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全心全意接納過最差的我
裴家最近上下都忙碌得很,既是忙于國內的旺季市場,又是在為裴宥的婚姻做準備。 大抵是因為這塊跳板實在有份量,就連一向苛刻的裴立榮,也在他婚后第一天帶著女方回家的時候,將他帶進了書房。 江琳坐在沙發(fā)上,裴宥輕輕吻過她的側臉,讓她稍等片刻。 身后傳來她關切的問候,“爺爺肯定是很多話想要交代給裴宥吧。” 而鄭晚晴的聲音也足夠親切。 “是啊。爺爺平時沒事就會找小宥聊聊?!?/br> 書房的門縫露出一絲光芒,刺目后匆忙合上,講那些話里藏針統(tǒng)統(tǒng)暫時鎖住。 裴立榮的書房很大,紫檀木雕刻而成的舊式書柜后面,是一副又一副的山水畫。 老人坐在太師椅上,兩鬢斑白似雪,眼神鋒利如芒。 裴宥不知道他會說些什么,唯有以些家長里短開頭。 只可惜還沒寒暄到幾句,就被裴立榮打斷。 “小宥,我相信你知道,你選擇的不僅僅是結婚?!?/br>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每天的出行都會被人刻意記錄。高貴的姓氏,流傳的血脈,背后是凡人俯視也看不到盡頭的長河。 “告訴我,”裴立榮看著他,“你究竟是想填補你的漏洞,還是想和你弟弟抗衡?” 他們之間甚少會提到裴辭。 可裴宥知道,裴立榮并不是不擔心兄弟相爭,而是相信他沒有這個能耐。 半生富貴都在屈辱中度過,裴宥怎么能不恨? 他緊握成拳的雙手已經有了的答案。 所以裴立榮破天荒地把他叫進這他從未夠格踏足的領域,僅僅只是為了敲打他,替裴辭開路嗎? 可那見慣了風云,勞碌一生都在叱咤雷霆的老人卻說。 “很好。” 裴宥的瞳孔瞬間放大。 “那你便和他爭一爭吧?!?/br> * 臺里伴隨著夏季的到來增添了許多新任務,有一日俞哲林到林昭的部門開會,部長提及新策劃,計劃推出一個全新的午夜電臺欄目時,突然有人想起來了。 “李部手下不是有一個學編導出身的嗎?我看正好?!?/br> 同事接上話,“你說林昭?她請假了?!?/br> “一直沒來上班嗎?” “是啊,請了叁天呢。” 俞哲林默默地聽著,什么也沒說。 * 夏日的傍晚少不了火燒云,林昭從心理診所的大門出來,險些被晚風絆了一下腳步。 更多的還是意外吧,能在這里看見裴宥的車。 她最近老是覺得胸悶,睡不好容易耳鳴,嚴重的時候還會產生幻聽。把種種癥狀和裴辭說了一番,他黑著臉就開始打電話。 隔天林昭就收到張助理送來的黑卡,說是京都某私立診所的會員卡,小裴總往里面充了好多個療程,請她務必要去見一見這位醫(yī)生。 與其是說去治病,不如說是去康復。 林昭倒也不像開始那幾年抗拒,和善解人意的醫(yī)生聊了聊,豁然開朗算不上,但多少產生了貴有貴的錯覺。 這里是外環(huán),位置略微偏僻。如果不是奔她而來,林昭不相信會這么巧。 “昭昭。”裴宥站在臺階下,仰視著她的眼睛,“我們談一談?!?/br> 和有婦之夫談什么呢?林昭迷迷糊糊地想??伤谋砬楸纫酝恳淮味紘烂C,莊嚴到令人覺得大事不妙。 林昭看了眼火紅的天際,心想就算下雨了,她也有帶傘。 去哪里都惹眼,去哪里都嫌遠。裴宥挑了個附近人少的咖啡廳,語氣冷靜地向她陳述最近發(fā)生的事情。 他說得很隱晦,但林昭聽得懂。 大抵就是裴辭最近的處境不太好,如果這時候再出負面新聞,會雪上加霜。 還有就是,鄭晚晴企圖給他物色女人的事情。 林昭淺淺抿了一口純牛奶,問道,“那你的目的是?” 裴宥的身型一頓,顯然是沒想到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林昭已經就著他的疑問說下去了,“你打探我的去向,找好了時間和地點,只是為了告訴我你有可能會取代裴辭,成為裴家正統(tǒng)的繼承人嗎?” 鄭晚晴的行動在林昭的意料之中。 這些年的照顧與相處,她早就摸透了這位檢察官的雷厲風行和不甘落后。也很清楚,她的所作所為從來不會考慮裴辭的感受。 所以裴宥此行是為了什么呢? “你已經結婚了,裴先生。”林昭嘆了口氣,“弟弟和怎樣的人談戀愛,你也需要插手嗎?” “不,我是想告訴你,如果有朝一日他不能護你周全,你就不要再留在……”他身邊了。 “那我能去哪呢?” 林昭根本不想看他了,她記憶里霍普金斯筆下的春天已經面目全非。 馬上就要入夜,云層壓著天邊最后一絲薄光,幾滴雨落在窗邊,林昭看得很清楚,包括來電顯示上的備注。 她的語氣比裴宥陳述的時候還要寡淡,好像坐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道她不喜歡的菜,不僅沒有動筷的心情,連視線放多一會兒,都怕產生心理上的膩味。 “我選擇過別的退路,可最后發(fā)現(xiàn)我只有裴辭?!?/br> 十四歲那年第一次見他,就覺得他和別人與眾不同??蓵r光荏苒,她曾經視若珍寶的玉石也被現(xiàn)實雕琢成迥異的抽象形狀。 旁人會說這是藝術,價值連城。 可林昭見過他最華麗的時候。 是什么都沒有,身披光芒的時候。 裴宥還想說什么,卻被林昭下一句話狠狠堵上了聲音。 “這么多年了。有也只有裴辭,全心全意接納過最差的我?!?/br> 所以我也不會在他最難過的時候離開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