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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臣盯上我家了 第92節(jié)

    眼皮已經(jīng)開始打架,我覺得等了這么長時間此刻放棄太不劃算,干脆趴在桌上瞇一會兒解解乏。

    我本意是想隨便瞇一會兒就起,然而等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煞是溫暖,床榻和外間拉起了屏風(fēng),外間的燈透過屏風(fēng)射來溫柔的光。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來。

    夜間已比往日寒涼,我懶得再披外衣,把棉被披在身上站起來往外走,快走到屏風(fēng)處時,才聽見檀旆的聲音從外間傳進(jìn)來:

    “秦叔剛才難道不是與父王談?wù)摯耸拢俊?/br>
    緊接著是一個渾厚的中年男子嗓音,說話粗聲粗氣,應(yīng)該就是檀旆口中的“秦叔”:“當(dāng)然也是在與王爺談?wù)摯耸?,可王爺——?/br>
    “秦叔,”檀旆打斷中年男子的話道:“父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在這件事上,我不會忤逆父王?!?/br>
    中年男子無奈嘆了一口氣,“我知道王爺忠心耿耿,不會有任何別的心思,可是功高震主,難保陛下不會……”

    中年男子停下話頭,應(yīng)是認(rèn)為檀旆能聽懂他的未盡之言。

    檀旆溫和地道:“即便如此,父王也不會背叛國家。”

    中年男子猶豫著道:“我只是怕……”

    “秦叔的擔(dān)心我明白,但父王并非弱齡稚兒,對此事全無反抗之力,東平王府不會倒,秦叔大可放心?!碧挫氛f:“其實就漠北安定的局勢,和東平王府一直沒有大的風(fēng)波便可看出此事真的不必如此在意,秦叔特意從軍營趕來……我倒是有些好奇,該不會是聽誰人說了什么閑話?”

    中年男子“唔”了一聲,欲言又止。

    檀旆大膽推測道:“雖然那人說進(jìn)秦叔你的心坎里,但動機(jī)可疑,還是不能讓你信服吧?”

    中年男子發(fā)出“嗐”的一聲,“那小子的口才太過厲害,本來從他一跟我談?wù)摯耸麻_始我就想叫士卒進(jìn)來抓他,卻還是忍不住聽他說完?!?/br>
    檀旆好奇地問:“那后來如何?”

    中年男子說:“我聽完以后叫士卒進(jìn)來把他給逮了?!?/br>
    我趕忙捂嘴止住自己即將出口的笑聲。

    檀旆的聲音聽起來也是忍俊不禁:“秦叔英明?!?/br>
    “英明不英明我不敢當(dāng),”中年男子嚴(yán)肅道:“我只是討厭巧言令色之人,覺得這種人靠不住?!?/br>
    檀旆問:“秦叔可查明了那人的身份?”

    “我?guī)Я朔嬒襁^來?!敝心昴凶诱f著,傳來一陣窸窸窣窣拿紙張的聲音,“本來要拿給王爺看,剛才一時心急忘了,只想著趕緊來找你,你看看,若是要繼續(xù)查,這幅畫像就先留你這兒?!?/br>
    外間沉默了好一會兒,檀旆的聲音才又響起:“說來也巧,這人,是我近段時間在找的人?!?/br>
    中年男子驚詫道:“這么說我是一不小心抓了個要犯?這人什么身份?”

    “是漠北派去南楚做謀士的細(xì)作,因為漠北那邊跟大沅的恩怨已解,這些細(xì)作也將被召回,以后不再執(zhí)行任務(wù)?!碧挫酚弥戈P(guān)節(jié)扣桌案的聲音傳來,“這人有些不同,他本就與大沅有仇,所以沒有聽命回去,而是繼續(xù)攪弄風(fēng)云?!?/br>
    我蹲得腳麻,又聽到這名謀士被抓,心情一時有些激動,頭一歪便磕在了屏風(fēng)上,疼得我抱著頭把臉埋在臂彎里,好避免自己叫出聲來。

    外間的人應(yīng)是聽見了我磕在屏風(fēng)上的聲音,再次陷入沉默。

    檀旆咳了一聲,道:“許是我夫人睡不安穩(wěn),踹到了什么。”

    中年男子的聲音聽起來也有幾分尷尬:“怪我沒注意時辰,這么晚還在叨擾,賢侄趕緊歇息,我先告辭……”

    中年男子離開的聲音漸漸消失以后,檀旆也從屏風(fēng)外面繞了進(jìn)來,見我揉著頭,又轉(zhuǎn)身去拿了一瓶化瘀膏。

    檀旆跪坐在我身旁,掰過了我的頭道:“我看看?!?/br>
    這場景似曾相識,我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上巳節(jié)的時候我們也有過這么一段。

    那時我們還在彼此試探,如今我們已是夫妻,時間過得可真快。

    沁涼的膏體接觸到我的頭皮,把我激得一哆嗦,也把檀旆嚇了一跳:“很疼?”

