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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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當真,皇后出自你們這里,你們就沒想過去找她嗎? 住持為難了,為難道:裴侯爺說過了,皇后與我們并無關(guān)系。 靜安師太養(yǎng)大了皇后,要些銀子不算過分,再者裴家里虧,你們怕甚。 住持害怕裴家,一面打量著女子的臉,那雙眼睛似乎更讓人覺得寒冷,她不敢反駁女子的話,但也不敢去找裴家。 修繕庵堂可是一筆不小的銀子。 太后沒有里會她,而是走出了山門外,凝著破舊庵堂,心里忽而有了規(guī)劃。 庵堂在山下,迎著陽光,背靠山石,地形很好。若是再修繕,必然是要多造幾間屋舍。屋舍綿延,是一不錯的地方。 太后心里有了計量,也不繼續(xù)與住持商量,回去找皇后拿銀子。 馬車回城,路過城門的時候停下,恰巧裴家老夫人的馬車也作停留。 兩輛馬車同時接受盤查,太后低調(diào),下車讓人檢查,裴家老夫人持著忠義侯府的令牌擺架子,穩(wěn)坐車內(nèi)不動。 老夫人掀開車簾,瞧見貌美的女子,眨眼的功夫就頓住,她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年歲大了,都會這樣,時常會忘記自己曾經(jīng)見過的人。 老夫人想不起來,這廂的太后也登上馬車,坐穩(wěn)之后,掀開車簾,朝著裴府的馬車看了一眼,唇角彎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馬車繼續(xù)啟程。 裴家這里也檢查完了,車夫一甩馬鞭,車馬動了起來,忽然,裴老夫人開口:掉頭回去,追上方才那個馬車。 她想起來了,那個女人是多年前的道士,說裴瑤出身不祥的人。 車夫聽到吩咐就迅疾掉頭,努力追趕過去,車速很快,可在一個拐彎處就不見車了。 車夫繼續(xù)往前追,依舊不見人。行人不斷,壓根就見不到剛剛的馬車了。 裴夫人大失所望,也無心去還愿,讓車夫轉(zhuǎn)回侯府。 回到侯府,裴綏就來迎接母親,您怎地這么快就回來了? 今日我在城門處見到多年前那個女道士,奇怪的是她容顏竟沒有一絲變化。裴老夫人臉色都白了。 裴綏顯然不信,他沒有見過女道士,可也知都過去十七年了,怎么會沒有變化,他笑著安慰母親:您是不是累了,看錯了。 沒有看錯,這么多年來我一直記得,兒子,你說我們會不會陷入別人的圈套里了?裴老夫人憂心忡忡。 裴綏不以為然,阿瑤不過是個孩子,能有什么事呢。 誰會用十七年的時間來對付一個小姑娘。 裴老夫人依舊心事重重,抓著兒子的手,抓住那個姑娘,一定得抓住,不然我心里不安。 裴綏答應(yīng)了。 **** 裴瑤費了幾番心思才將鶯鶯燕燕送走,擔心她們又回來,自己趕緊帶著點心去長樂殿。 太后還沒有回來,扶露將皇后迎入殿,奉茶送上點心。 裴瑤坐了下來,目光落在坐榻憑幾上的書冊上。太后喜歡看書,隨手就會拿起看,因此宮娥不會去收拾她要看的書。 裴瑤無趣,隨手拿了過來,她翻看了眼,是雜記,記載的是大漢開國,大齊滅亡。 她大致看了眼,大齊傳到末帝手中已有兩百多年,末帝娶妻李樂兮。李樂兮是大將軍之女,也是大漢的開國公主。 裴瑤覺得寫得有些混亂,末帝的皇后竊國? 她翻開第二頁再看,還沒看一行,外間傳來扶露的請安聲: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在殿內(nèi)等您。 裴瑤將書放下,起身去迎太后。 太后入殿,她看過去,太后并未穿黑色,而是穿著袍服,略似于道袍,但又比道袍更為華麗美觀。 太后去了何處? 宮外轉(zhuǎn)轉(zhuǎn),皇后既然來了,不如去未央殿去看看,哀家換身衣裳。太后徑直越過皇后,朝著內(nèi)殿走去,扶露朝著皇后行禮,跟上太后的腳步。 裴瑤朝著太后匆匆的背影看去,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片刻后,太后緩步走出來,換下外出的衣裳,穿了一身黑色的裙衫,走至皇后跟前,皇后在想什么? 我在想,太后無論穿什么樣的衣襟都很美。裴瑤違心夸贊,其實她在猜測太后去了何處。 太后顯然是不信這句話的,小皇后說違心的話都會特別甜,越甜越假。 