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wù)生后來上了點小酒怡情，卻被林昭暴殄天物地咕咚咕咚統(tǒng)統(tǒng)倒進肚子里。裴辭沒阻止，裴辭就冷眼看著她喝，看著她滿臉通紅地摔在餐廳大廳的地面，像一只落敗的小獸。

    那人倒在地上蜷縮兩下，一點起來的意思也沒有。裴辭的耐心終于告罄，他大步一邁，朝那人伸出了高貴的一只手，“林昭，我只給你叁秒。給我起來?！?/br>
    “嗚嗚嗚……”

    她一邊哭一邊去抓那救命稻草，順道借力攀到他身體上。裴辭不想接她這塊燙手山芋，但是又沒辦法將她完全推開。半推半就之中，也就任由她摟著自己的脖子爬上來。

    “林昭，你真的是好大的膽子?！?/br>
    “嗚嗚嗚……”

    “……”他頭痛，“你別哭了，不就是他就要結(jié)婚了嗎？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頭，為了這樣一個廢物，也值得你流這么多眼淚?！?/br>
    “嗚嗚嗚……”

    林昭說，你不懂。

    裴辭冷笑一聲，“是，我不懂。今晚的飯錢八千六百零七，明天轉(zhuǎn)到我的私人賬戶，少一毛錢我都把你吊起來打?！?/br>
    “你這個小人！”

    他松了手，把人扔進車?yán)?，順手扯了扯領(lǐng)帶，對著前面一直恭候的張助理抬抬下巴：“開車?！?/br>
    卡宴流暢上路，林昭的胃卻翻江倒海。她想找點什么東西止住當(dāng)下的痛苦，于是五指張開在沙發(fā)上到處亂摸。碰到一具溫?zé)岬膔ou體，隔著優(yōu)良的布料，她想也不想地抓了上去，一團帶著韌性的軟rou。

    “……”裴辭臉上的表情很難看，對被林招摸了屁股這件事情不置一詞，只是斜眼盯著她胡作非為。她的手居然還想往別的地方走，裴辭一把扣住了那盈盈手腕，往她自己身上一扔，“鬧夠了？”

    沒想到林昭居然纏上來，握住了他的手。

    裴辭的嘴巴安靜下來，林昭也安靜下來了。

    兩人各靠著車窗，沉默著交握。夜色里，張助理偷偷往后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彼此都沒睡著，卻意外地和諧。

    裴辭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風(fēng)，要在林昭的小公寓留宿。張助理拿著鑰匙看著人上樓，那男人寬厚挺拔的背影看起來高大極了，單手就能拎起一個女人。他心里嘆口氣，驅(qū)車離開。

    “林昭，鑰匙在哪里？”

    “嗚嗚嗚……”

    “不說就我就往你身上找了？”

    “嗚嗚嗚……”她一邊嗚咽一邊靠在墻上，舉起雙手來。

    裴辭拿她沒辦法，搜了半天才從口袋里挖出一根小小的銀色鑰匙，啪嗒開了門，推著人往里面走。

    “去洗澡！”

    林昭乖乖去了。

    但最后還是裴辭抓著浴巾把人從水里撈出來。

    “喝水?！?/br>
    她的嘴巴湊過來，裴辭看了心煩，將她的下巴一抬，端著杯子強硬地灌下去。

    “去把脖子擦一擦，然后睡覺。”

    林昭眨眨眼：“你和我一起睡嗎？”

    裴辭拿著換洗衣物無所謂地回頭：“哪個睡？睡覺還是睡你？”

    “先睡我，再睡覺?！?/br>
    她一邊說一邊解開扣子。

    裴辭都想給她兩巴掌，看看剛才喝的水是不是都流進腦子里了。他把人扛起來，直接扔到床上，被子一蓋，很生氣：“林昭，你賤不賤，就結(jié)個婚你傷心成這樣？”

    “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你不開心了，我就有義務(wù)陪你上床是不是？”

    “我告訴你。”他單指指著她的鼻尖，“你想都別想?！?/br>
    你想都別想。

    林昭低下頭：“我沒想。”

    他好沒氣，“你最好是?！?/br>
    “我真的沒想?！?/br>
    裴辭沉默了。

    她突然捂住臉，下一句話聲調(diào)開始變得不正常。

    “我真的沒想……”

    眼淚順著指縫流下來，林昭哭了。

    *

    在林昭僅有的開心的歲月里，每一幀幾乎都會有一個配角出場。那就是裴辭。

    “昭昭，你和裴辭是兄妹嗎？”

    被太多人這樣問過，在裴宥還沒有到來的那個世界里，關(guān)于裴辭，林昭對他的定義就是哥哥。

    明明和自己只差了幾個月，卻被爸爸mama耳提面命地提醒，見到裴辭要叫哥哥，要和他打好關(guān)系。在學(xué)校里出事了可以找裴辭，放學(xué)了沒人一起回家可以找裴辭，作業(yè)不會寫可以找裴辭，不管發(fā)生什么事，裴辭好像都會幫她一把。

    這就是哥哥嗎？真好。林昭這樣想。

    他就像萬能的一個衛(wèi)星，只圍繞在她左右，以她為中心環(huán)繞，在她參與銀河大戰(zhàn)的時候隨手一投就能夠炸掉其他意圖進攻的流星。

    無所不能，所向披靡。

    雖然總是不耐煩，總是冷著一張臉。但好像裴家人都是這樣的長相，林昭看久了也就習(xí)慣了。直到溫柔的裴宥出現(xiàn)之前，林昭心里哥哥這個位置都是一直留給裴辭的。

    比起壞脾氣的、偶爾會捉弄她的裴辭，裴宥顯然更像一個合格的“哥哥”，也更滿足林昭對親人的定義。盡管他們之間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林昭知道，利益就是他們之間最最牢固的紐帶。

    父母將她的婚約許給裴宥是林昭沒有想到，雖然當(dāng)時的她早有預(yù)感，自己的婚姻會成為一件商品，但還是沒忍住小小的失落。在對上裴宥深情的眼眸時，林昭甚至?xí)?，如果是裴辭的話，肯定就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越長大裴辭就越煩她，好像她是什么累贅。

    父母疼愛她，也問過如果不滿意這婚約，大可以仗著熟稔當(dāng)做玩笑糊弄過去?？闪终巡灰詾槿唬奕耸沁t早的，嫁給誰不是嫁，與其日后磨合，不如選擇最近也最可靠的。

    可林昭還是偶爾會想裴辭。想如果當(dāng)初她說她想嫁給裴辭，他會是什么心情？厭煩？厭惡？還是擺出一副閻王的模樣，讓他mama上門致歉，說有她這樣的未婚妻只會讓他覺得很丟臉？

    每次想都覺得傷心，每次想都覺得，選裴宥或許就是她能做的最合適的選擇了。

    彼時的林昭對人情世故和整個局面看得并不清晰，所以哪怕裴辭當(dāng)時已經(jīng)因為裴宥和她的婚約對她處處避嫌，也還是擋不住林昭十幾年來對他形成的依賴。她什么都和裴辭說，包括自己小小的成就感：“裴辭，其實當(dāng)初我是可以選的，但我沒選你?！?/br>
    她以為裴辭會鼓起掌來，然后感謝她的大恩大德。

    結(jié)果從那天以后，裴辭徹底不理她了。

    *

    太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