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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藏媚(重生) 第45節(jié)

    好在如今娘娘也算是熬出了頭,王爺已然成年,素來孝順懂事,如今娘娘又將六宮大權(quán)握在了手里,再也不用低聲下氣看貴妃的臉色了。

    聞言,莊妃只笑了笑,眸中微凝。

    當年的衛(wèi)氏如日中天,卻也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如今的韓氏,又何嘗不是在走當年衛(wèi)氏走過的路。

    興衰榮辱,天道輪回。

    然這些想法,包括當年她還給衛(wèi)皇后的人情,莊妃都不曾透露過一字,連身邊最親近的老嬤嬤也沒提過,眼下也只道:“蘭嬪的一應事宜皆要小心,萬不能被有心之人鉆了空子?!?/br>
    林林總總,又細細吩咐了十來項。

    趙冉出來時,正聽莊妃在安排事宜,瞧她的神色便更和緩了些:“你有心了。”

    莊妃一邊行禮,一邊道:“都是臣妾該做的,只是一直同臣妾擠在惠芳殿怕委屈了meimei,芷蘭宮損毀嚴重,一時半刻也修葺不好,臣妾將長信宮收拾出來撥給meimei住,陛下以為如何?”

    長信宮比芷蘭宮寬敞不少,離陛下的寢殿也近。趙冉聞言滿意道:“你辦事,朕是放心的,一切你來安排就是?!?/br>
    莊妃領命。

    趙冉走后不久,趙逸便進宮來給莊妃請安。

    經(jīng)過前頭的小跨院,遠遠見一道素色身影穿過拱門而來。趙逸頓步,目光在來人面上停了停,見她面上養(yǎng)回幾分血色,微蹙的眉心才舒展開來。

    他遠遠行禮,隨后神色如常地入了殿。

    莊妃聽人通稟還有些意外,笑道:“近些日子怎來得這樣勤?”

    “難得兒臣在澧都待上這些時候,母妃這便嫌我煩了?”

    室中笑語連連,薛蘭音不曾聽聞,她待趙逸走過之后才出院門,往壽康宮去。

    太后回宮已有月余,她原先身子虛弱又初有身孕,圣上免了一切虛禮,如今她已恢復許多,自是要先去給太后請安。

    壽康宮中燃了清淡檀香,即便出了護國寺,太后也依舊日日禮佛。

    蘭嬪求見時,太后仍在靜室,她便在殿中恭候,直到半柱香后,一旁的珠簾才被人輕輕拂起,只見一位穿著灰綠色八達暈宮裝的老嬤嬤扶著一人出來,那人鬢發(fā)灰白,只戴了兩支祖母綠的點翠壓釵卻已盡顯雍容,著一身紫繡萬壽如意紋的莊鍛,掌中佛珠顆顆圓潤生輝,正襯她慈眉善目,然通身氣派又顯得不怒自威。

    太后甫一見到蘭嬪,手中佛珠便是一頓,身邊的邵嬤嬤亦是多看了她一眼。

    薛蘭音仿若不見,只垂眸行禮。

    “你如今懷著身子,這些虛禮便免了吧?!?/br>
    太后在護國寺住了多年,宮中的這些人本已不愿多見,今日會見蘭嬪,原也是因為她腹中皇嗣,然見到她人,不知不覺便多聊了幾句,又叮囑了些孕期需注意的事項,方讓她退下。

    人走后,太后依舊捻著佛珠怔怔看著門外,半晌才道:“可是哀家老眼昏花了,怎么覺著,方才陪著哀家說活的人是重雪那孩子……”

    邵嬤嬤心頭一梗,嘆道:“太后您沒瞧錯,這位蘭嬪娘娘的確與先皇后有七分神似?!?/br>
    太后目中一沉,猛地攥緊了手中佛珠:“可真是造孽!”

    “人都死了多少年,找一個相似的又有何用?”

    不過騙人騙己罷了!

