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又去找鈴鐺的拉繩，想叫樓下的修女們上來包扎傷口。教皇攔住她說：“這里就有藥箱。”

    藥箱在梳妝柜里，從前由她親手放在里面。她曾經(jīng)堅稱在臥室里備一個藥箱很有必要，哪怕是在教皇的臥室。

    這藥箱一直沉寂，如今才第一次用上。

    藥箱里放著酒精、傷藥、紗布和繃帶，擺放得很整齊，她曾一件件地把箱子填滿。兩人坐在沙發(fā)上，艾西替他清洗傷口。酒精涂抹在傷口上，掌心傳來蟲噬般的綿綿刺痛，教皇垂眸看著她的發(fā)頂。

    她頭發(fā)凌亂，嘴唇紅腫，衣衫不整，唯有視線正專注地落在他的手掌上。

    艾西不擅長分心，她只能一心一用，也就只有這短暫的片刻，她的心里裝著的僅有他，而不是其他別的人。

    消毒后她開始上藥，將乳白冰涼的藥膏沿著傷口細細抹勻，而后一圈圈繞上繃帶，最后在手背上打上一個結(jié)。

    “不記恨我嗎？”教皇問她，“我將你關(guān)在這里，甚至差點強暴你?！?/br>
    強暴，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出這個詞，目光停留于她的頭頂：“——還是說，你只能假裝不恨我？”

    艾西捧著他纏滿繃帶的手，垂著腦袋說：“我沒法討厭你?！?/br>
    她以前從沒發(fā)現(xiàn)討厭一個人會這么難。她還是記不起他，可是……可是她沒辦法恨他。

    哪怕他把希歐多爾關(guān)起來，哪怕他把自己也關(guān)起來。

    “我會留在這里的?！卑髡f，“我會留在神殿里，哪也不會去。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逃跑……但是，能不能放了希歐多爾？”

    她問得小心翼翼，唯恐激怒他。

    “我同意讓你見他?！苯袒屎鋈徽f，他靠在沙發(fā)上，執(zhí)起她的手，貼在臉邊，倦怠地說道，“我同意放了他，甚至同意他留在你身邊。”他抬眸望進艾西的眼睛里，“只要你留在神殿，就像從前一樣。”

    艾西抬頭，臉上寫著困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教皇輕吻她的手背，輕描淡寫地解釋：“我同意他當(dāng)你的情人。”

    艾西怔忡地眨眨眼睛，這個詞滿是歧義，于是教皇為她解釋得更為清楚，他一根接一根親吻她的手指，低聲說：“他仍然可以繼續(xù)當(dāng)他的騎士，你隨時能和他見面，和他接吻，和他zuoai，和他談天說地，我都可以當(dāng)做不知道。”

    教皇微微低頭，嘴唇貼上她的手腕親吻，皮膚下是青色血管，脈搏跳動，他的聲音繾綣旖旎，“只要你仍然留在我的身邊，我都能容忍?！?/br>
    希歐多爾被人從地牢中帶出來。

    穿透他肩胛骨的鎖鏈被從皮rou中拔出來，留下兩個黑洞的傷口。

    他從密道被帶入塔樓，侍從為他沐浴更衣，換上一身嶄新的衣袍。

    而后他見到了艾西。

    她等在沙發(fā)上，坐立難安，在聽見門口的響動時便站起身。

    站在房間外的侍從在他們身后悄無聲息地將門關(guān)上。

    希歐多爾走上前，又擔(dān)心驚擾到她，停住腳步。

    她身上是屬于教廷之主的鯨脂香，一切恍然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