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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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我才來了。 這個邏輯其實很不合理,好在眼下的境況里兩個人誰都沒有再多思考的余裕,沈榭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好像被說服了。 那我最后想你一次。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低聲呢喃了一句,然后似乎終于下定決心來碰碰這個Alpha。 這次葉沉終于不等沈榭的手在衣服上觸實,就先一步拉住了對方的手腕。 Omega的臉很輕易地埋在了他的頸窩,散出好聞的白蘭花香味。 就這樣抱著人往房間里去的時候他忽然想,原來Omega的體重真的會比其他性別輕一點。 他的榭榭好像一片云,要在他懷里化成捉摸不到的水汽。 到中間的時候沈榭好像清醒過來一些,還會睜著一雙漆黑帶霧的眼睛看他: 你是葉先生,對嗎? 抑制劑的效果被Alpha強(qiáng)橫的信息素沖散,這一刻他只覺得從骨頭里往外泛著疼,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意和身體里灼熱的焦躁兩相沖撞,又被傾瀉而來的雪水味道勾得更加洶涌。 肢體的接觸是真實的,信息素的安撫也不是幻覺。 所以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他在做夢,也不是身體在臨界點產(chǎn)生的幻覺。 你怎么來了。沈榭揪著床單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眼前的視野晃動得厲害,汗水順著睫毛流進(jìn)眼睛里,于是最后吐出來的詞句都好像酸澀的嘆息。 你不來,我就不會想你了。 你現(xiàn)在這樣,以后再把我忘記的時候,我又會難過。 這句話到這里就斷在半截,葉沉低頭封住Omega毫無血色的嘴唇,于是更多半夢半醒的剖白就都變成了沒有意義的促音。 沈榭的一只手腕在他的掌心,隨著小幅度的動作搖搖欲墜地顫栗。 葉沉盯著那一塊皮膚看了很久,都能看見皮膚下面青色的靜脈和奔流的紅血。最后一次釋放的時候屋子里交融的信息素終于已經(jīng)不分彼此,沈榭闔著眼睛,鼻尖都是細(xì)細(xì)的汗。 Alpha頓了頓,最后抬手用拇指幫他擦了一下。 我就真的讓你那么難過?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很快就變得無可辯駁。 他們這天最后睡下的時候已經(jīng)是后半夜,早上葉沉還沒有醒來,就感覺到圈在懷里的身軀好像在很輕微地發(fā)抖。 其實夜里Omega就睡得不太安生。沈榭小時候有過被監(jiān)護(hù)人體罰的經(jīng)歷,他曾經(jīng)投靠過的那些親戚并不都是什么良善之輩,到福利院的時候年紀(jì)已經(jīng)比較大了,也因為不適應(yīng)的抗拒和自閉受到過欺負(fù)。 Omega的自我保護(hù)機(jī)制比記憶更加敏感,或許是身體還記得十幾年前不堪的經(jīng)歷,然而他自己平時從來沒有和Alpha提起過,還是葉沉當(dāng)年派人查沈榭的資料時才在上面提過一筆。 所以他后來也幾乎完全沒有把那幾個字當(dāng)回事。 他們也有過很融洽的性事,葉沉失而復(fù)得,實在舍不得這片刻的溫存。 當(dāng)下沒有想太多,只是隨手給人拉了拉被子,把兩個人露在外面的部分也裹到一起。 白蘭花和冰山融雪的氣息濃烈地交纏在臥室里,直到這一刻還好像一個平和清冽的夢境。 直到早上真正醒來的時候才切實地感覺到某些異樣。 葉沉睜開眼睛,沈榭還用和昨晚一樣的姿勢睡著,半張臉埋在枕頭里,眼角有些不明顯的紅,大概是前一夜留下的痕跡。 他從前經(jīng)常把人壓在床上胡鬧,這種時候沈榭往往很少出聲,但也不會很劇烈地反抗。 