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警察都抓不了他，還有誰能？”

    “看來，想要懲治余前，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了。”

    “難道法律都管不了這樣的人了嗎？”

    “為什么國家不制止余前繼續(xù)犯罪？”

    “因為余前太精了。對于國家來說，他的事還太小，沒有人敢向上級報告，所以國家沒有渠道知道余前到底犯了什么罪。而對于市區(qū)政府來說，余前的勢力又太大了，到處都是他的人，當官的也都明白，如果不讓余前好過，自己也別想好過?！?/br>
    “真的只能放任他了嗎？”

    之后，便是重重的嘆息。

    我聽著隔壁四個罪犯的談話，心情沉重，默默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fā)。我手里的是從高個那里借來的筆記本，按照之前和李旅女士的契約，我在監(jiān)獄里也不能放棄寫作。我一定要把心中的世外桃源和最可愛的狼們呈現(xiàn)給世間。

    “喂，小狼人，你怎么一句話也不說?！备舯谂指缣匠瞿X袋。

    小狼人是他們給我起的外號。

    “他又在寫東西吧，在這里寫的東西外面看不到的?！备邆€說，“不過也好，總比我們百無聊賴強?！?/br>
    “我在想，如果沒有人能夠給罪惡定罪，那么我們是不是應該主動站出來?！蔽覜]有抬頭，繼續(xù)寫著。

    隨后，四個腦袋都探了出來。

    “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空間就這么大。”瘦猴用手臂量了量，“我們怎么站出來？”

    “你還記不記得，之前獄警和我說有人探親？”我問道。

    四個人點了點頭。

    “那個人其實不是我的親人，是一位野生動物保護人員，對我的事跡很感興趣?！蔽艺f，“所以我和她有個約定，我要在監(jiān)獄里繼續(xù)完成我的書，供她了解狼。而她承諾會為我打官司，澄清我沒有殺人的事實，從而減輕我的罪行。到時候如果我釋放的話，就去和余前做個了斷?！?/br>
    “你？”老大不太相信。

    “不管怎么樣，我一定要想辦法讓余前去謝罪?！蔽页林槪Ａ斯P，“我無論如何原諒不了他?！?/br>
    “話是那么說，我們也非常記恨余前。但是，他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崩洗笳f，“首先他獨處的機會很少，而且他本身也是特種兵出身，又在社會摸爬滾打好些年，狡猾謹慎，心狠手辣，否則也不會人人都不怕他?！?/br>
    我沉默了一會兒：“郭警監(jiān)也是，很少獨處，而且極為警惕，但是仍然遇害了。既然郭警監(jiān)都能被抓住漏洞，那么余前也一定有?！?/br>
    “誰叫郎桐？”走廊盡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看著他，認出了他是這里的監(jiān)獄長。

    “我，548號?！蔽覍χ啊?/br>
    他朝我望了一眼，然后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本子，快速向我走來。

    近了，他停下來，瞇著眼睛盯著我，卻不說一句話。我被盯得不自在，目光和他錯開了去。

    “真想不明白你是個什么人物?！北O(jiān)獄長嗤之以鼻，“居然省級的野保員都能為你申述釋放?！?/br>
    一聽這話，我和隔壁四人都打起了精神。

    “不過，她的律師太遜了?！北O(jiān)獄長笑著說，“你也別怪他們，畢竟他們盡力了?！?/br>
    說完，監(jiān)獄長揚長而去。

    隔壁四人不約而同地看著我。雖然我沒抬頭，但是我感受到了一種惋惜的氣氛。

    我發(fā)了一會兒呆，然后迅速拿起本和筆，繼而瘋狂地寫作。我開始屏蔽一切，屏蔽外界的干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如饑似渴地揮著筆，一行又一行的字出現(xiàn)在紙上。

    “你的機會破滅了，你還寫什么？”胖哥問。

    我沒有回應。

    第二天的夜里，我坐在床上，放下了筆，放松了一下抽搐的胳膊和勞累的身體，看著監(jiān)獄里唯一的一扇小窗的外面。夜空里星星點燈，寂靜得可怕。

    忽然，我聽見地面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但是房間里太黑了，燭光照不到角落。我只能伏在地上，用手到處劃拉著。

