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飛白顧不了這么多，他只有如實相告，才能讓瑨帝相信顧楚晏沒有謀害之心，他道：是北越國君想要行刺陛下，瑞陽王并不知情。世子他從未想過要傷害陛下，瑞陽王府也從未想過破壞瑨越兩國盟約。

    瑨帝卻冷言道：瑞陽王府不想？！可這北越郡主恰恰就是瑞陽王府的人！

    她不是。凌飛白道：她冒充了北越郡主。

    瑨帝當(dāng)即默然，思慮了一會，忽而冷笑一聲：如此看來，北越那個皇帝還真是布了一盤大棋。

    凌飛白聽見瑨帝這樣說，便知瑨帝相信了他的話，他試探性的說道：陛下，世子他也是昨日才知曉的此事，他已經(jīng)全力阻止了行刺一事，懇請陛下放過世子。

    瑨帝微愣，他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凌飛白，忽然又陷入了沉思，當(dāng)初明明是晏世子一直對凌飛白糾纏著不放，怎么如今凌飛白竟也會對晏世子如此在意？

    瑨帝一時之間也不知當(dāng)初答應(yīng)那場和親，是對是錯了。

    朕不能放了他?，挼弁蝗坏溃杭幢闼麤]有害朕之心，但他是瑞陽王的獨子。若真如你所言，那位北越郡主是冒充的，那么晏世子他依舊是我們瑨國的籌碼。

    陛下，此話是何意？凌飛白敏感的捕獲到了瑨帝話語中的不尋常。

    瑨帝沒有對他有所隱瞞：你父親率領(lǐng)的增援將士再過幾日便可抵達西部邊境各城關(guān)，可這個時候集結(jié)在稚門關(guān)外的西涼國兵馬依舊選擇按兵不動，你覺得這是為什么？

    凌飛白猶豫了一番，方才回道：或許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瑨帝當(dāng)即追問道：那依你之見，什么時機才是合適的？

    凌飛白忽然沉默了。

    讓朕來告訴你西涼國在等待什么?，挼酆鋈慌闲念^：他們在等著朕出事，在等著我們朝局大亂！他們一早就與北越密謀好了！

    瑨帝冷靜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朕派往北越的密探前兩日帶回了一些消息，說是北越暗地里正在調(diào)兵遣將。凌飛白，若是北越伙同西涼，犯我邊境，與北越的這一仗將由你來打。

    瑨帝并非是好戰(zhàn)之人，他不會主動挑起戰(zhàn)事，但若是他國來犯，他必定要對抗到底。

    凌飛白頓時駭然失色，他趕緊辯解道：陛下，北越皇帝調(diào)兵遣將是在針對瑞陽王府，并非是要與我們開戰(zhàn)。

    瑨帝卻道：凌飛白，朕不知道你是真糊涂，還是想為世子開脫。北越國的皇帝既然已經(jīng)謀劃著行刺朕，又怎么會不準(zhǔn)備后招？

    的確，瑨帝安插在北越的密探曾向他稟告過，瑞陽王病重已不再參與北越朝政。

    方才瑨帝聽得凌飛白的一番言論，他推測出瑞陽王病重是假，北越皇帝與瑞陽王政見不和，瑞陽王被囚禁才是真。

    但他并不認為北越皇帝暗地里調(diào)兵遣將是為了對付瑞陽王府。

    他推斷的是，北越皇帝背棄了與他們瑨國的盟約，已與西涼國達成協(xié)議。

    由西涼國先集結(jié)兵馬在稚門關(guān)，吸引瑨國朝廷對西部邊境的重視，將大批將士增援到西部邊境。

    在此期間北越郡主會尋找機會刺殺他，無論北越郡主行刺是否成功，北越國接下來要做的都是趁機攻打瑨國城關(guān)。

    屆時在瑨國西部邊境戰(zhàn)火四起時，北面城關(guān)將會危機重重。

    此時此刻，任何的辯解盡顯蒼白。可一番思索后，凌飛白還是辯解道：臣并非糊涂，也不是要為世子開脫。臣只是聽世子提及過，北越皇帝之所以要害陛下，只是因為與陛下的個人恩怨。