然而這時感覺到他的動作,Omega的睫毛很快地微微顫了一下。 沈榭。葉沉叫他。 然后感覺到懷里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 榭榭?葉沉又叫了一聲,你是不是醒了? 身邊的人沒有出聲,只是又把臉往里埋了一點,但葉沉還是看見了。 Omega在發(fā)情期的時候很少會有完全清醒的時間,身邊有Alpha在的話那種潰散的意志會更加不受控制。 生理書上有一點說得沒錯,標(biāo)記和信息素帶來的都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安撫,更是一種精神上的鏈接。 但那一瞬間葉沉還是看見一行透明的液體從Omega的眼角劃過去,很快地又消失在了枕邊柔軟的布料里。 葉沉在大學(xué)城留了兩天。 兩天里的大部分的時間都和沈榭在一起,連辦公室里的文件都讓小陳搬來了一摞。 也是到這時候他才直觀地感覺到那種AO之間的關(guān)系,和他從前見過的那些都完全不一樣,不是金錢權(quán)勢可以覆蓋,甚至也不是單純的哄一哄,或者某種收支分明的情感交換。 過去沈榭發(fā)情的時候他都會去蓮水灣居過夜,兩個人的身體契合信息素也合拍,說到底并不是沒有體會過魚水際會的快樂。 然而那和真正的朝夕相處到底差距太多。 這兩天里沈榭大多數(shù)時候處在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偶爾清醒過來想要趕他走,但發(fā)情期的Omega對Alpha又哪里有反抗之力。 到底還是被圈在身邊迷糊著過了兩天,信息素的波動一上來就又下意識地蹭過來,遞一根手指過去都能乖乖含住慢慢地舔。 抑制劑早就被收起來,白蘭花的味道在房間里深深淺淺地繚繞著,仿佛時間陷入沉眠,在同一個屋檐下避雨的時光反而無限漫長。 然而發(fā)情期總會過去。 甚至因為有契合的Alpha信息素?fù)嵛?,這段波動的時期會結(jié)束得更快。 這天葉沉還沒醒來的時候就聞到隱隱約約的飯菜香味,下意識往懷里一撈就發(fā)現(xiàn)身前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 這是他和沈榭在大學(xué)城度過的第三個整天,葉沉模模糊糊地驚了一下,終于徹底清醒過來。 第51章 沈榭果然在廚房。 看見他起床,Omega的目光很明顯地閃躲了一下,然后默不作聲地轉(zhuǎn)過身,過了一會兒端出兩碗蔬菜瘦rou粥。 這里訂不到平時買的那家生鮮。 沈榭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看葉沉,只是低著頭伸手整理餐桌,那一縷流蘇被他纏在手指中間若隱若現(xiàn),聲音倒是聽不出什么異樣:葉先生將就一下吧。 他從蓮水灣居出來的時候沒有帶很多行李,這時候也沒有穿睡衣,直接換了一套平時出門的衣服,一下子就把整個氣氛拉得很疏遠(yuǎn)。 葉沉又把Omega上下掃了一遍:深秋的長袖長褲把手臂小腿都遮掩起來,連領(lǐng)口的扣子都系到最上面,顯然也是不想露出Alpha先前留下的種種痕跡。 他先前還沒有洗漱完就被客廳里的粥米香吸引,出來一看先見到這樣一副場面,再往桌上看了一眼,果然如沈榭所說是隨便做了一點。 甚至連盛粥的兩個碗都長得不一樣。 抱歉,很多東西都還沒有準(zhǔn)備。 沈榭的臉色還不是太好,說話也簡短,看得出是沒有完全恢復(fù)過來。但葉沉還是聽出來了,還沒有準(zhǔn)備,意思就是也不打算準(zhǔn)備。 Omega的睫毛有點長,這時候垂下來不看人,居然也有些淡淡的冷清。 明知道沈榭是因為疲憊才露出現(xiàn)在的神情,但在這樣的場合之下,葉沉的腦海里還是不受控制地開始回放先前對方在自己懷里的樣子。 那時候的Omega是軟的,卻又從清清白白里透出一股熱,眼神交接的時候連躲閃都慢一拍,好像不舍,又好像某種天然不能宣之于口的愛情。 然而眼下沈榭顯然是打定主意不肯再跟他有太多交流。 