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魔教右使跨過門檻,步入室內(nèi),朝坐于主位上的男人抱拳。 教主,幸不辱命。 他帶著殷任的命令,將那柄木劍傳達(dá)至計良手中,縱然有威脅之意,而后再有意引著那些武林盟前往某個設(shè)計好的地點(diǎn),依右使無人能及的卓越輕功,想要擺脫掉那些人是輕而易舉。 于是,在追逐逃離的魔教右使時,武林盟便意外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名暗藏在城內(nèi)的魔教余孽,并將之擊殺可喜可賀。 而這一切,不過是魔教使的手段罷了。 可以說是主動送上門的數(shù)名魔教余孽,身攜影字令牌,未等武林盟反應(yīng)過來,其后兩天又在城中各處幾次現(xiàn)身,引得武林盟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可惜的是,那些魔教余孽見勢不對皆果斷服毒自殺了,未能留下一個活口。 如此殘忍的自縊手法,但想也明白,魔教中人每一個人皆手上沾滿著無辜者的鮮血,如此倒也死不足惜了,對正道而言。 且無論武林盟對此的反應(yīng)如何,此刻,在這座看起來平常不過的府邸宅院內(nèi),某一房間,卻坐著武林盟許久未尋找到的魔教教主殷任。 聽完右使的匯報,那形容當(dāng)時見到木劍時的計良的反應(yīng),殷任臉上便浮現(xiàn)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就仿佛親眼目睹了那有趣的場面般。 殷任對計良其實(shí)是嗤之以鼻的,覺得他愚蠢之極,只會看到那一點(diǎn)方寸之地,受情緒支配,又始終不肯徹底投身魔教,似乎還秉承著那可笑的不與魔教為伍的高傲,又不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兒,與魔教相比又有何不同? 本來,他在那場混戰(zhàn)中死也就死了,隱樓與影樓的勢力將歸攏魔教之下,如今卻還活著,難道是與他一樣,心臟的位置異于常人? 殷任無從揣測計良為何還活著的原因,且看魔教現(xiàn)在損失慘重,正是需要用人之際,原本計良的勢力就很合適收入魔教麾下,殷任對此勢在必得,所以計良此子,于目前的情況而言,有不如無。 不過,正當(dāng)殷任接到計良還活著的消息,皺起的眉目中殺機(jī)四溢時,徐瑋卻上前一步,開口說道: 教主,那椿娘還未徹底臣服我教呢,屬下倒有一個計劃。 徐瑋:如今江湖之中,誰人不知計良與我教勾結(jié)之事,對他可謂的人人得而誅之了,由此可見,武林盟那邊已經(jīng)容他不下,而最終等待他的又會是什么。 倒不如,我們主動向他伸出援手,如此一來,計良手中的情報組織隱樓,最終還不是教主的囊中之物 徐瑋徐徐分析著,意有所指地說道。 由他接手的影樓,已然徹底投靠到了魔教麾下,但又與徐瑋不同,該說椿娘不識好歹也罷,面對魔教教主殷任的招攬,竟是毫無猶豫地拒絕了。 似乎想到了這點(diǎn),殷任的臉色有些難看,冷哼道:只怕他依然不識趣。 徐瑋低下頭,獻(xiàn)計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可以如此這般 空氣幽暗寂靜,好一會兒,殷任的面色轉(zhuǎn)而雨過天晴,撫掌大笑。 好,不錯,那就這么辦! 欣賞的眼光落在徐瑋身上,看得他腰桿都挺直了,就見殷任又道: 這事兒就交給你辦吧。 徐瑋的計謀,便是到旁溪村綁架與計良有關(guān)系的阿恒,目的便是牽制計良的一環(huán)。 彼時,魔教右使神色微微一動,瞥了這徐瑋一眼,以前便覺得這廝詭計多端,難怪被那計良看中,如今這一幕出現(xiàn)在眼前,再一見教主眼中對徐瑋的欣賞,不由暗暗皺眉,隱約感覺自己在教主身邊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誠然,徐瑋投入魔教麾下,自然亦是野心勃勃,他本在計良手下時便是影樓的二把手,頭頂只有計良這個主人。