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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與我竹馬又青梅 第32節(jié)

    “完好的?”汀覃驚道?!安皇钦f是御遙圣君祭出流拂鳳來琴一舉滅掉蚖胡合族時(shí),這原屬于他們的至寶便受族人召喚,一起碎了嗎?”

    滄炎遙遙頭,“是阿棲,趁亂之際,一劍劃破的!”

    “是……是師叔?”汀覃不可置信道:“師叔為何要?dú)幕渺`鑒?這不是她散了半身修為得來的嗎?”

    滄炎嘆了口氣,記憶回到多年前!

    “師兄,這幻靈鑒于蚖胡族自是至尊寶物??删舷騺硪姂T靈寶,又無甚興趣。平日里比這寶貴不知多少的東西,君上也不過看上兩眼,絕大部分都分賞給了我們,如何便這般看重它了!”

    黑夜沉沉,被寒氣侵體的女子,看著手中的一方銅花長圓的鏡子,覺得平凡之極。只是尾柄處鑲著一棵碧玉珠子。她有些好奇地按上去,突然間,光芒大盛,幻靈鑒在她手中脫離開去。帶白光湮滅,回頭時(shí)才發(fā)現(xiàn),竟是一面四四方方的鏡子,唯一的特殊之處,便是可以將方圓百里之內(nèi)的景象都吸入鏡面,呈現(xiàn)開來。

    “怪不得,蚖胡族把他當(dāng)成至寶。的確,若是他族來犯,有這寶物在手,到的確可以提前準(zhǔn)備?!睖嫜c(diǎn)了點(diǎn)頭。

    “兵貴神速!”棲畫卻有些不屑,轉(zhuǎn)而又驕傲道:“你看我們神族四君,但凡出兵,如何會(huì)在百里之外便被發(fā)現(xiàn)的。每每都是兵臨城下了,對方才知道神族軍隊(duì)又來開疆拓土了。這蚖胡族便是有此寶物,也不甚用處。我方行軍之快,守城自然更是警惕。但凡輪到君上守城,這暗哨都放到數(shù)百里之外了,是故君上,要這鏡子,委實(shí)沒多大用處!”

    “許是君上想用來送人吧,你看這幻靈鑒如此立著,可像一面巨大的水鏡。你對著練劍,招式對錯(cuò),是否精進(jìn),便是一清二楚。”

    這原是滄炎隨口之言,直到棲畫趁著神族大軍攻入蚖胡族都城,混亂之際一劍斬破幻靈鑒。滄炎才意識道,棲畫已經(jīng)明白凌迦想要幻靈鑒的緣由!

    大宇雙穹之上,那個(gè)以“踏葉飛花作蕊中舞,不驚驚鴻”而聞名洪莽源的相安少主,除了愛跳舞,更愛編舞。如此水鏡送給她,以作練舞之用,想來再合適不過。

    也是自那次之后,棲畫便開始時(shí)不時(shí)地著青衣,散青絲。又因她上呈幻靈鑒時(shí),渾身傷痕累累。兩廂下來,一貫平和不動(dòng)心緒的神君,竟是對她比尋常屬下親和不少。

    只是后來七海屬臣分封,許是她當(dāng)日傷重難愈,修為停滯,七海和四野之地,竟然沒有她半分位置。她便索性要了髓虛嶺做府邸,滄炎更是舍棄了七海東海正神位,陪她入了嶺中。

    凌迦應(yīng)允,只是送了一對“裳暖天”為禮,算是告慰臣下多年征戰(zhàn)的艱辛。

    “竟是這樣?”汀覃亦望向無極崖,“師叔毀壞了幻靈鑒,是因?yàn)?、因?yàn)榧刀剩?/br>
    “對,君上早在多年前便已經(jīng)十分愛重這相安少主?!?/br>
    “也不一定啊,萬一是相安少主下的軍令呢,凌迦神君只是職責(zé)所在呢?”

    滄炎將目光從身上的“裳暖天”上收回,落在汀覃身上,“旁觀者自是愿意多想一番,阿棲局中執(zhí)迷,便半點(diǎn)不愿多想。”

    “罷了,只是再怎么愛重,今日之后,他們之間已有了嫌隙!”

