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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便到了年叁十,辭舊迎新的時刻,舉國歡慶,哪怕地點是醫(yī)院,節(jié)日氛圍也很濃,各個病房早半個月就開始彩排節(jié)目。 朱詠珍想接齊蔬回家過年,每回來每回提,齊蔬一直沒吭聲,其實就是不想。但她想,所以總會有意無意提一嘴,次次落空。 年叁十那天,好多病友被家里人接回家,整層樓頓時空了不少,感覺耳邊的吵鬧聲都減了大半。 齊蔬裹著毛毯抱膝靠坐在床頭,側臉望著窗外,隱隱期待,她在等一朵煙花綻放。 病房門打開,風從外頭灌進來,她回眸望去,是隔壁床的女孩。 齊蔬有些詫異,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屋子里,齊蔬想當然以為她也被家里人接走了,現(xiàn)下見到才覺自己猜錯了,沒來由的,心底擠出一絲慶幸,烘得五臟六腑都暖了幾分。 女孩開口了:“你不去吃點?” 同一個屋檐下住了這些天,她們從“點頭之交”升級了,能說幾句無關痛癢的對白。 齊蔬搖頭,今天的晚餐是自助餐形式,在大活動教室搭了一圈回字型餐桌,菜色比平時豐富許多,熱鬧和喧笑也是,從表演節(jié)目開始,大家伙兒圍坐著一起看春晚,笑聲不斷。 齊蔬不湊熱鬧,不喜人多,也不餓。 女孩好似習慣了她的淡淡,也不再多說,徑直回到床上打開平板,又打開了那個耳熟的綜藝節(jié)目。 窗外隱約有噼里啪啦的火花聲傳來,不知遠近,齊蔬下床走到窗邊,扒拉著窗棱,想將腦袋探出去看個究竟,視線受限,目光所及是漆黑的夜。 這樣趴著蹲了一會兒,只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半天等不來亮光,最終放棄。 爬回床上,手機界面正亮著,未讀信息2條。 齊蔬點開,胡預發(fā)來的,一句“齊蔬”,一句“除夕快樂”。 她盯著看了很久,手指要動未動,在回復和忽略之間舉棋不定,最終又放棄。 馬上到九點了。 外間走道上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歡笑聲,今天是除夕,春晚不結束,醫(yī)院破天荒沒要求熄燈,整個園區(qū)像一座不夜城。 隔壁床的女孩關了電視節(jié)目,開始穿外出御寒的厚睡衣,看樣子是要出去,齊蔬看向她,正巧撞見她抬眼,兩人對視著,這一回竟誰都沒有回避。 她含糊出聲:“額…你出去嗎?” 齊蔬想了想,正要搖頭,忽然看見她從雪地靴筒里抽出一團塑料袋,細長條的,打開露出一個極偏的角度,顯得很神秘。 齊蔬看到了。 零散幾根煙花棒。 最原始的款式,青灰色的燃料裹著鐵絲,點燃后會爆發(fā)出無數(shù)個細針似的花火,短暫卻真的很漂亮,她從前玩過。 “去嗎?” 那女孩又問了一遍。 齊蔬沒擋住心底的癢,那種闊別很久很久的“想要完成一件事”的念頭。 眼眸亮了幾分,她點頭應道:“好?!?/br> 醫(yī)院叁樓最左角有一扇門,掛著沉沉的舊鎖,鏈條上長滿銹色,但一打開,便是一片曠野。 女孩一步跳上臺階,臉上的微笑都耀目了,仿佛跨越了這道門,仿佛擁抱了自由。 齊蔬跟在她身后,看她熟門熟路找到斜后方的某個角落,定睛一看,那兒還貓著兩個人,嘴里叼著煙,其中一人也見到她們了,下巴揚了揚,似乎是在和隔壁床的女孩打招呼。 女孩走到墻根蹲下,見齊蔬還傻站著,拉了拉她的褲腳。 齊蔬也跟著蹲下,四個人圍成一個空心圓,同一色的病號服外裹著各自的睡衣,滑稽又和諧。 女孩將塑料袋小心抽出來,打開一看,孤零零的叁根煙火棒可憐兮兮擠在一起。她藏的緊,鐵絲扭曲變形,多有折損。 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玩鬧的興致。 “喂,借個火?!?/br> 其中一人瞥了她手里煙火一眼,眉頭微挑,像是在看小孩玩意兒,然后慢吞吞從口袋里掏出打火機,點燃。 齊蔬屏息期待,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那點子火光,等它爆炸,綻開,光芒萬丈。 四個人圍著一根煙火棒靜靜看它表演,從花火四溢逐漸變成黑黝黝和光禿禿,只一眼,便看夠了結局,遠處煙花爆竹聲依舊,近處火光微弱,將熄未熄。 第叁根快燃盡的時候,齊蔬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機拍了照,然后發(fā)給遠在晗城的人。 女孩正巧瞥見,調(diào)侃了一句:“男朋友?” 齊蔬頓了兩秒,回道:“朋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