    個人恩怨？瑨帝好奇道：朕與他有何個人恩怨？你到說來讓朕聽聽。

    凌飛白道：不知陛下是否記得姈妃娘娘？

    姈妃？瑨帝深思了片刻：你是說北越國當(dāng)年送給朕的那位舞姬？

    是。凌飛白接著道：北越皇帝對她的死耿耿于懷。

    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女子，北越皇帝竟要背棄與我朝的盟約？瑨帝不敢茍同：簡直荒謬至極！

    他繼續(xù)道：凌飛白，朕不管北越那個皇帝調(diào)兵遣將是何目的?？傊?，朕要你明日一早緊急趕往蚩嶺關(guān)，負責(zé)北部城關(guān)的防守。

    北越國膽敢來犯，朕要你率領(lǐng)邊關(guān)將士擊退他們。若你勝了，朕就饒世子一命。

    可若你不能盡心為國，打了敗仗，城池失守，朕會殺了北越世子以壯士氣。你聽明白了嗎？

    陛下，臣定會拼盡性命守好城關(guān)，但此事與世子無關(guān)，世子他

    夠了！為之求情的話朕不想再聽?，挼蹟[手道：退下吧。

    陛下，臣想他想見顧楚晏一面。

    退下??！瑨帝不想再聽他的任何言語。

    凌飛白無奈只得離開了皇宮，然而他沒有被眼前這未定的危機擾亂了分寸。

    他是這樣想的，陛下沒有過多追究鳳蔭山行刺一事，陛下在意的只是北越國是否真的要和西涼國聯(lián)起手來侵犯瑨國山河。

    只要北越不出兵，北部邊境太平無恙，顧楚晏就會沒事的。

    一切都會沒事的。

    所以當(dāng)下要緊之事，是要讓顧楚欣帶著兵符快馬加鞭趕回北越，將兵符交到瑞陽王手中。

    顧楚欣也知事情危機，她一刻也不敢耽擱，當(dāng)即動身離開了臨安城。

    將顧楚欣送出臨安城后，凌飛白沒有再回將軍府，而是去了太師府。

    如今他的父親不在臨安城，能在瑨帝那里說得上話的也只有阮太師了。

    他要去請求阮太師相助。

    他知道若要瑨帝放了顧楚晏是不可能的，他只希望在他奉旨去往蚩嶺關(guān)后，他不在臨安城的這段日子，若瑨帝出爾反爾要傷害顧楚晏時，他希望阮太師能勸阻瑨帝，為之求情。

    太師府內(nèi)，凌飛白已在前廳等候多時。太師府的下人已經(jīng)去請阮太師了，可凌飛白左等右等始終不見阮太師過來。

    恰在此時，阮昱卿要出府，路過前廳時，他看見了凌飛白的身影，起先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眼，等確認之后，他走進前廳，詫異道：少將軍你怎么在這？顧楚晏呢？沒跟你一起過來嗎？我正要去找你們吶。

    凌飛白顧不上回答他，只問道：阮公子，阮太師可在府上？

    我爹啊，他在家啊。阮昱卿道：你要見他嗎？他在書房，我?guī)氵^去。

    阮昱卿全然不知阮太師這是在躲著凌飛白，十分熱情的帶凌飛白去了書房。

    書房內(nèi)，阮太師見到凌飛白過來，又見他是由阮昱卿帶過來的，只覺十分頭大，更覺他這個小兒子簡直是一點心眼都沒長。

    有關(guān)北越國的事情，阮太師也是知曉一二的。所以凌飛白今天突然來太師府的目的他雖不完全清楚，但也能猜出幾分。

    無非就是為了北越世子。

    所以待凌飛白說明來意后，他到?jīng)]有多少驚訝，只是覺得為難：凌小將軍，陛下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們做臣子的，哪里能干涉的了啊。