    “可是我看相安少主急急返回七海,分明一顆心都在凌迦神君身上。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那是自然!因?yàn)樯杏幸豢玫静輿]有壓下來!”滄炎頓了頓,“她與我說不在乎心愛之人曾經(jīng)滄海,想來是她為神的驕傲。但是她如此出身,便是為心愛之人低到塵埃中去,亦是有底線的。我們且待那稻草落下吧!”

    白袍的真人負(fù)手而立,眺望對面無極崖,看著鎖靈淵處一片清明。二十余萬年來,竟首次有了遲疑。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回不了頭了!

    第37章 夢中影2

    邯穆帶著相安將將踏上七海,便看見七海中心掀起驚濤駭浪。一頭雪白的神獸躍出海面,眼中箭矢頻出,頸上三個(gè)鈴鐺噴出業(yè)火,均射向毓?jié)删У畹奈恢?儼然一副要將此地?zé)秊榛覡a的模樣。

    “小雪!”相安鳴哨喚回雪毛犼。

    “君后!”

    “我無妨!”相安本就失了太多血,如今心中急切,又被眼前景象驚倒,忍不住咳嗽連連。待喘過來氣來,看著死命貼在她身上的雪毛犼問道:“你如何這個(gè)樣子,可是被阿諾發(fā)現(xiàn)了?不打緊,我如今也回來了,我?guī)慊厝??!?/br>
    然而雪毛犼卻仿佛沒有聽到相安的話,只拽著相安往外邊走去。

    “小雪,你要帶我去哪里?”相安被它拽得險(xiǎn)些跌到,“你看,我都摘到醫(yī)治阿諾眼疾的花了,我們趕緊回去給阿諾治眼睛?!?/br>
    雪毛犼轉(zhuǎn)過頭來,盯著相安手中的花草。

    “荼茶花,我摘到了。是不是……是不是很厲害?”

    雪毛犼盯了半晌,猛地?fù)渖先?想要搶下荼茶花。

    “小雪,你做什么?”

    相安本就體力不濟(jì),雪毛犼這樣一撲,她便徹底跌在地上,卻還死命護(hù)著那朵花。雪毛犼眼見搶不下來,眼中射出箭矢,想要?dú)У艋ú?。相安一時(shí)來不及制止,只得側(cè)身整個(gè)擋住了荼茶花。因著過近的距離,邯穆亦來不及化掌格擋,一支碧色箭矢便從相安后肩貫穿而過。相安只覺眼前一陣發(fā)黑,只是在心里極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君后!”邯穆急急上來扶住了她。

    雪毛犼仰天長嘶,跪倒在相安面前,拼著舔著她的傷口,以求快些給她止血!

    相安艱難地轉(zhuǎn)過身來,氣息虛浮道:“小雪,你怎么了?”

    雪毛犼一邊舔著傷口,一邊流淚,碧色的珠子一個(gè)個(gè)落下來。

    “告訴我,可是受了什么委屈?阿諾他罰你了?”相安與它額頭相處,向它露出一點(diǎn)寵溺的笑意。

    雪毛犼再往她身側(cè)湊近了些,悄聲低語。說完后,又是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

    相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扯著傷口一陣疼痛,“真是個(gè)傻瓜!阿諾不來看我,定是他傷還未好全。倒是你,如何膽子便這般小了,讓你每日出昭煦臺(tái)轉(zhuǎn)一遍,以安阿諾的心,你竟一趟也沒出去……”

    話至此處,相安突然便黯了神色,心中泛起一股酸澀之意,便是這四五日我一直不曾出現(xiàn),阿諾亦不曾去看過我嗎?卻也不過一瞬,這樣拈酸的想法便被她壓制了下去,代替的是憂慮之心,阿諾當(dāng)真?zhèn)倪@般重嗎?

    如此思慮間,她就著邯穆的手,站起身來,催促道:“小雪將血止得差不多了,我們快回去吧!”