    太后忍了忍,目中仍舊閃出幾許悲涼刻骨:“可憐哀家的小皇孫,那么聰慧伶俐的孩子……”

    “是皇奶奶對不住他,沒護好他……”

    邵嬤嬤聽得難受,又勸了許久,心想等蘭嬪順利誕下皇嗣,她就跟著太后再回護國寺去,這座宮城只會叫太后難過,傷心之地還是不要再回的好。

    ***

    商麗歌聽公子講了刺殺案的后續(xù),聞得公子竟去都令尹處報了案,也是驚了一驚。

    這幕后黑手他們心知肚明,兩方人馬也算是短兵相接,互相都亮了爪子,本是不該搬到臺面上來的。

    然轉(zhuǎn)念一想,這一報案至少近段時日韓氏再不敢輕舉妄動,若日后被拽住了把柄便是數(shù)罪并罰。

    對于紅樓來說,是有益無害。

    商麗歌便贊了句:“公子英明?!?/br>
    聞玉勾了勾唇,不知想到什么,眸中又是一頓:“哦,對了,你的那位友人季洲季大人,托我問好?!?/br>
    不知為何,商麗歌覺得“友人”二字似是念得格外重了些,商麗歌看了公子一眼,也“哦”了一聲道:“我與季大人的家妹交好,許是季蕓聽到風聲,同季大人提了幾句。”

    聞玉不置可否。

    那日季洲神情他看得分明,尤其是他表明態(tài)度之后,看他的眼神中便更多了些似有若無的敵意。

    聞玉嗤笑一聲,按下心頭不悅。

    這些他自然不會同商麗歌提,如今這房中只有他們二人,又作何要再談論旁人。

    藥已涼好,聞玉托著碗底遞到商麗歌跟前,果見她眉心一蹙。

    商麗歌自知逃不過,也不再多費口舌,端過藥碗幾口便飲了個干凈,五官被那沖鼻澀意擠兌到一處,商麗歌忍不住咬了咬舌尖。

    驀然有一點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商麗歌睜眼,卻見公子不知何時已然遞了糖蓮子過來,二指輕捻湊到她唇邊。

    商麗歌下意識用舌尖一卷,除了糖蓮子的清香,還觸到一點咸熱。

    商麗歌一頓,驟然反應過來,她方才好似不小心舔到了公子的指尖。

    抬眸撞進公子眼中,只見那深色的瞳仁中似是暈開了一重又一重的墨色,叫人忽而有種錯覺,仿佛公子的眼眸能瞬間將她吞噬似的。

    商麗歌耳后發(fā)燙,一點一點嚼著口中的糖蓮子,這一顆竟是吃了許久。

    然公子仿若甚有耐心,看著她吃完,才伸手又拿了一顆遞來。

    商麗歌愣了愣。

    記得上次她生病,也是公子盯著她喝藥,也給她吃過糖蓮子,但每次都只許她吃一顆,連她開口多要都不肯給。

    如今怎的忽而這般大方,竟肯喂她第二顆?

    商麗歌沒用嘴接,而是伸手過去。聞玉一頓,沒將糖蓮子放下,卻是驟然收手,自己吃了那顆糖蓮子。

    商麗歌:……

    果然日日盯著她喝藥養(yǎng)傷,公子也覺得無聊了么,否則怎會作出這般孩童似的幼稚舉動。

    她如今正是在公子房中。

    那日中箭之后,公子沒將她送回自己的屋舍,而是徑直抱她到了樓閣的寢室。養(yǎng)傷的這些時日,商麗歌日日睡在公子榻上,公子則睡在外頭的臥榻。

    本來沒覺得什么,今日不知怎的,竟覺這屋中陳設,紗簾衾被處處都透著公子的氣息,讓她總?cè)滩蛔∶婕t耳熱呼吸急促。

    “我的傷已好了很多,不如從明日起就搬回我自己屋中養(yǎng)傷吧?!?/br>
    聞玉聞言,卻是微微揚眉:“怎么,不愿待在這兒?”