    其實為顧楚晏說說情，這對阮太師而言倒也不是多難的事，只是他并不想摻和進來。

    一旁的阮昱卿倒是很震驚，怎么一夜之間出了這么大的事。

    他都沒搞清楚狀況，就開始幫著凌飛白說話道：爹，您就答應(yīng)少將軍，幫幫顧楚晏吧。爹，陛下他一向敬重您，您的勸言陛下一定會聽的。

    住口！阮太師當(dāng)即呵斥了阮昱卿。伴君如伴虎，這話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添油加醋傳到陛下耳中，那可就不妙了。

    幸好凌飛白并非這類有心之人。

    這時，凌飛白忽然跪在了阮太師面前：懇請?zhí)珟熃o予援手，您的恩情他日我一定會加倍回報。

    阮太師惶恐，趕緊上前去扶凌飛白：凌小將軍，使不得，使不得啊快快起身。

    然而凌飛白并未起身。

    阮太師道：凌小將軍，你這不是為難我嘛。

    就在這時，阮昱卿突然跪在了阮太師的腿邊，指天發(fā)誓道：爹，只要您愿意幫顧楚晏說話，我我保證以后戒浮戒躁，端正品行，勤讀詩書，文武兼修。

    阮太師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指望你能文武兼修，你給我早日成家就行。

    阮昱卿機敏道：爹，那您這是答應(yīng)了？

    阮太師勉為其難應(yīng)道：我盡力而為吧。

    多謝阮太師。

    凌飛白這才起了身。

    作者有話要說：

    阮昱卿：雖然我發(fā)了誓，但我做不到。

    57、57 上天偏愛

    昌和殿內(nèi)，顧楚晏已經(jīng)得知凌飛白要奉旨去往蚩嶺關(guān)了，若是他們北越的兵馬出動，將會由凌飛白領(lǐng)兵去打這一仗。

    其實一直以來，顧楚晏都挺害怕有朝一日北越和瑨國之間會發(fā)生戰(zhàn)事，但是他以為這一天會在五年、十年亦或者二十年以后，更或者他有生之年都不會去經(jīng)歷。

    卻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臨的這么突然，更沒有想過會是由凌飛白去做主將。

    凌飛白是瑨國的將軍，奉瑨帝旨意，做他該做的事，顧楚晏理解他的職責(zé)所在，所以這仗勝也好，敗也罷，顧楚晏都不會說什么。

    但有一點，他希望能告訴凌飛白。

    凌飛白，你不能有事。只是這話他卻無法對凌飛白說。

    因為他被關(guān)在了這昌和殿內(nèi)，他見不到凌飛白。

    凌飛白出發(fā)去往蚩嶺關(guān)的當(dāng)日，他再一次進宮請求瑨帝讓他見顧楚晏一面，卻連瑨帝的面都沒見到。

    硬闖昌和殿是重罪，他不能這么做。

    幸好，看守昌和殿的禁衛(wèi)軍勉強允許他站在殿外與顧楚晏說上幾句話。

    楚晏。

    顧楚晏聽出了凌飛白的聲音，他匆忙跑到門后，透過狹小的門縫，他看見了凌飛白的身影。他忽然就安心了。

    我沒事。顧楚晏道：你別擔(dān)心我。

    凌飛白聽到他的聲音，心也定了不少。

    楚晏，陛下命我去往蚩嶺關(guān)。我可能凌飛白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他要迎戰(zhàn)的是北越國的兵馬，但他必須要全力以赴。無論是為了瑨國，還是為了保全顧楚晏的性命。

    凌飛白。顧楚晏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凌飛白挺害怕顧楚晏會要求他，面對北越將士時手下留情的。

