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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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yī)院醫(yī)正今日恰巧休沐,來的是副手孫太醫(yī),開了藥箱為蘭嬪診脈,數(shù)息之后面色一變,躬身道:“恭喜圣上,蘭嬪娘娘現(xiàn)了喜脈,已有二月身孕。” 一石激起千層浪,趙冉聞言大喜,各宮妃嬪神色各異,韓貴妃腦中一懵,險些站不住腳。 喜脈,怎會有喜脈! “不過……”孫太醫(yī)皺眉遲疑,趙冉亦是蹙眉:“有話就說,不過什么?” “不過娘娘身體極為虛弱,似是飲食不均又染了風(fēng)寒,如今有了身孕必要格外小心,餐補(bǔ)藥補(bǔ)都要食起來?!?/br> “身體虛弱、飲食不均?”趙冉語調(diào)一沉,“朕只是讓蘭嬪禁足芷蘭宮,一應(yīng)用度不減,如何會身體虛弱飲食不均?” “圣上明鑒!” 千玨立時跪地,紅了眼道:“自從娘娘被禁足在芷蘭宮,原本的宮人大多認(rèn)為娘娘已然失寵,不是另謀了去處便是處處懈怠。宮中各司也捧高踩低,送來的吃食都是些殘羹冷炙,這樣冷的天,也只讓娘娘蓋一床薄被,連能燒的炭火都沒有……” “娘娘日日咳嗽卻求不到一碗湯藥,整宿整宿地睡不著,眼見瘦得不成人樣我們卻束手無策。只怕圣上若是再晚來一步,就真的見不到娘娘了……” 千玨哭得泣不成聲,趙冉的神色頓變,目色鋒銳地看向韓貴妃:“朕讓你統(tǒng)領(lǐng)六宮,你便是這般照管的么?” 韓貴妃身上一冷,知道此時狡辯無用,只告罪道:“是臣妾失職?!?/br> 此時,寶順從外頭提了一人進(jìn)來,跪地道:“陛下容稟,今日是她在當(dāng)差,方才奴才沖進(jìn)去救娘娘時,卻發(fā)現(xiàn)此人在榻前熟睡,連一旁的燭火倒了都不知。如今天氣干燥,火勢蔓延得極快,娘娘又尚在病中逃脫不及,竟是險些被此人害死!” “不、不是這樣,奴婢不是……”芍藥駭?shù)脺喩響?zhàn)栗,已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 今日的確是她在當(dāng)值,只是不知為何竟是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身處火海。她壓根沒看蘭嬪還在不在床上,慌里慌張奔出門去逃命,然還未跑出芷蘭宮便被寶順扣住。 趙冉冷聲喚了人來:“拖出去,杖斃。” 竟是連解釋都不想再聽。 芍藥面上血色盡失,后頭有人將她架起,她愣了半晌后突然開始劇烈掙扎,伸手抓向韓貴妃:“娘娘救我,娘娘救我,我不想死——” 冷汗猝然浸衣,韓貴妃不曾抬頭,便已感到圣上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是臣妾失職險些釀成大禍?!表n貴妃一咬牙,叩首道,“臣妾愿自請交出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請陛下降罪!” 良久之后,才聽趙冉道:“你既未能盡協(xié)理六宮之責(zé)便依你所言,于未央宮閉門思過,六宮事宜暫交由莊妃接手?!?/br> 韓貴妃從惠芳殿出來時腳步虛浮,神色極為難看。 身邊的心腹道:“娘娘方才,為何要自請交出六宮之權(quán),圣上一開始也未必就會降罪娘娘啊?!?/br> “你懂什么?!表n貴妃冷道,陛下那般盛怒,她若不先退上一步,怕是連貴妃的封號都保不住。