    “沒事沒事,就是涼了些。”我說:“你繼續(xù)。”

    檀旆這才放心地用手幫我把膏體揉開,搜完以后,望著手里的瓶子疑惑地問:“你說這化瘀膏孕婦能用嗎?”

    我被他這句話嚇得悚然一驚,掙扎著想起身:“快快快扶我起來把藥給洗了——”

    “逗你的逗你的——”檀旆按住手忙腳亂的我,幫我把棉被團(tuán)了團(tuán),就著一大坨的我抱起來放回榻上,“這化瘀膏是王府里配的,母妃懷我時就在用,沒事?!?/br>
    我氣惱地用額頭撞了一下檀旆,“豎子狡詐。”

    他笑笑,沒計較我罵他“豎子”,扶著我在榻上躺下。

    我躺著仰視他:“那位‘秦叔’是誰?”

    “父王的舊部,跟隨父王南征北戰(zhàn),所以雖然現(xiàn)在他的軍職在我之下,但我一直叫他秦叔?!碧挫凡环判牡厣焓衷谖翌^上摸了摸,確認(rèn)有沒有別的地方被撞到,“你聽見了多少?”

    “大約……知道他想來找你說什么吧?!蔽抑?jǐn)慎地道。

    那名謀士想攪弄沅國朝堂風(fēng)云,攛掇學(xué)子上書這條路被人給斷了,接下來就只能攛掇東平王的舊部擁戴東平王奪權(quán)。

    為免功高震主成為別人案板上的魚rou,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

    檀旆問:“那你是如何看的?”

    “父王都拒絕了我還能怎么看?”我拍馬屁道:“父王英明。”

    這太平日子我又不是沒有過夠,這天下的百姓安居樂業(yè)我又不是不舒服,非得盼著來一場改朝換代才叫我好受。

    檀旆捏了捏我的鼻子,調(diào)侃道:“是啊,這下你可是遂愿了?!?/br>
    唉,不愧是jian臣之子,這天下的權(quán)他家奪不到,讓他很是不甘呢。

    檀旆從南楚回來以后,其他人念著他被行刺,怕打擾他養(yǎng)傷,都盡量不拿事情來叨擾他,讓他很是清閑了一陣。

    我和檀旆帶著蔣瑋在旭京城四處閑逛,看著這名十五歲的少年走在我們前面看這北北看那,心情極好的模樣,倒是提前體驗了一把養(yǎng)兒子的感覺。

    我跟檀旆說:“以后我們的孩子要是能如蔣瑋一般優(yōu)秀就好了,但是培養(yǎng)成他這般肯定要耗費不少心力,也不知我能不能行。”

    檀旆漫不經(jīng)心道:“你要是嫌麻煩,把孩子送去蔣家培養(yǎng)也行,就是以后可能會受制于蔣家,不得不為家族做事?!?/br>
    “我們的孩子也能送去蔣家?”我說完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本不該有這樣的疑惑,“哦對,你幼時也是在蔣家那邊長大的,我怎么把這個給忘了……”

    我和檀旆說話間,對面有位少女不看路往前瘋跑,正好撞上蔣瑋,蔣瑋穩(wěn)住身形把人給扶住,笑著對那位少女道:“姑娘小心些?!?/br>
    第131章 ...

    少女本想道謝,然而等一抬頭看見蔣瑋的臉,眼睛就瞪得直直的說不出話來,臉頰也在不經(jīng)意間染上了一抹嬌羞的紅色。

    蔣瑋向少女輕輕一頷首,越過她徑直走了過去。

    少女看著蔣瑋遠(yuǎn)去的背影,兀自懊惱喪氣,似是后悔自己剛才怎么沒能多跟蔣瑋說上兩句話。

    我在后面跟檀旆感嘆:“感情豐富的少年人遇上這種事便算一次浪漫的邂逅,回憶起來都會令人感到無限的悸動,可惜我沒有過?!?/br>
    檀旆微笑著看我:“沒有這樣的邂逅令你感到遺憾?”

    “啊……那倒也不至于?!?/br>
    我和檀旆的相遇實在太過平常,不過據(jù)他所言,他倒是早在詩會上見過我,但那會兒他對我也沒什么多余的心思,只是覺得我說話有趣多聽了幾句。

    沒過幾天,蔣瑋就見到了旭京今年的第一場大雪,王府的人被王妃特許休息一天,紛紛打起了雪仗,我和蔣瑋在湖心亭中湊了個火爐煮酒。

    蔣瑋給我遞炭時,我問:“昨天二皇子和六公主離京就藩,你去看熱鬧了?”

