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將指尖搭在路西法的龍首上，好奇感受那冰涼潤滑的觸感順著指尖落下，才笑了笑：“當(dāng)然不?！?/br>
    隨即卻重重一按，黑龍發(fā)出一聲悶哼，脖頸處浮起一個(gè)鮮紅的四芒星形狀，它周身忽然爆發(fā)陣陣黑煙，黑龍小山般的身影縮了下去，露出路西法蒼白的臉，他單膝跪倒在地，咬牙道：“……莉莉絲！”

    莉莉絲沒有言語，只是往前站了一步，擋在路西法與波ss之間。

    “咦？這不是瑪麗女巫最擅長的封印魔法嗎？”利貝爾注意到兩人間涌動的暗潮，眼中閃過狡猾之色，“怎么？莉莉絲小姐，難道你回心轉(zhuǎn)意了？”

    也是，人類總是貪得無厭，如今莉莉絲身負(fù)與路西法的契約，名義上路西法還是她的主人，又寄生在深淵之書里，如果他是莉莉絲，也會想要鏟除這個(gè)眼中釘。

    令他惱怒的是莉莉絲又搖了搖頭：“那倒沒有，我只是怕大人會跳出來攔我，搶先一步讓他無法動彈罷了?！?/br>
    利貝爾的眼危險(xiǎn)地瞇了起來：“你這是何意？”

    此時(shí)路西法與莉莉絲可是一條線上的蚱蜢，莉莉絲要做什么才會引得路西法阻攔？

    莉莉絲的唇角詭異勾了一下。

    她從袖中摸出一把小刀，割破手腕，任由鮮血蜿蜒滴落在深淵之書上，待紅光如同漣漪般在書面擴(kuò)開，她輕聲道：“黑暗女神在上，信女莉莉絲·瑟茜愿以生命為祭品，以靈魂為砝碼，以鮮血為枷鎖，與深淵之書簽下協(xié)議?！?/br>
    她忽地抬起頭，一雙琥珀眼中像是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像是被那guntang的溫度所燙傷，利貝爾竟忍不住后退一步。

    “殺盡擋我路者，除盡阻我道者。”

    “以七惡魔眾祭祀我族人，”

    “以血輪之月銘記我歷史?！?/br>
    “直至復(fù)仇女神完成其使命，”

    “深淵之烈火才會在地獄停止灼燒！”

    當(dāng)少女的詠唱結(jié)束，從深淵之書中頓時(shí)飛出數(shù)道銀光，直直射向眾波ss，那細(xì)密的光線簡直連成一張網(wǎng)，將驚慌失措的懶惰之惡魔網(wǎng)羅其中。

    “你瘋了！”利貝爾大吼，雙目紅的仿佛滴下血，“這么做有什么好處？！就算殺了我，你的命也早送給深淵之書……”

    “無所謂?！?/br>
    惡魔張大嘴，喉嚨里滾出一聲滑稽的哽咽。

    莉莉絲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不比看一只陰溝里的老鼠來得更為鄙夷：“自從我決意踏上復(fù)仇之路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要活下來?！?/br>
    她忽然一笑：“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幻境，也許我還會留有猶豫?！?/br>
    但利貝爾的幻境簡直太栩栩如生，短短數(shù)日，她迷失在那段遙遠(yuǎn)的過往中，仿佛一切都未曾發(fā)生過，沒有那場血月之戰(zhàn)，沒有那場屠塔，她還是那個(gè)循規(guī)蹈矩的級長，每日最大的任務(wù)就是糾正學(xué)生們的儀態(tài)，或是聽安娜抱怨稀缺的男性。

    但，正是因?yàn)槟且磺衼淼锰^真實(shí)，當(dāng)夢醒的一剎那，痛苦也是如此刻骨。

    只有殺死所有惡魔，也許那深入骨髓的痛意才能緩解半分。

    在這個(gè)過程中，她莉莉絲會失去什么，這儼然已經(jīng)成為一個(gè)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了。

    沒有人會比莉莉絲更清楚與惡魔做交易的代價(jià)有多大，但她不在乎，一只手，一段生命，甚至是一片靈魂都可以送給深淵之書，只要能殺死利貝爾，便在所不惜。

    她深吸一口氣，感到體內(nèi)魔力正源源不斷被深淵之書抽走，與此同時(shí)感官正在無限放大，被投射到每一個(gè)波ss上，她在那瞬間擁有上百只眼，每一只波ss的身體便是她的觸須，帶著滿腔怒意，如同怒吼的海嘯般撲向利貝爾。

    利貝爾：“等……！”

    然而為時(shí)已晚，正如人類絲毫無法抵抗自然，在深淵之書的面前，這個(gè)昔日權(quán)至高位的惡魔連一聲呼救也沒來得及發(fā)出便被數(shù)以百計(jì)的波ss們撲倒，它們匯聚成粗|壯的黑流，前仆后繼壓在惡魔之上。

    終于，他尋得一個(gè)喘息的機(jī)會，奮力沖出泥流，絕望朝路西法伸出雙手：“路西法！不……路西法大人！”求生欲讓他摒棄一切尊嚴(yán)，再度卑微伏在矜傲之惡魔的腳下，“求求您……快讓您的眷屬，快讓莉莉絲住手！”

    他拼命往請求上壓砝碼：“對……對啊！您不是很中意這個(gè)眷屬嗎？在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被深淵之書抽干魔力，到最后連靈魂都不會剩下！”他討好抬起頭，“您是絕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對嗎……”

    利貝爾的瞳孔一縮。

    路西法低頭凝視著他，金色瞳孔一如既往，不帶任何情緒。

    他厭惡極了這種眼神，分明在看他，又沒有看他，就好像他是一片透明的樹葉，連讓路西法駐足的價(jià)值都沒有。

    但這一次，路西法像是從沉思中回過神，施舍給他一眼。

    利貝爾立刻振奮起精神，期期艾艾地將手伸向路西法：“大人……”

    路西法盯著那沾滿泥塵的指甲，直到利貝爾再也無法向前，指尖停在距離他堪堪幾厘米的地方，才緩緩移開視線。

    “她要你死，”惡魔低沉的聲音如同暗夜的影子，悄無聲息滑入利貝爾的耳中，“你便去死吧?！?/br>
    這一句話宛若壓垮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利貝爾的呼吸陡然一滯，下一秒，波ss如狂風(fēng)暴雨般朝他席卷而來，它們吞噬，撕咬，將惡魔吞吃入腹，連腦漿血液也不放過，直到懶惰之惡魔的最后一抹痕跡消失于世上，才心滿意足地散開，重新歸于深淵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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