    轉(zhuǎn)身又對小雪道:“不許再這般魯莽了,不然我便生氣了!”

    邯穆扶著相安,安慰道,“君后莫急,拂章水君不是同我們說了嗎,君上心法已經(jīng)恢復(fù),沒有什么大事!”

    才邁出兩步的女子,驀然頓住了腳步,偏頭望著身畔的臣子。

    是啊,他的心法已經(jīng)恢復(fù)了,無甚大事,怪不得小雪這般生氣!

    “君后——”邯穆見她面色蒼白得厲害,眼中亦沒有什么神采,亦然一副軟綿綿要倒下去的樣子。卻愣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強(qiáng)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君后,得罪了!”邯穆見相安兩眼已經(jīng)微合起來,人也顫抖著,遂而一把將她抱起。

    “放下我,不勞仙君?!毕喟餐崎_邯穆,長長呼出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只就著他的手往七海中心走去。

    邯穆自是不敢僭越,只幫著相安劈開水路。然而掌風(fēng)尚未融進(jìn)海中,迎面更磅礴的靈力呼嘯而來,一條寬闊而平坦的水路出現(xiàn)在眼前。

    是黑衣的神君踏浪而來。

    雪毛犼擋在相安身前,沖著凌迦仰天長嘶。

    “小雪!”

    相安朝它搖搖頭,示意它隱去身形。雪毛犼回頭望了眼主人,又朝凌迦吼了一聲,方才按令隱去身形。

    相安抬起眼瞼迎上去,除了初出穹宇因誤會(huì),她避著凌迦。從來,只要見到他,她都是露出笑顏。是故如今,縱然她早盡失去了力氣,卻還是微笑著。

    她看見他眉目清和,步伐落地輕盈,周身神澤仙氣繚繞彌漫,是修為尚好的樣子。

    于是不僅之前涌上的那些仿若沒來由的酸楚被瞬間壓了下去,而且還如早年一般生出了一些畏懼,覺得自己瞞著他出了殿宇,累他憂心。

    她攢著力氣看著對面那個(gè)男子神色難辨地走近自己。她覺得一顆心跳得飛快,她怕他一開口,又如以往那般兇她。

    于是便自己搶著開口。

    “阿諾,你可是傷愈了?”

    “阿諾,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阿諾……”

    “阿諾,我摘到花了?!毕喟矎膹V袖中掏出荼茶花,退盡血色的臉上有些小小的得意,只是凌迦仍然沒說話。

    相安停下來,不知是因?yàn)闆]有力氣,還是畏懼凌迦,心中忐忑,沉默了片刻又繼續(xù)開口,只是話語已經(jīng)不那么連貫,“便是你如今好了……你如今好了,用不上它……那我們養(yǎng)著它,防得萬一……”

    凌迦始終沒有說話,只垂著眼瞼,不知是在看相安滿是被劃破的手掌,還是在看那朵花。

    相安一時(shí)更加無措,轉(zhuǎn)頭望見身畔的邯穆,才想起要說些什么,“邯穆……邯穆是我以少主令……直接傳召他的,他只是奉了我的命令,你別罰他!”

    “不,臣下沒有護(hù)好君后,臣下……”

    “你退下吧!”凌迦終于開了口,想了想又道:“回去好好歇息!”

    邯穆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著凌迦。

    “本君的話,讓你很費(fèi)解嗎?”

    “不、不不不,臣下謝君上君后。臣下告退!”

    海潮如同綿羊,無比溫順的蜷伏在凌迦腳下,只剩的一點(diǎn)帶著濕氣的海風(fēng),拂面而來。饒是如此,相安還是整個(gè)人抖了抖,只覺眼前一陣暈眩,手中那朵荼茶花眼看就要掉落下去。

    “花……”她急的得幾乎要哭出來,整個(gè)人終于再也撐不住倒下去。

    凌迦伸出手想要抱住她,雪毛犼卻再次現(xiàn)出身形,眼中箭矢射向凌迦,凌迦只得避開讓過。而雪毛犼得了這個(gè)空隙,便抖開一身雪白長毛,容相安倒下來。

    “花……”相安跌在雪毛犼身上,伸著手想撿起那多飄在平地般海面上的花。

    凌迦隔空吸回了手中,卻也不再上前,只顫聲道:“在我手里,你放心!”