    “吱！”我碰到了一個長著毛的小家伙。我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這是一只老鼠。

    老鼠？

    我愣了一下，然后又抬頭看了看窗戶。我站起來，扒著窗子的鐵棍，看到外面有一條波光。

    重新回到床上，我陷入了沉思。

    我就這樣，一直坐到了天亮。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我去，你一大早就坐在這，嚇唬鬼呢？”瘦猴剛睡醒，看到我板正地坐著，不禁問道。

    “我……”我頓了頓，“我想我能夠出去?！?/br>
    “你又犯什么病呢，把你的癡心妄想收一收吧，好好表現(xiàn)說不定能提前釋放?！崩洗筇稍诖采下N著二郎腿說。

    “我說，我真的可以出去?！蔽覜]有看他們，“如果有你們的幫助，可能我會更容易。”

    墻那邊安靜下來了。

    “你有什么辦法？”高個問。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這座監(jiān)獄除了一道掛著縮的牢門，外面還有獄警看守的鐵門，最外面還有大門，所以說從監(jiān)獄內(nèi)部出去，幾乎很渺茫?！蔽艺f，“所以我頭頂?shù)倪@個窗戶，成了唯一的希望?！?/br>
    “大哥，這可不是普通窗戶，那都是鐵棍啊?！迸指缯f，“雖然叫它窗戶，但是也只是透了光亮而已，根本沒法打開。”

    “我知道?！蔽覜]有正面回答他，“不過我看到窗戶外面是一道河，河的對岸有一個廣場，雖然人不多，但是偶爾有人路過?！?/br>
    “什么意思？”他們沒懂。

    “如果有河的話，我想這地下也一定有管道之類的?！蔽医忉?，“而昨天晚上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一只老鼠。我想，這里怎么可能有老鼠呢？于是我趴在地上，終于發(fā)現(xiàn)了在床的下面，有一個小小的洞口，老鼠是從那里跑進來的?！?/br>
    “所以呢？”他們還是沒懂。

    “所以，我可以利用這些資源，達成越獄?！蔽艺f。

    這下，四個人懵了，他們反復琢磨我說的話，但是一時還是無法理解。

    “到時候你們看著就好了，現(xiàn)在紙上談兵，我也不一定百分百做到?！蔽肄D頭說，“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成功了，我會感謝你們的?！?/br>
    “可是我們怎么幫你？”老大問到了重點。

    “給我提供一些你們身上有的東西，還有就是你們知道的關于這座監(jiān)獄的信息?！蔽艺f，“因為你們在這里時間很久，生活上的必需品比我要多，也更了解這里。”

    “就這些？你真的能出去？”老大又問，語氣中有一絲驚訝。

    “我想我可以?！蔽覉远ǖ卣f。

    “那……”老大遲疑了一下，“我希望你也能帶上我們弟兄四個?！?/br>
    我盯著老大，他獰悍的臉變得滄桑，完全沒了做老大的那股傲勁兒。他的三個兄弟也眼巴巴地看著我，仿佛已經(jīng)渴望自由很久。

    “不?！蔽揖芙^道。

    四個人的失落躍然臉上。

    “不是我不帶你們出去，是你們不能出去?！蔽艺f，“你們和我不一樣，你們的刑期只有幾年，很快你們就能期滿釋放了，到時候你們還是一條條好漢，仍然可以在社會上立足。而我，是一個無期徒刑的罪犯，一輩子都要荒廢在這里。我最開始還對這個世界抱有希望，可是慢慢的，希望越來越小，最終便也放棄了。我越獄的目的是為了和余前做個了斷，無論我是走是留，我的生命都已經(jīng)是個已知數(shù)，所以我才要這么做。如果你們也越獄的話，一定會因情節(jié)嚴重多判幾年，那樣必然得不償失。所以，你們就在這里，出去以后好好做人，讓我?guī)е銈兡欠荩黄鹑蟪鹧┖?，給我們兄弟五人，討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