    “這畢竟是公子臥榻……”

    公子神色淡淡:“睡都睡了,此時再說這些,怕是晚了。”

    什么叫睡都睡了?

    這話聽著叫人分外別扭,商麗歌咬了咬牙,如同一只炸了毛的貍奴。

    公子倏爾笑了笑,伸手撫了撫她的額發(fā):“你放心,不會嫌棄你睡了我的臥榻,若是在這待著無聊,我便允飛雁和欣榮進來同你說說話?!?/br>
    商麗歌一噎,索性瞪他一眼,扔了被子躺下。

    他不嫌棄,她還嫌棄呢。

    湘竹云繡的錦被被團成了一團,商麗歌猶不解氣,又補了一腳。

    聞玉輕笑出聲,卻還是將被子抖開,細細蓋在她身上,替她掖好了被角。

    聞玉從房中出來時,眉眼間猶帶了些繾綣笑意。他輕捻指尖,那上頭仿佛還帶著些濡濕的觸感,叫人不禁想回味糖蓮子的清甜。

    明姑來時,正見到這樣的公子,那雙素來如同寒潭霜雪的眼底映了些融融暖色,更顯得他氣質(zhì)溫潤,玉樹芳華。

    明姑有些欣喜,然想到剛剛接到的消息,又忍不住暗嘆,一時心緒復雜。

    她自聞玉幼時便一直隨侍左右,聞玉只肖一眼就能察覺她的情緒。

    “是有何事?”

    明姑將信遞上,道:“剛得到的消息,韓修不日就要調(diào)任回都,公子,我們該早做準備了。”

    韓相為了讓他的嫡孫早日進入澧都的核心官場,將他外放到各地州郡,如今官限已滿調(diào)任回都,憑韓氏之力,至少也能謀個五品官職。

    韓修此人,雖性格乖張喜怒不定,卻也甚有才干,深得韓相器重。他唯一的喜好,便是歌舞美人,喜歡聽琵琶,更喜有心計有個性的美人。

    相較韓氏的其他人,從他入手最為便捷。

    而原本,他們已然有了人選。

    聞玉的眸中漆黑如墨,那點子繾綣暖意早已消失不見,四周似是突然冷了下來,如置隆冬。

    明姑覷著公子神色,他如今這副模樣,顯見是動了情。

    她不會勸著公子割舍這份情意,卻也不想公子多年部署付之東流。

    明姑暗嘆一聲,道:“公子若是不舍,我倒覺得,還有另一個人可以試上一試?!?/br>
    第四十七章 晉江獨發(fā)

    今日是畿防營擢考初試。

    營前烏壓壓站了不少人,都是為進畿防營而來。

    畿防營是什么地方?掌管都城兵務、糧草巡防,穿上畿防營的軍服,不但每月有餉銀糧米,便是在街上巡防,也是格外的威風八面。

    而原本,能進畿防營的都是些名門世家的年輕兒郎,今年畿防營擴招,圣上便下旨舉辦擢考,從報名參軍的人中選出武藝出眾的留下。

    可即便如此,選入的也不過是畿防營中最末等的小卒,但對平頭百姓來說,只要能進畿防營,哪怕是做個燒柴的伙夫,也比回家種地來得強。

    故而,報名的人格外多,整個營地都人頭攢動。

    畿防營的郎官本安排了各個領隊的把總與報名者比武篩選,然這人數(shù)實在是太多,已是把總?cè)藬?shù)的幾倍,郎官不由擔心他們應付不過來。誰知頭幾個人上了臺,連一招都沒過,便被把總一腳踹了下去,惹得畿防營的眾人一片哄笑。

    就這樣還想進畿防營呢,果然是些平頭百姓,平日里頂多在地里揮揮鋤頭,哪正經(jīng)學過什么武藝?

    郎官搖頭:“畿防營擢考不是兒戲,再有上臺者連三招都走不過,就拖下去打十大軍棍,現(xiàn)下退出還來得及?!?/br>
    此言一出,底下人面面相覷,竟是不少人當場離開。

    郎官點著名冊,揚聲道:“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