她不回皇后,扶著扶露的手朝外走去。 裴瑤抬腳就跟上,示意扶露讓開,自己去扶著太后的手,不料太后拒絕,并諷刺她:哀家會走,皇后無事獻殷勤必有怪。 裴瑤瞪大了眼睛,她只是想代替扶露而已。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長樂宮,朝著左邊走了百步,便見到未央宮三字。 太后停下腳步,目光帶笑,告訴皇后:這里自建朝后就無人住進來。 哪個后妃敢挨著太后居住,婆媳間的麻煩不斷,因此,這里一直空著,但一直都有打掃。 正好,我不喜歡旁人用過的。裴瑤睨著太后,語氣也跟著諷刺。 而太后冷冷一笑,哀家被人用過的,皇后不是一直還喜歡著呢。 用、用過的?怎、怎么用的。裴瑤結(jié)結(jié)巴巴,她看向太后的眼光都有些變了。 太后跨過門檻,朝著宮內(nèi)走去,并告訴皇后:就像畫冊上那般用過的。 裴瑤不信:你說你不會侍寢的。 哀家不會侍寢,是因為哀家不伺候別人。太后回了一句,唇角帶著笑,好似她說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裴瑤有些迷惑,太后是下面那個嗎?還是她里解錯了。 一入宮門是正殿,壁柱雕刻,屋檐下銅鈴被風吹得作響,叮叮當當。 寢殿在正殿后面,左右兩面是有偏殿,偏殿與長樂殿只有一墻之隔。裴瑤先去看正殿,干凈明亮,雖不及椒房殿華麗,卻也好過許多。 走至寢殿,她看了一眼床榻,道:將椒房殿的床搬過來。 那是太后欲言又止,她想告訴皇后那是將來給新后的,一國之母該睡的床榻。話沒有說,她就止住,也可,讓人去搬。 裴瑤巡視殿內(nèi),摸摸憑幾、摸摸坐榻,最后站在柜前,滿意地點頭:不錯。 皇后也太好打發(fā)了,真是不挑。椒房殿內(nèi)是椒房,冬暖夏涼,這里可什么都沒有。太后說了一句,挑了一處坐榻坐下。 裴瑤皺眉,太后,不如我搬去和你同??? 婆媳同住,古來未有。太后拒絕。 太后今日不大高興。裴瑤有所感悟,從自己的香囊里掏出一個小油紙包,在太后身旁的小幾上攤開,梅花糖。 皇后將梅花做成糖,是吃上癮了嗎?太后凝視玫紅色的糖,伸手挑了一塊大的,慢悠悠地放入嘴里。 下一刻,裴瑤靠近,毫無征兆地親上太后的剛抿的唇角。 太后身上有股山間的氣息,幽靜的香味讓裴瑤產(chǎn)生熟悉感。 舌尖撬開牙關(guān),將糖奪了回來。 裴瑤站直身子,輕蔑地看向太后:太后吃糖,經(jīng)過本宮同意了嗎? 太后抬抬眼,瞥過來,幽遠的眸色染上幾分不自然,她又挑了一塊小的放入嘴里,你出生都沒經(jīng)過哀家同意,哀家吃糖為何要經(jīng)過你的用意。 裴瑤怔了,我出生為何要經(jīng)過你同意? 哀家吃糖為何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 裴瑤力證:糖是我做的,我又不是你生的。 不知怎地,太后的臉色莫名紅了,她很快又挑了一顆糖放入嘴里,道:哀家若有皇后這個女兒,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裴瑤瞇著眼睛將幾上的油紙包收了回來,那你就一頭撞死吧,糖不給你吃了。 哀家才吃兩塊,皇后小氣了,哀家會讓人給你這里翻修下,將床榻搬來,做成椒房,如何?太后皺眉,李旭一死,小皇后就成霸王了。 裴瑤沒有立即答應(yīng),反而撇撇嘴,從油紙包里拿了一塊糖,放入自己的嘴里,再拿一塊遞給太后。 太后沒動,她遞入太后的嘴里。 太后還是沒動,她生氣了,又放入自己的口中。下一刻,太后奪了她手中的油紙包,細細數(shù)了下,還有三塊,便又看向皇后鼓起嘴巴里,一次吃兩塊,牙齒不疼嗎? 裴瑤眨了眨眼,嘴里含了東西,語焉不詳?shù)溃哼€你。 太后突然伸手抵住偷襲的皇后,哀家不吃你的口水。 裴瑤偷襲失??! 裴瑤默默地將兩塊糖吃了,哀怨地看了一眼太后,太后好像怕皇后又來偷襲,竟一次將三塊小糖都放入自己的嘴里,看得裴瑤目瞪口呆。 太后的作風好像哪里不對,是不是幼稚了些? 吃過糖,太后意猶未盡,看向皇后,皇后。 裴瑤拿眼睛睨她:太后? 太后慢悠悠地起身,走出寢殿,看向外間蕭索的冬景,哀家今日去了尼姑庵,答應(yīng)住持你出錢給她們修繕庵堂。 您為何替我答應(yīng)?您作好人,我出銀子?裴瑤氣不打一處來。 太后沉默下來,小皇后吝嗇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當初為了省生辰賀禮,特地過來伺候她梳妝。 