且薛蘭音有了身孕,此時誰接手后宮事宜便是接了個燙手山芋,她若有個三長兩短,莊妃又能好到哪兒去。 韓貴妃目中含戾,今日之事,她怕是遭了那賤人的算計。芍藥是她埋在薛蘭音身邊最深的一枚釘子,她被拔除,以后薛蘭音的動態(tài)她便不能時時掌握了。 是她小瞧了薛蘭音,竟不知她這般能忍,連有孕之事都能瞞過她的耳目。 “你速速遞信出去,讓父親的人盯緊了紅樓那位?!?/br> 若說此事背后沒有人謀劃部署,韓貴妃是一百個不信。單憑薛蘭音一個,又如何熬得過這兩月。薛蘭音出身紅樓,她早便懷疑紅樓的那位公子不簡單,如此人物,怎能叫他將手再伸到宮里! “告訴父親,若有良機(jī),便萬不能錯過?!?/br> *** 自宮中傳出蘭嬪有喜又過了近一月。 如今商麗歌回想起來,依舊覺得這部署甚險卻也甚妙。 一場火,一道喜脈,徹底解了蘭嬪困局、素湘危局,還扼住了韓貴妃,可謂一舉數(shù)得。 芷蘭宮被燒,蘭嬪暫時同莊妃一道住在惠芳殿,韓貴妃也安分守己,在未央宮中閉門不出。 近幾日傳來的消息,皆無什么特別之處。 商麗歌得閑,從屋中的匣子里取出部分金珠裝進(jìn)香囊,稟了公子準(zhǔn)備出門。 青蓋馬車依舊停在后門,商麗歌一開車門,卻見公子已然坐在里頭,見她進(jìn)來抬眸道:“想去哪兒?” 商麗歌頓了頓,只道:“公子既要出門,那我晚些再去?!?/br> 話音未落商麗歌便要抽身下車,然腕間驟然被人扣住往里一扯,商麗歌跌進(jìn)車內(nèi),急急伸手撐在車壁,才沒有撲入公子懷中。 商麗歌掙了掙,卻未能叫公子松手,不由咬牙:“公子這是作何,是又想殺我了?” 聞玉輕笑:“怎么,是還在同我置氣?” 商麗歌別過臉,那日公子說要?dú)⑺匀灰彩桥碌?。提心吊膽了一夜,再大的恐懼也被一點(diǎn)一點(diǎn)磨成了怒火。且后來公子明明消了殺心,卻依舊故意嚇?biāo)帖惛柙较氡阍接X得肝疼。 “許公子拿我消遣,就不許我發(fā)脾氣么?” 聞玉松了手,商麗歌摸了摸手腕,扭頭坐到另一側(cè)。 外頭的車夫甚有眼力見,一早便將車門合上,此時已揚(yáng)鞭趕車,馬車轔轔,車中卻一時無言。 “今日是你生辰,莫再氣了,好不好?” 公子難得用這般語氣說話,聽著像是在哄她開心一般。商麗歌愣了愣:“公子怎知今日是我生辰?” 紅樓中人的身份過往,只要公子想知便能知道。商麗歌奇怪的是,公子為何會特意記住她的生辰。 “你進(jìn)小重山前明姑便已匯報過,聽過一遍便記住了?!?/br> “哦?!鄙帖惛杳鏌o表情地應(yīng)了聲,“公子好記性?!?/br> 聞玉無聲地彎了彎唇:“今日本想去哪兒?” 商麗歌不動聲色地?fù)崃讼律砩系南隳?,她原本自是要將得的金珠再存到錢莊里去,如今公子在此,商麗歌便抬眸道:“自是要給自己好好過個生辰,先去珍寶閣挑幾件時興的首飾,再去岳洋酒樓里吃頓江南名菜,回去時再買點(diǎn)零嘴?!?/br> “好?!甭動裥Φ?,“那便先去珍寶閣?!?/br> 就如商麗歌所言,公子帶著她去了珍寶閣買了首飾,又去了酒樓里點(diǎn)了菜,一應(yīng)花銷皆是公子掏腰包。商麗歌便也沒同他客氣,首飾挑了最貴最好的,菜色也上得齊全,吃不完也大可帶回去給欣榮和飛霜。 這般消磨了大半日,回去時公子提出再去趟錦繡坊。 “首飾已然有了,搭配的衣裙自也不能少?!?/br> 公子既如此說,商麗歌也沒反對。錦繡坊的衣裳在澧都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店面雖在田螺巷,但酒香不怕巷子深,里頭的衣裳款式新穎,也有不少貴女慕名而來。 只那老板娘孤身一人打理不過來,一日只招待十位客人。 這個時候,錦繡坊該早已接滿客才對,然公子帶她過去時,老板娘似是已然恭候多時。 