......”

    “宛宛，你是知道的，我和你爸從來都不喜歡你進這圈子，單獨唱唱歌沒什么，又唱又跳的像什么樣子，我和你爸在外跟人打交道，你說我們想聽到那些叔叔阿姨這么對你評頭論足嗎？”

    蘇時宛包緊了肩上的圍巾，目光流轉(zhuǎn)到了窗外，帝都的夜景從不會落幕，無時無刻的燈紅酒綠，但都跟她關系不大，從小蘇時宛的生活就單調(diào)的出奇，那些喧囂和刺激，是她碰都不會碰的領地。

    唯獨在唱歌這件事上，她有她自己的堅持，也不想始終停滯不前，她更想突破，告訴她的歌迷，她不止是只會唱情歌，她可以全能，可以備受他們的期待。

    “mama，我覺得我今晚表現(xiàn)挺好的?！?/br>
    “你說什么？”向蘭芳在提點她的時候，蘇時宛只會聽，下次改正，少有這么直接正面地反駁，“你覺得在那兒上面蹦蹦跳跳很不錯？”

    “那不是蹦蹦跳跳，是表演。”蘇時宛一字一句表達得十分清楚?！拔沂窃诔业母瑁硌菸易约旱奈枧_?！?/br>
    向蘭芳氣得聲音都在抖，她女兒從小乖巧聽話，什么時候會這么跟她據(jù)理力爭，“所以你是不打算聽我的了是嗎？這歌你是非發(fā)不可了是嗎？”

    “這首歌我選了好久才拿到手的，真的很滿意，如果跳舞的部分你覺得不合適，我可以跟編舞老師說再改一改的，沒必要不出它，今天臺下的反應也都很好，我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力?！?/br>
    “蘇正林，你也不說說她。”向蘭芳急起來嗓子眼都冒火，蘇正林開著車，就簡單一句，“回家再說?！?/br>
    車廂里終于落得清凈，蘇時宛的屏幕亮了幾次，都是江時然發(fā)來的消息。

    她輕輕吐了口氣，不想把不好的情緒，反映到看到的文字上。

    結(jié)果點開發(fā)現(xiàn)他發(fā)的是語音消息，蘇時宛當然不會在這時候拿起來聽，她轉(zhuǎn)成文字慢慢看著。

    耳邊，久不說話的向蘭芳驀地又來了一句，“我聽你經(jīng)紀人說，你最近還在上一個什么談戀愛的綜藝節(jié)目？”

    蘇時宛正讀到江時然發(fā)的那句“有被驚艷到”，然后撇開目光，看向她mama，耐心已然是被消磨得所剩無幾，“我都上了快一個多月了，你難道還想讓我連這個節(jié)目也退出嗎？”

    向蘭芳聽著她語氣平平，卻是咄咄逼人的模樣，一下也火了，“宛宛，你這么說話mama可就太心寒了，我不過就是問了你一句，你這算是哪門子沒規(guī)矩的說話態(tài)度？”

    蘇時宛憋著口悶氣，根本還沒撒出來，又是被指責了一番，她改回輕聲輕語的調(diào)子說，“對不起，mama，我今晚得獎了本來挺開心的，沒想到你會跟我說這些?！?/br>
    向蘭芳看她服了軟，也就沒再說了，蘇正林從后視鏡里看了向蘭芳一眼，他眉頭緊皺，偏袒起自己女兒來，“宛宛有分寸的，你少去說她?！?/br>
    蘇時宛道了聲“謝謝爸爸”，低頭繼續(xù)看消息，她還沒讀完所有，敲著鍵盤先回了句：［江老師，我今晚的表現(xiàn)真的還可以吧？］

    江時然秒回，打的字：［無可挑剔。］ding ding

    蘇時宛會心一笑，下一秒，他又發(fā)來：［我被刺激到了。］

    蘇時宛愣了下，回了個問號過去。

    ［江時然：不是你說這首還不是最滿意的？］

    她確實這么說過，為了讓他快點把歌寫出來，所以他說的受刺激和倍感壓力，是指這個啊。

    蘇時宛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回他：［加油江老師，也讓我驚艷一次唄。］

    江時然沒回，蘇時宛滅了屏，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再看眼手機，還是沒消息。

    這就話題結(jié)束了嗎？

    他不回個“絕不讓你失望”之類的嗎？

    蘇時宛撇了下嘴，心頭泛起了點小失落，不出一秒，屏幕噔地一聲，她忙點開，看見是語音消息，壓根沒多想地點了一下。

    江時然低笑一聲，好像還在外面，還傳來呼呼的冷風聲，他的嗓音磁沉又帶了點性感，在靜謐的車廂驟然響起——

    “你會喜歡的，我有這個信心?！?/br>
    空氣重新陷入寂靜的一瞬，蘇時宛和向蘭芳四目相視，一個心虛，一個威嚴。

    場面更是一度的尷尬。

    第二十二章

    蘇時宛長這么大,在父母面前從來都是謹言慎行，哪怕是上學時候，她收到男生告白或是情書,她都能處理得看不出一絲，她有除學習以外心思的那點痕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