兩個人無聲的對峙只持續(xù)了幾乎覺察不到的一秒,葉沉率先走到桌邊,果然沈榭也跟上來,只是在挑選位置的時候不太經(jīng)意地往遠(yuǎn)離Alpha的方向挪了一點。 葉沉頓了一下,裝作沒看見兩個人中間的那段間隙,Omega垂著眼神一口一口喝粥的樣子也很安靜,他就著這幅畫面喝完兩碗,終于在沈榭要起身收拾碗筷的時候拉了他一把。 其實這么說有些不自然,但這兩天都住在這里,他也早就把這間房子里的種種設(shè)施都摸了個透。 廚房的那個水池只出冷水,十一月的北方已經(jīng)降溫,Omega剛剛結(jié)束發(fā)情期,無論如何看上去都不該在這時候干活。 然而等沈榭的手腕被擎在手里,他一時又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 回蓮水灣居不好嗎。葉沉最后說,不用你洗碗。 沈榭聞言握著碗看過來,好像有點怔愣的樣子,最后低下頭笑了。 葉先生。他稍微用力,不知道有沒有聽出Alpha那句話里一點點微不可察的祈求意味,只是把手從葉沉的掌握下抽出來我沒有那么嬌貴的。 Omega的聲音很輕:飯吃完了,葉先生就走吧。 這下葉沉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說到底也是有資本高傲的人,像這樣追到大學(xué)城已經(jīng)算是人生中很大的讓步,換到一個月前Alpha都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種事。 然而眼下沈榭的每一個舉動里都寫著拒絕,到現(xiàn)在連明明白白的逐客令都終于說出了口。 這個時候他會不舍嗎,會因為貪戀夢境又不愿接受現(xiàn)實的相觸而掙扎流淚嗎。 那天找到沈榭的時候Omega第一眼望過來的眼神一直留在他的腦海里,那種目光與其說是意外,不如說是心底什么愿望乍然實現(xiàn)的不可置信。 沈榭在等他,那一瞬間這個念頭閃電一樣從他的腦海里劃過去。 哪怕曾經(jīng)決然地要從他身邊逃離,在發(fā)情期不可避免地到來的時候,他的Omega第一個在想念的也還是他。 這個認(rèn)知幾乎讓葉沉萌生了某種超乎意料的沖動,然而等到一切信息素的波動平定下來,擺在眼前的現(xiàn)實卻是另一個樣子。 就算是那樣,沈榭也不想再選他了。 那天清晨對方無聲落淚的場景好像還印在視網(wǎng)膜上,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沈榭的手松開了。 我們可以慢慢談。 末了Alpha吐出一口氣,慢慢拾回身上的條理和篤定:你喜歡小孩子,或者其他的什么,我們都還可以坐下來說。 那一瞬間沈榭抬起頭望過來,目光里說不好是什么,可能有一些掙扎,或者甚至某種更深層次的恐懼,仿佛從離開蓮水灣居之后所有預(yù)期平靜的生活又被掀開另一個破口。 然而只是一瞬,Omega就又低下頭,不再開口了。 最后走之前葉沉把沈榭的新號碼存進(jìn)了手機(jī),理由是標(biāo)記關(guān)系的解除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 這樣的境地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留下去了,葉沉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已經(jīng)重新整理過情緒,但留下這么一個鉤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Alpha其實也并沒有真的要放手的意思。 沈榭很顯然也明白這一點,聞言慢慢地抬起眼睛來看他,然而葉沉已經(jīng)自己拿過桌上的手機(jī)把號碼輸進(jìn)去,又隔著桌面遞回給他。 他想和沈榭長久,那么一切就不能急于一時。談判桌上很簡單的道理,像葉沉這樣的人其實不需要周寧指點迷津,在當(dāng)下也能很容易想到。 只要全局沒有發(fā)生不可逆轉(zhuǎn)的變化,那么在細(xì)節(jié)上做些讓步都可以接受。 