而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甘于人下,至少,教主身邊紅人的位置,他是必須得手的。 可笑那椿娘,雖擁有一手情報組織,卻什么都不懂,婦人之仁,以現(xiàn)在他們在武林正道中人人喊打的狀況,投靠魔教才是鄭重之選。 徐瑋對椿娘很是鄙夷。 此事過后,順利從旁溪村將阿恒綁架回來,便有了酒樓之中,突?,F(xiàn)身的魔教右使,給計良送來一柄熟悉的木劍。 而后,計謀再生一環(huán),攜帶影字令牌的魔教余孽隨之出現(xiàn),再一次將計良推上了風(fēng)浪尖口。 在武林盟看來,這是陰謀,但在計良眼中,是陰謀也是陽謀,魔教一邊用阿恒威脅他迫使他盡快做出選擇,又使之武林盟對他愈加深惡痛絕。 仿佛在對他這么說:看吧,武林盟中已經(jīng)沒有你的一席之地了,倒不如快來加入我們方是上策。 修長白皙的手指持著水壺,緩緩傾倒,流淌出的清水澆灌在那一株枝干歪歪扭扭的綠植上,青翠的葉片舒展開。 身后響起了幾不可聞的腳步聲,計良停下澆水的動作,將水壺輕輕擱在窗臺,隨后轉(zhuǎn)身,來到了桌邊的椅子坐下。 他接過小八送來的一碗冒著熱氣的藥,喉結(jié)微微滾動,一飲而盡。 在計家山莊時董大夫煉制的藥丸,早兩天已經(jīng)用完了,現(xiàn)在是繼續(xù)熬制計良寫下來的藥方。 喝完藥后,小家丁收拾桌面,卻忽然聽計良說道: 還記得你答應(yīng)我的一件事嗎。 小八神情一愣,連手上的動作都站停下了,片刻后,才緩緩說道: 你要我做什么? 之前計良替他治療好了他病重的母親,作為回報,小八答應(yīng)幫計良一件力所能及之事,而眼見母親日漸好轉(zhuǎn)起來,小八心里自然是萬分高興的,同時也很感激計良。 若不違背他的本心,倒可以答應(yīng)對方,況且小八也不是那恩將仇報的,只是不知道計良究竟要他做什么。 不過,在小八忐忑的注視下,計良只是淡淡道: 先陪我外出一趟吧。 雖然小八有些疑惑這兩者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但計良出府可是一件大事情,極有可能還會引出魔教的人。 這是計良第二次出門了,相比上一回阻攔的管家,這一次,卻是滿臉笑容,甚至還挺殷勤地為計良的出府忙前忙后。 計良看在眼里,眸底沒有半分觸動,一切不過是期望他能夠再次引出魔教罷了。 跟隨在身邊的依然只有小家丁一個,然暗處究竟隱藏著多少個武林高手,估計只有這些人自己知道了,恐怕比起上一次,只多不少罷。 計良沒理會這些,仿佛只是隨意出門逛街,只有身旁的小八似乎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這一幕落在察言觀色的管家眼中,不由皺了皺眉,不過倒也沒說什么,只以為小八明白此行的重要性。 卻不知道,被他特意看中并安排在計良身邊,小八似乎已然有了倒戈計良的意向,或許這么說不太對,但小八對于計良的感官,比顯然以前要好得太多。 以至于聽到身攜影字令牌的魔教余孽,眾人對計良的各種惡意懷疑乃至篤定的時候,小家丁心里卻是半分都不信。 今日的天氣也算不錯,陽光明媚,街區(qū)依然熱鬧非凡。 來來往往之行人,街邊各種小販的吆喝聲,不絕于耳。 小八繼續(xù)履行著身為家丁的職責(zé),跟上次一般替計良遮擋人流,不過這次他多留了個心眼,畢竟有著前車之鑒,不讓小偷再有機(jī)會近身得逞。 由于這次有了小八的特意防范,計良避免再次被小偷盯上的危機(jī),得以順利進(jìn)入一間茶樓。 此時,計良已經(jīng)在街道上逛了有小半個時辰,將陸續(xù)看中的一些物品買下,似乎真當(dāng)只是出門逛街的。 計良并沒有上二樓的包廂,而是在一樓大堂隨意坐下,點(diǎn)了一壺清茶和幾碟糕點(diǎn)。 