    但是顧楚晏沒有，他道：你要記得你答應(yīng)過我的，你要為我惜命。

    凌飛白心中微漾，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顧楚晏忽而笑了笑，即便凌飛白看不見他的笑容。他接著道：也未必就會打戰(zhàn)的，我們要往好處去想。別忘了，我可是有福之人。

    是在寬慰凌飛白，也是在寬慰他自己。

    他要往好處去想，顧楚欣會將兵符交到他的父王手里的，而他的父王會阻止北越皇帝的。

    好。凌飛白應(yīng)道：我們都往好處去想。

    他沒有想到，大事將臨之際顧楚晏反倒比他要樂觀。他雖只與顧楚晏說了寥寥幾句話，但心境已不再是昨日那般不安與擔(dān)憂了。

    一定會化險為夷的，他們都要這么去想去祈禱。

    離開昌和殿后，凌飛白很快出了皇宮。他此行所騎的快馬就拴在宮外附近。

    解開拴馬的繩索，凌飛白騎上了快馬。策馬揚鞭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這座皇城，里面有他牽掛之人，他的眼里滿是不舍。

    少將軍，少將軍

    聽到身后有人在追喊，凌飛白趕忙勒停了馬，回身看去，只見一宮廷侍衛(wèi)正匆匆向來跑來。

    凌飛白調(diào)轉(zhuǎn)馬頭，迎上前去，問道：何事？

    侍衛(wèi)答道：少將軍，陛下他要見你。

    凌飛白一愣，眉宇不自覺的下壓著，他猜不出瑨帝此時此刻要見他的目的，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他不得不下馬，隨那侍衛(wèi)重返皇宮。

    昭元殿內(nèi)，凌飛白行完禮后，旋即問道：不知陛下召見臣所為何事？

    瑨帝沒有說話，似是在思索。

    凌飛白悄悄抬眸，觀察了一下瑨帝的神色，然而瑨帝的臉色卻辨不出喜怒。

    靜默片刻，瑨帝忽然問道：凌飛白，你與晏世子相處已有些時日。以你對他的了解，你覺得他這人值得信任嗎？

    凌飛白不假思索的答道：臣完全信任他。

    瑨帝忽然蹙眉：朕要聽實話？

    凌飛白即刻答道：臣所言便是實話。

    瑨帝冷言：可你也不問問朕，是基于何事要去信任晏世子？

    凌飛白絲毫不懼：無論何事，臣都信任他。

    瑨帝一時無言了。

    恰在此時，一太監(jiān)進來稟告道：陛下，人已經(jīng)帶來了。

    聽此話，凌飛白整個人瞬間怔住了。他趕緊轉(zhuǎn)身望向門外，他以為這被帶過來的人會是顧楚晏。

    可他想錯了，這被帶進昭元殿的人乃是一個女子。

    凌飛白見來人并非顧楚晏，便未再多看她一眼，他當(dāng)即回正了身子。

    這時，女子已進入了昭元殿。進殿后，她跪拜行禮道：姈姬見過陛下，愿陛下萬福金安。

    凌飛白當(dāng)即愣住了。姈姬？姈妃娘娘？

    他這才仔細看了看身旁的這個女子，可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詫異道：陛下，姈妃娘娘她不是

    瑨帝知道凌飛白要說什么，他打斷了凌飛白的話，點頭道：她一直安然無事的活著。

    當(dāng)年朝中大臣、后宮嬪妃頻頻進言要求瑨帝處死姈姬?，挼垡驳拇_如他們所愿，下了狠心，賜了姈姬一杯毒酒。

    姈姬飲下那杯毒酒，本該香消玉損，然而太監(jiān)在處理她的尸體時，卻發(fā)現(xiàn)她尚存著一口氣。

    瑨帝認為這是上天在眷顧姈姬，有意留她一條命。于是便讓禁衛(wèi)軍將其帶離了皇宮，送至了行宮，并命太醫(yī)救治了她。

    姈姬大難不死后，就一直住在皇城外的行宮。自此她不再是瑨帝身邊的寵妃，而是行宮里的一名普通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