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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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榮敬辭。 商麗歌一字一句讀完,已是淚濕衣襟,泣不成聲。 第五十二章 晉江獨發(fā) 畿防營高臺上,林隋靠坐椅背,見到來人微微揚眉:“韓大人今日似是格外春風得意?!?/br> 韓修一笑,在他身側的交椅上坐下,轉了轉手中扳指。 小貍奴變成了美嬌娘,軟玉在懷自是春風得意。 可惜府中那般多的金銀首飾她都瞧不上眼,韓修的目光在場中的一排兵器上落了落,那么喜歡男裝打扮,做些可供把玩的小型兵器倒是說不定能叫她多看幾眼。 韓修打定了主意,面上也只是微微出神了一瞬,便道:“時辰已然差不多了,武侯宣布開始吧?!?/br> 畿防營復試定在城外的駱駝山,山中藏著數(shù)十面畿防營的藍旗,一炷香之內將旗子帶回畿防營,便算通過了復試。 然參加考核之人不得騎馬,不得自帶兵器,否則以作弊論處。 即便不找旗子,從此處到駱駝山一個來回時間已是緊湊,考核難度不可謂不大。故而哨響之后,眾人立時便往駱駝山奔去,片刻都不敢耽誤。 衛(wèi)臨澈的輕功一般,好在體力充沛,一口氣奔至駱駝山也不覺疲憊。通過初試的,至少都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人,前后并沒拉開多少距離,不少人到駱駝山后便直奔山頂,衛(wèi)臨澈倒是沒急著上山,而是先查看周圍山勢。 兵法有云:夫地形者,兵之助也。 用到此處也是一樣。 四周叢林,分明有人踏入的痕跡,且并非一兩人所能造成。 衛(wèi)臨澈往林中去,順著那些痕跡,果然在樹上發(fā)現(xiàn)了一面藍色錦旗。他挺身踏枝而上,一把取下樹梢上的藍旗,耳后卻突有一道破空,衛(wèi)臨澈本能偏頭,飛來的箭弩便釘進了樹干。 衛(wèi)臨澈飛身往箭弩射出的方向追去,那人流竄在樹叢枝丫之間,身手矯健,時不時還往身后放著冷箭。 驀然又從旁奔出一人來,似也是來參加擢考之人,衛(wèi)臨澈神色一變,高聲道:“小心!” 箭矢不長卻極為迅疾鋒利,那人一臉倉皇怔在原地,直到衛(wèi)臨澈將他一把拉開。 “無事吧?” 那人轉過頭來,面上的倉皇神色頓時消隱無蹤,衛(wèi)臨澈下意識覺得不對,然不等做什么,那人已然冷笑著將他狠狠一推,衛(wèi)臨澈腳下一空,跌進被雜草覆蓋的陷阱之中。 香灰簌簌,一炷香眼見只剩指蓋長短的一截。 已有不少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取了旗子回來,只待線香燃盡,考核便能結束。 林隋掃了眼場中之人,不動聲色地撫了撫面上短須,正要起身,卻見一人從校場邊奔來,一身短打似在泥地里滾過,然那雙眼中的光芒卻異常明亮。 衛(wèi)臨澈在最后一點香灰落下前,將手中藍旗舉起:“我拿到了?!?/br> 林隋的目光頓時一沉。 衛(wèi)臨澈受了些輕傷,倒并非是落下陷阱時摔的,而是用陷阱中的竹節(jié)攀爬上來時擦傷的。然不待他出聲稟明,人群中已有一人驟然上前,高聲道:“我舉報,此人作弊!” 那人所指,正是衛(wèi)臨澈。 他從袖中拿出一把精巧弓/弩,讓人呈給武侯,又道:“這弓/弩就是鐵證?!?/br> 衛(wèi)臨澈當即嗤笑一聲,即便他未曾見到放冷箭之人的真面目,但想來應是此人無疑。 “啟稟武侯,我并未身帶弓/弩,而是在林中遇弩箭襲擊,后又被人推入陷阱之中,險些錯過擢考?!?