小八左右看了看,大堂內(nèi)客人并不多,三三兩兩散落,小八稍微放下心,以此在長凳上落座,并無拘束。 不過隨即,他便微微擰眉,看向了對面的計良,見他已經(jīng)持起一盞清茶,緩緩送入口中,許是茶水不錯的緣故,眉目舒緩,帶了幾分愜意。 小八又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算了,前人不是有句話叫船到橋頭自然直嘛,轉(zhuǎn)而看向桌上的糕點(diǎn),其小巧精致的模樣瞧起來令人食指大動。 想吃就吃吧。 耳邊傳來清淡似流水的嗓音,準(zhǔn)確道出了小八內(nèi)心的渴望,臉上不由一紅,連忙擺手,拿起前面的茶水掩飾性地飲了一口。 不過才過了兩三秒,眼神又不自覺地飄到桌面上,這間茶樓所出的糕點(diǎn)可是鼎鼎有名,據(jù)說好吃的不得了,小八一直未能嘗試,也是個遺憾。 若論起年紀(jì),小八比起阿恒大概要小上一些,且生活的環(huán)境不同,性格上也顯得更活潑一點(diǎn),在之前與計良不熟的時候還能壓制心性,又有著管家的囑咐,現(xiàn)在卻是放開了許多。 眼見計良慢悠悠飲著清茶,氛圍平靜寧和,小八最終還是沒控制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將魔爪伸了過去。 而正當(dāng)小八將吃得不亦樂乎時,門口處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響。 計良垂下的眼眸微動。 小八轉(zhuǎn)頭,朝門口看去,就見小二正在揮趕一名老乞丐。 去去去,去別的地方乞討去,別在這兒影響我們的生意。 行行好,給點(diǎn)吃的吧,我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東西 那老乞丐被小二推了一把,倒在門外的青石路面,半天爬不起來。 周圍盡是無情的看客,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姿態(tài),不過對現(xiàn)在身處的這個年代而言,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憐憫或許只存在共情之中。 隱藏在暗處隨時戒備著的武林盟高手,也僅是瞥過去一眼,發(fā)現(xiàn)沒什么問題后便收回視線,轉(zhuǎn)而繼續(xù)注意附近可能出現(xiàn)的可疑之人。 小八微微皺起眉,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小時候與母親相依為命那會,當(dāng)過乞丐做過賊,只為了能填飽肚子,要不是后面被武林盟收留,他和母親早就不是被餓死,就是被打死了吧 小八想得出神,就忽然聽耳邊傳來淡淡的聲音: 去把那位老人家扶過來休息一下吧。 小八豁然抬起頭,似乎還有點(diǎn)沒回過神的發(fā)愣,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頓然起身向門口走去。 直接朝欲勸阻的小二扔去一錠銀子,然后將摔倒在地上的老乞丐扶起,進(jìn)了茶樓里面。 老乞丐顯然很拘束,束手束腳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望著桌上的糕點(diǎn)又咽了咽喉嚨,流露出渴望的眼神。 新的食物被伙計送上來,老乞丐狼吞虎咽,吃相并不好看,但老乞丐卻吃得熱淚盈眶,也許是好久沒有填飽過肚子了。 謝謝謝謝,兩位真是菩薩心腸?。?/br> 老乞丐萬分感激,更是一刻不停的道著謝,彎腰鞠躬,但被小八阻止了。 最后,小八拿了一袋包裝好的食物,塞老乞丐懷里。 行了,吃完就走吧。 語氣聽起來有些兇巴巴的,但觀其神情與動作,卻一點(diǎn)都沒嫌棄老乞丐的臟亂。 