她拿了條衣裙出來,丁香穿蝶的繡案,料子是精細(xì)的軟煙羅,明艷的緗色款式飄逸,搭配杏色的披肩,一明一暗層次分明,穿在商麗歌身上襯得她愈發(fā)膚白勝雪,嬌嫩如枝頭新結(jié)的花苞,顫顫喜人。 “公子的眼光真好,月前就得了一匹這個色的軟煙羅便被公子定下了。畫的圖又那般仔細(xì),果然成衣格外驚艷,穿在姑娘身上是再適宜不過?!?/br> 商麗歌聞言一頓,月前? 公子竟是這般早便想為她制衣了么? 聞玉看著商麗歌,眸中漸深。待到天氣再暖和些,便可帶她到莊子上學(xué)馬球,到時正好穿這件,薄厚適宜。 “衣服包起來,我們回吧?!?/br> 上馬車前,車夫低聲道了句什么,公子足下微頓,略一頷首。 商麗歌忽而覺得有些不對。 公子今日出的這趟門,委實巧了些。 宮中不久前剛逢大變,以韓貴妃的性子,竟也能忍耐著在未央宮閉門不出,而本該謀劃反撲的韓氏一族,也是悄無聲息,安靜乖巧得過分。 韓貴妃能在宮中屹立不倒多年,自不是蠢笨之人,不會不懷疑蘭嬪身后的紅樓,可為何到現(xiàn)在都不見對紅樓出手? 馬車緩緩前行,從錦繡坊出去,要經(jīng)過一條田螺巷。 巷子窄小,容不得兩輛馬車并行,此時前后就只有他們一輛馬車。商麗歌忽而驚覺,不是韓氏沒有動作,而是已然有了動作。 難怪,難怪公子今日會同她一道出來,他是猜到了韓氏的成算,特意將自己暴露在韓氏的視野中。 商麗歌垂眸,虧她當(dāng)時還以為公子月前便想著要為她慶生,原是一早便有了部署。 不過是趕了巧,正好能給公子一個來此的借口罷了。 商麗歌扯了扯嘴角,目中微閃。 果然,不消片刻,馬車便驟然一個急停。只聞“咚”的一聲,似有什么尖銳之物扎入車廂,有一聲起頭,之后的聲響便密集凌厲起來。 聞玉將商麗歌拉到他這側(cè),眸中平靜道:“不必怕?!?/br> 外頭的打斗聲逐漸激烈,公子的人馬果然就在附近。不知過了多久,驀然“砰”的一聲巨響,車門被人砸開半邊,車夫一刀解決了要上車的那人,喊道:“公子,情況有些不對,有一組接應(yīng)未到?!?/br> 聞玉微微蹙眉:“沖出去?!?/br> 馬車開始往巷口狂奔,商麗歌抓著車沿,看到外頭已是廝殺得一片狼藉。巷道兩旁的矮墻上還蹲了不少弓箭手,此時那鋒銳冰冷的箭頭,正對準(zhǔn)了車廂里的人。 一瞬間,商麗歌似能聽到長箭飛出的破空聲,然她只微微側(cè)身,任由箭矢沒入肩頭,血色濺上公子的衣擺,如同月白袖袍上開出了幾朵紅梅。 商麗歌瞧見,公子素來矜淡的神色倏爾一變。 第四十五章 晉江獨(dú)發(fā) 原來中箭竟這般疼。 商麗歌臉色煞白,只覺每一次呼吸都似有千萬針扎在她肩頭。 豆大汗水不斷從額角滑落,商麗歌皺眉,攥緊了公子的袖袍,然勉力張了張嘴,也只擠出一字。 “疼……” 公子抱著她,眼中似裹挾了疾風(fēng)驟雨。 馬車外,最后一組接應(yīng)的人馬終于趕到,膠著的情勢陡然分明。 聞玉抬眸,聲如霜寒透骨:“所有人,一個不留?!?/br> 一時之間,這條田螺巷宛如從地獄通往人間的道路,里頭是冰冷殘酷的煉獄鬼祟,外頭則是人聲鼎沸的明媚人間。 巷子口早已備好了新的馬車,聞玉抱著商麗歌進(jìn)去,一路快馬加鞭直奔紅樓。 殘陽的余暉凄艷似血,然天際的黛色終將它一點(diǎn)點(diǎn)吞噬。小重山中點(diǎn)起瑩瑩火燭,一盞盞薄紗風(fēng)燈高掛,亮如白晝。 商麗歌昏昏沉沉躺在拔步床上,耳邊一直嗡嗡作響,身邊人的對話都有些聽不真切。 “傷處雖不在要害,但箭矢上生了倒鉤和血槽,只我一人不敢貿(mào)然拔箭,若不小心傷到了大血管,只怕藥石罔救?!?/br> “你有幾成把握?” “大抵五五參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