/br> “哦?”武侯的目光落下來,卻不帶什么溫度,“是何人推你?” 衛(wèi)臨澈環(huán)視一圈,卻并未見到那人,眉下不由一沉。 “他不在此處?!?/br> “這卻是奇怪?!绷炙宓溃耙蜱芊罓I復試,沿路到駱駝山都已清道戒嚴,不可能有人在畿防營的眼皮子底下混進去,再悄無聲息地離開?!?/br> “莫非你是覺得,將你推入陷阱的,是畿防營中人?” 衛(wèi)臨澈倏爾抬眸,與林隋對視。 此時,身后又有聲音道:“我也瞧見了,他分明在考核中用了弓/弩……” 衛(wèi)臨澈心頭一沉。 林隋冷道:“一人之詞可說誣陷,如今已不止一人指證,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好說?” 衛(wèi)臨澈雙唇緊抿,此時他已然明白,駱駝山中的一切并非是為了奪旗,而是針對他,或者說針對衛(wèi)氏的一場布局,目的就是不讓他入畿防營。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既是私帶兵器,那這考核結果自然就不作數(shù)。”韓修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林隋一眼,“武侯覺得呢?” 林隋道:“私帶兵器以作弊論處,考核結果作廢,另受三十軍棍,以儆效尤?!?/br> 軍令一下,立時就有人上前將人壓下。 衛(wèi)臨澈垂著眸,只覺心頭似塞了一把沉雪,凍得人齒根發(fā)冷。他忽而想起臨行前,在書房中與祖父爭執(zhí)時說的話。 “如今邊防無戰(zhàn)事,那我便去守都城,衛(wèi)家兒郎皆習得一身好武藝,為何偏要我棄武從文?” 祖父沉默良久,目中似悲似嘆:“報國從軍需要一腔赤忱,可澧都那個地方,不需要?!?/br> 衛(wèi)臨澈當時并不明白祖父這話的意思,如今卻是明白了。 天子腳下,本該最是威嚴清正之地,如今卻成了世家百官之間爭權奪勢,勾心斗角的獵場,又哪里還需要什么赤忱忠心! 衛(wèi)臨澈冷冷看了林隋一眼,掙開來人,兀自去領了三十軍棍。 棍棒聲聲到rou,衛(wèi)臨澈卻一聲未吭。直到三十軍棍畢,他方勉強起身,將奪得的畿防營藍旗扔在了林隋面前。 “我受這三十軍棍,是因軍令不可違,而非服罪。”衛(wèi)臨澈白著臉,深色瞳仁中的光亮卻堅定如斯,“然我衛(wèi)家兒郎堂堂正正無愧天地,以前如此,現(xiàn)在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一言響徹軍營,擲地有聲。 衛(wèi)臨澈轉身離開,再無任何留戀。 *** 自那日公子讓她出去之后,商麗歌便再沒見過聞玉。 她去了欣榮房中枯坐了一夜,第二日便搬離了小重山,暫時住在庚娘曾經(jīng)住過的院落中。 對此,公子也并未阻攔,似乎她今后如何,皆與他無關。 如此也好。 雖然知道這是欣榮自己的選擇,可公子也是默認了的。商麗歌不愿多想,公子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她不能否認,她曾經(jīng)對公子生出了幾分期待,也正因如此,才會憤怒、失望、痛苦。 果然,日日面對著公子的那張臉,連她也被蠱惑了心神。 不過以后就好了。 商麗歌抬眸望向天空,待她離開紅樓,自有另一番天地在等著她,那里雖沒有公子,卻有她最渴望的自由。 想要離開的心,一日比一日堅定。 商麗歌又在院中練了一個時辰的舞,方去往后院領飯。 飛霜是小重山中人,商麗歌搬離小重山后自不會再麻煩她,她身邊也不宜有丫鬟跟著,便沒有再找人,諸事親力親為。 