這大概只是一段無關(guān)緊要的小插曲,在老乞丐走后,小八便叫來伙計收拾狼藉的桌面,又重新上了一壺清茶。 一切似乎回歸了最初的平靜。 計良視線望向窗外,眸底無垠,然青衣寬大的袖口中,指尖卻微微摩挲著,方才被老乞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從桌子底下遞給他的捻得很細(xì)的小紙條。 這便是,來自隱樓的消息了。 作者有話說: 粗長的一章,大家不夸我一下么?QwQ 第18章 逆子(十七) 自從那日魔教右使出現(xiàn),安排在計良身邊的武林盟高手便多了許多,為防止像上次那般被魔教逃離的局面。 也因此,計良與隱樓的聯(lián)系,便不得不暫停下來,以防萬一。 直至今日,計良再次出府,隱樓才得以尋找機(jī)會,為給計良傳遞信息,便上演了這么一出。 老乞丐千恩萬謝地離開茶樓,弓著背一撅一拐走入了一條昏暗的小巷子,七拐八拐之后,終于感覺到暗處跟蹤他的人不耐離去。 腳步一頓,老乞丐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往前走去,一刻鐘后,拐進(jìn)了一家普通院子里面。 房間中,一抹美麗的倩影已經(jīng)在等著他了。 消息送到主人手里了嗎? 已經(jīng)送到了。老乞丐恭敬回道。 好。 椿娘擺了擺手讓老乞丐退下,自己則低下頭,觀看從魔教那邊傳來的消息,細(xì)眉不由蹙起,流露出些微的怒意。 半響,只見纖細(xì)的手指一用力,整張紙條便頃刻化為了齏粉。 在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計良回到了那座府邸,一路相安無事,魔教的人亦沒有出現(xiàn)。 小八頓時放輕松了一些,又不由疑惑,在他看來此行魔教出現(xiàn)的可能性很大,而所有人都這么覺得,卻事與愿違。 再且,計良讓他答應(yīng)的事情也同樣沒有提及。 不過在周圍全是武林盟高手的監(jiān)視下,小八并沒有將自己后面的疑問說出口,畢竟這只是他和計良之間的事情,且計良看起來亦沒有要解釋的打算。 當(dāng)天夜晚,涼風(fēng)習(xí)習(xí),烏云遮住了星空。 來到這座宅院的顧云,正在聽白日藏于暗中跟隨計良出門的幾名弟兄的匯報,對并非能引誘魔教出現(xiàn)一事感到了有些遺憾,不過大概想也知道,興許是那魔教同樣提高了警惕也說不定。 如此明顯的誘餌與陷阱,端看魔教會不會再次上鉤了,但他們挾持了計良的學(xué)生阿恒,又派遣魔教右使出現(xiàn)在計良面前,必然是有什么計劃的。 所以說,魔教應(yīng)該還會再次出現(xiàn),不是這一次,或許便是下一次了。 顧云皺眉思索片刻,在又離開宅院前,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視線遙遙望向某個方向,那是計良的臥室的方向。 好半響,步伐終究還是往前邁開,他只是、去看一下大哥的身體怎么樣了,顧云一邊給自己找著理由,一邊又不由生出怯意。畢竟,阿恒的事一刻未有著落,他便一刻無顏面見大哥。 不過,當(dāng)顧云步入院子之中,卻意外見到一棵高大的樹木底下,坐著的一道本該已然回屋休息的清瘦身形,似乎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此時,微風(fēng)拂過臉頰,烏云散開,清冷的月華自天邊傾灑而下。 計良緩緩睜開閉瞌的眼,望過去,眸底清晰倒映出顧云的身影,首次主動開口: 顧盟主,做個約定如何? 目送計良的身影進(jìn)了屋內(nèi),昏黃的燭光搖曳,好一會兒,漸漸熄滅。 顧云便知道大哥應(yīng)該是睡下了,不過,當(dāng)他依然站立在院子中,感受著夜風(fēng)的清涼與幽靜,卻始終撫平不了內(nèi)心的波瀾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