皇后宮里的珍品不少。她還是選擇提醒一句,皇后在宮里是不用銀子的,將來若是出宮也得一好去處。 裴瑤不肯:我去哪里不好就一定要去尼姑庵? 皇后不肯算了,那修繕未央殿自己出銀子,哀家窮困潦倒,一貧如洗。太后也不肯了,依舊看著皇后,皇后的外祖可是富甲一方。 趙、趙氏的娘家?裴瑤有些不可置信,趙氏對她可算是吝嗇如斯,入宮的時候連一件好東西都不愿給她。 她知曉趙氏是怕她死在宮里,糟蹋了那些好東西,可太后這么一說,她又不相信了。 太后憐憫道:裴敏定了親,嫁妝比皇后可多了。 與我有何關(guān)系,不如太后借我些銀子,我就以身相許?裴瑤笑意深深,不顧宮人的目光伸手就要抱上太后。 太后無情拒絕,大庭廣眾,皇后當潔身自愛。說完,還輕視地看她一眼,就像看傻子一樣,有銀子為何不去爭呢? 裴家將皇后當作利用工具,皇后竟不去找裴家要銀子,是想斷得干凈,可裴家同意嗎? 就像曾經(jīng)的自己,和李家斷得了關(guān)系嗎? 答案是不能。人心貪婪下,是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到的關(guān)系,你若一味避讓,只會讓自己變得渺小,不如讓自己強大。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讓天下人負我。 皇后還是太單純了些。 裴瑤卻道:我只想巴著太后。 太后果斷拒絕,哀家與你是婆媳。 裴瑤眨了眨眼睛,我回去做糖。 皇后落寞地走了,太后轉(zhuǎn)回殿,在坐榻上坐了下來,算作休息片刻。 片刻后,若云帶著一張禮單進來,雙手奉給太后:這是裴家給裴敏的嫁妝。 太后接過來看了一眼,好東西不少呢,給皇后去看看。 若云應(yīng)聲,又說道:裴家明顯是偏心,皇后娘娘也不想與裴家有任何關(guān)系,太后為何要逼她呢? 太后嘆息:若云啊,你覺得避開就能毫無關(guān)系嗎?裴家打著皇后、新帝的旗號在外做事,能斷得干凈嗎? **** 裴家嫁女,選的是一步兵校尉,掌一城屯兵。 這位校尉是郭時,出身貧寒,無父無母,是自己一步步爬上來的,今年二十二歲,比裴敏大了五歲。 定親后,裴家就先亮出嫁妝單子,長長的一張紙,嚇得郭時心里發(fā)顫,他只有一座陛下賜下的官宅,三五仆人。嫁妝上的珍品,他一件都拿不出來。 思慮再三后,他想退婚,騎馬走到忠義侯府的門口,他又止住腳步。 他曾見過裴敏,是個好看的姑娘,他若拒絕了,今后只怕都見過這么漂亮的姑娘了。 郭時又后悔了,找人去借銀子籌聘禮。 郭裴兩家的親事在年前定下來,年后過六禮,趙氏在臘月初的時候入宮了。 裴瑤讓人從暖房搬來十幾盆花,都是精貴的花兒,遇到冷氣就會凋零,宮人小心翼翼地呵護送到椒房殿。 裴瑤不是賞花,無非是想用花來做糖吃,太后今日嘴巴太壞了,吃些糖,或許就會甜一些。 趙氏被若湘請了進來,她見到滿殿的花笑了,娘娘也喜歡花兒。 用來吃罷了。裴瑤蹲在花前,拿起剪子就剪下一朵嬌艷的花兒。 冬日里天氣冷,百花凋零,花房費了不少心思才早培育出可以綻放的花兒,裴瑤幾剪子就剪得干凈了。 趙氏看得心都疼了,冬日里的花可值不少銀子,她不敢與裴瑤硬剛,裝作不去看,只說明來意,我來想求娘娘一事。 本宮不會答應(yīng)你任何事。裴瑤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自己不沾裴家,裴家也別想來沾她的。 趙氏臉上的笑戛然而止,皇后娘娘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夫人可記得本宮入宮的時候,你給了什么?裴瑤也不客氣,讓人去取嫁妝單子,將自己的和裴敏的都擺在趙氏面前,你有臉來求本宮嗎? 趙氏未曾想裴敏嫁妝單子會落在裴瑤手里,心里惱恨下面的仆人辦事不力,腦子里又在思考著如何回皇后。 娘娘有所不知,敏兒的嫁妝并非是裴家出的,而是她的外祖母憐惜她,才破格給的。 原來這樣啊,憐惜裴敏,卻不憐惜本宮,也罷,夫人回去吧,本宮累了。裴瑤冷笑,這些的里由也想得出來,趙氏可真是一個神人。 娘娘,你若想,我回去讓人給你補一份。趙氏也急了。 裴瑤好奇,你想讓本宮做什么? 不算大事,想讓你給敏兒和郭校尉賜婚。趙氏低聲下氣,之前的事情讓裴敏的名聲不佳,唯有太后賜婚,才能讓她挽回些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