左右以前也是這樣過來的,商麗歌并不覺得如何。 然落在旁人眼中,這事便又有了別的意味。 聽雨同幾個前院的姑娘一道過來,正遇上去后廚的商麗歌,不由一挑眉梢將商麗歌堵在了凌臺前。 春風徐徐吹動凌臺兩邊的池面,水波粼粼本是溫柔繾綣,與站在凌臺上的姝麗女子相映成畫,然來人眉眼間的挑釁惡意卻生生敗了這一池春水,就似原本的無雙丹青上驟然被抹了一點墨痕,令人扼腕嗟嘆的同時又想怨怪起這道墨痕來。 聽雨對此全然不覺,她只輕抬下巴,譏誚道:“這不是小重山的商姑娘么,怎么還親自去打飯?” 話音剛落,她又自說自話道:“險些忘了,商姑娘已然被公子趕出了小重山,果然是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這入了小重山又被趕出來,可比從沒入過小重山還要叫人難堪吶。” 商麗歌對此卻全無反應,在聽雨走近之前便腳步一轉,繞開她去,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這般無視中透出來的不屑,比指著她破口大罵還要讓聽雨跳腳。 “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用了些不堪入目的手段就以為能攀上公子了?還不是被公子隨意丟棄的腌臜物罷了?!?/br> 商麗歌依舊充耳不聞。 聽雨越罵越難聽,她身邊的姑娘忍不住去拉她,卻被她一把拂開:“怎么也不學學你那狗腿子欣榮,人家如今可是風風光光被抬進了相府,你若是有她三分勾人的本事——” 商麗歌的步子驟然一頓。 聽雨被那回眸而來的一眼看得一個激靈,待回過神來愈發(fā)惱怒,眼見商麗歌有了反應步步而來,聽雨更是高聲道:“你若是有她三分勾人的本事,也不至于被趕出小重山,連個——” 打斷她的,是身旁幾人的驟然驚呼。 聽雨還未反應過來,便覺腹部劇痛,隨即往后一仰,狠狠砸進了凌臺邊的水池。 水池不深,聽雨撲騰了兩下便自己游到岸邊,與她同來的幾個姑娘七手八腳地將她從池中拉出來,聽雨看向商麗歌的目光恨不得要吃人。 然不等她站穩(wěn),商麗歌又是一腳,將她踹回池中。 眾人一驚,這才看清她眸中的冷意。 沒有怒火滔天,也沒有恨意沸騰,相反,那雙眸中一片風平浪靜,有的只是無邊無盡的霜色,令人無端膽寒。 一時之間,再沒人敢去拉聽雨。 商麗歌神色疏淡:“再讓我聽見你詆毀欣榮,我就讓你在這池里泡一輩子。” 許是春日的池水還是涼意滲骨,聽雨望著商麗歌,忽而打了個寒噤,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樓閣小書房,叢云正替公子研墨。 雖說從前一直是他在伺候公子,但自商麗歌來后,這伺候筆墨的活便都由她來做。叢云有段時日沒碰,一時竟覺得有些生疏。 公子依舊繃著唇角,神色矜淡。 自商姑娘離開后,公子便是這副模樣。叢云暗嘆一聲,裝作不經(jīng)意道:“方才暗衛(wèi)同我說,凌臺水池邊有人落了水?!?/br> 公子并未搭腔,叢云又覷了公子一眼,硬著頭皮自言自語:“遠遠瞧著,像是商姑娘同人起了爭執(zhí)?!?/br> 聞玉筆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然依舊未曾抬眸。 叢云再接再厲:“雖說已然入了春,可這池水定然還是涼的很,若落水的真是商姑娘,她舊傷剛愈,萬一再染了風寒……” 聞玉停了筆,卻是抬眸睨他:“話這么多,是皮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