    這一刻,相安重新想起凌迦來前的種種,酸澀之意直涌心頭。她想,懷著這樣的情緒,自己是沒法回毓?jié)删У畹模幢慊厝チ?,也沒法與凌迦過這一日日,一年年。

    她伏在雪毛犼身上,喘了口氣直起身來,望著凌迦道:“小雪生氣了!你傷好了,為何遲遲不去看我?到底為何?我……我也是生氣的!不僅生氣,還很難過。你告訴我為什么,別讓我這么難過,也別讓我胡思亂想,我們是夫妻,對不對?你告訴我原因,我便隨你回去,不然……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凌迦握著荼茶花的手忍不住顫抖,眼眶也開始微微發(fā)紅,“我恢復(fù)了心法,但失去了視物的能力。又怕你擔(dān)心,便將自己關(guān)在煉丹房內(nèi),打算想個(gè)法子,緩緩告訴你。是我冷落了你,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br>
    “真是嗎?只是怕我擔(dān)心……僅此而已?”

    凌迦腦中閃過在丹房作畫的場景,這些天除了在想著不讓相安擔(dān)心的法子,更多的心力,卻是在做另外一件事。其實(shí)不能視物對他而言,不算太大的事。但是每隔百年,他都需畫上一副畫,卻是半點(diǎn)錯(cuò)都不能有的大事。所以若未來無法視物,他便一定要在如今還能看到一些模糊輪廓的時(shí)候,記住每一筆落筆的位置。雖然那幅畫,二十余萬年來,他已經(jīng)畫了幾百遍,但以后要閉著眼畫,自是需要用心記上一記??墒沁@件事他并不打斷告訴相安,到底時(shí)光再漫長,她也不可能知曉。他想要是此刻和未來。過去的意義,并沒有太大意義。

    于是他開口道:“自然,僅此而已!你若不信,我以神澤之靈發(fā)誓……”

    “別——我信!我信!只要你說我便信!我信你的,要是連你都不值得相信,那么這茫茫數(shù)萬年,我如此漫長的人生,豈不是荒唐又可笑。我信你,阿諾!”

    “小雪,我不生氣了,你也別生氣了好不好!”

    雪毛犼轉(zhuǎn)身望著相安,又回頭望了一眼凌迦,卻還是瞪了他一眼,方才隱去了身形。

    凌迦一個(gè)箭步扶住了相安,將她摟在懷里,“只是,我雖活了這么久,卻初為人夫,若是做的不好,還望夫人多多包涵。你要是覺得我哪里不夠好,便一定告訴我,我一定改?!?/br>
    相安從他懷中探出腦袋,眼淚終于簌簌滾落下來,“那此刻你如何還能視物?可是耗了修為強(qiáng)行視物的?”

    “嗯!折了一成修為,但不打緊,慢慢調(diào)理便可!之前舍不得修為,惹惱了雪毛犼為你抱不平,晌午知你去了髓虛嶺,便也無所謂修為不修為了。相比見不到你,其他一切都是虛無的!”

    “那你的眼疾還會(huì)復(fù)發(fā)嗎?以后修為可還會(huì)下降?那要怎樣,怎樣才能治好你?”相安撫上凌迦的眼睛,“花,荼茶花,我摘回來了,回去讓白姮給你煉化了,一定有用的?!?/br>
    “那花沒用!”凌迦攔腰抱起相安往毓?jié)删У钭呷?,掌中靈力極輕極緩地融入她體內(nèi)。

    相安面上恢復(fù)了一點(diǎn)血色,只拽著他的衣襟,帶著哭腔道:“那你告訴我,該怎樣才能治好你。你一直傷著,到底要怎么辦?”

    “自然有藥可以醫(yī)治!”

    “是什么?”

    “你在我身邊,片刻不離,寸步不離,便是最好的藥?!?/br>
    “又胡說……”相安笑了笑,低下頭往他懷中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