于是沈榭就看著那行其實早就爛熟于心的號碼被寫在屏幕上推回來,Alpha的手指按在上面,是一個有力而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 這件事在他看來就更簡單一些。 他面前的這個Alpha在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這樣說一不二,他對這種場景當(dāng)然也不算陌生。 何況標(biāo)記關(guān)系的解除,Alpha都能把這樣的話拿來當(dāng)理由,他還能怎么反駁。 于是很多話最后也都沒有再說出口。 比如其實這兩天里他迷迷糊糊,但和葉沉之間幾乎片刻不離,居然也似乎感覺到對方有些生澀的關(guān)心。 發(fā)情期到來時的信息素濃度并不是一成不變,哪怕有Alpha在身邊,也免不了起起伏伏的波動。 然而每到最難熬的時候,那種近在咫尺的雪水氣息就又會無聲無息地裹纏過來。 意識昏沉的時候沈榭也忍不住想,如果現(xiàn)在是三年前,自己大概又會愛上葉沉的吧。 他大概是真的沒有經(jīng)歷過愛情,生命中遇到的第一個Alpha就是葉沉,從此就守在這段殘破飄搖的關(guān)系里浮浮沉沉。 其實最開始意識到對葉沉的喜歡時沈榭也有過猶豫。他知道Omega在這種事情上很少能真的擁有自己的意愿,而葉沉的所作所為也很快證明了他并沒有比交換信息素更進(jìn)一步的意思。 是繼續(xù)這種不明不白的關(guān)系,還是說清楚之后好聚好散。 真正陷入愛情的人其實沒有什么選擇的權(quán)利,所有的答案早就在心動的一瞬就已經(jīng)寫下步步退讓的卑微序言。 沈榭最后當(dāng)然也沒有能成為那個例外。 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只要藏得足夠好,就不會對所有人造成困擾。這樣的自我安慰會發(fā)生在很多時候,哪怕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喜歡也足夠帶來所有微小的快樂。 Alpha來蓮水灣居的日子不算多,他也一度以為自己會和對方就這樣糾結(jié)而平淡地走下去。 可是真心的喜歡又怎么藏得住。 沈榭想,如果自己沒有那么喜歡過葉沉,那么Alpha做的很多事情,其實看上去也不過如是。甚至如果換個其他Omega,還會歡欣鼓舞于遇到這樣好應(yīng)付的金主。 只是有時候還是會有一些遺憾。 在這一刻沉浸在那種沁涼的信息素里的時候,他也會想,為什么從前這漫長的三年里,Alpha都沒有這樣對過他。 第52章 果然發(fā)情期一過去,他們的關(guān)系就又要從那種短暫的迷幻退回到現(xiàn)實的狀態(tài)。 沈榭看著那個存好了號碼的手機(jī),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來:我知道了。 葉沉最后擺出的事實和條件無可辯駁,甚至看穿了他想一個人偷偷去做標(biāo)記清除手術(shù)。 然后Alpha只需要隨便列舉幾條規(guī)章,就能把他那些鉆空子的想法都斷絕在未成形的狀態(tài)。 AO關(guān)系里Omega總是處于弱勢就是這個道理,誰會被信息素掌控更多,誰就天然喪失主動權(quán)。標(biāo)記關(guān)系說到底是一種無法剝離的生理現(xiàn)象,真的要做手術(shù)也不是一兩句話的事情。 沈榭把葉沉送到門口,等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樓道里,才一個人慢慢回了很久的神。 面對Alpha時那種本能的畏懼好像在這種時候才會被放大,提醒他曾經(jīng)誠惶誠恐與對方相處的所有時光。 他想,自己可能確實一直沒有做好和葉沉當(dāng)面對質(zhì)的準(zhǔn)備。 這個Alpha從一開始就是和他不平等的,無論是那些金錢和家世堆疊起來的社會地位,還是單單性別這一點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