    蔣瑋微微訝異,“表嫂你是如何知道的?”

    “聽說六公主因為要與德妃從此分離兩地,走的時候哭得分外傷心,上馬車沒看清腳下的路差點摔跤,幸得太子身邊一位長相清俊的少年相扶,勸慰幾句,公主便止住了哭泣?!蔽肄揶淼乜粗Y瑋,“你可真厲害?!?/br>
    蔣瑋尷尬地不敢看我:“表嫂你不是跟他們有過節(jié)么?太子殿下覺得不好強求你去,才問了我的意思,再怎么說這個計策也是我提的,我讓人家小姑娘被迫與母親分離,理果果應(yīng)去安慰幾句?!?/br>
    “六公主可不知道這個計策是你提的——現(xiàn)在你還沒入仕,就已經(jīng)和儲君交好,給六公主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以后的路會走成什么樣,還真是難講?!蔽覊旱土寺曇魡査骸澳隳懿荒芨揖鋵嵲?,蔣家前幾年沒有歸京,是誠不能也,還是實不為也?”

    蔣瑋同樣壓低了聲音道:“這件事我沒辦法跟表嫂說實話?!?/br>
    “那就是不為。”

    我得出結(jié)論以后,蔣瑋明顯被噎了一下:“表嫂你真是老jian巨猾?!?/br>
    頭一次聽到有人用“老jian巨猾”來形容我,真是個新鮮詞。我想大概是自從嫁入東平王府以后,我的氣質(zhì)也逐漸與jian臣之家融為一體,才讓蔣瑋想出了這樣一個詞來。

    與此同時,被“老jian巨猾”這個稱號冠了多年的東平王終于停下自己打雪仗的活動,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落雪,走入湖心亭來:“酒煮好了沒?”

    “火剛旺,才開始燒。”我答道,“父王不玩了嗎?”

    東平王斜睨一眼遠(yuǎn)處拿著雪球互毆的檀旆和檀暉,“這倆小兔崽子打他們老爹一點都不手下留情,我這把老骨頭經(jīng)不起折騰?!?/br>
    “父王正當(dāng)盛年?!蔽遗鸟R屁道:“漠北那邊還需靠您去鎮(zhèn)守。”

    東平王笑著坐下道:“小翎就是嘴甜。”

    紛揚的大雪也是一番獨特的美景,jiejie和王妃坐在一邊看其他人玩鬧,時不時還評價一下各人打雪仗的水平,比如檀旆擅長偷襲檀暉扔得準(zhǔn)管家雪球做得結(jié)實等等。

    東平王飲下一口熱酒,用只有我和蔣瑋能聽到的聲音說:“前兩天我進(jìn)宮,跟陛下談?wù)撈甬?dāng)年的賭約——承認(rèn)我輸了?!?/br>
    我與蔣瑋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

    “你們都知道我與陛下打了什么賭,此時就不必假裝了?!睎|平王遙遙望了一眼自己次子,“檀旆小的時候,我當(dāng)笑話講給他聽過,把這種事告訴稚子,本就是我的過失,好在你們都把這件事瞞了下來?!?/br>
    東平王悠悠道:“不過你們倒不是一心為了我或者檀旆考慮,只是為整個國家考慮——一國之君將自己的江山社稷當(dāng)賭注,即使是玩笑,這玩笑開得也太不應(yīng)該了些,傳揚出去會引起什么風(fēng)波,尚未可知?!?/br>
    東平王自顧自地往下說:“打賭之前,我跟陛下在政見上有分歧,我當(dāng)時對士族有偏見,認(rèn)為士族自命清高精于利己,脾氣又臭又硬——當(dāng)然王妃是個特例——這樣的人把持朝政,遲早會把國家托入一望無際的深淵。

    “陛下卻說不然,他說士族只是沒有得到良好的引導(dǎo)和正確的轄制,只要國家律法逐漸完善,許多人,無論士族還是庶族,便都會展現(xiàn)一顆治國平天下的初心。

    “我不信,所以和陛下打賭,看多年以后究竟誰才正確——如今看到你們,倒是不得不承認(rèn)我之前過于狹隘?!?/br>
    我和蔣瑋相視一笑,長久以來的努力得到對手的承認(rèn),還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不過——”東平王話鋒一轉(zhuǎn),“有一點我還是沒有看錯,你們士族出身的脾氣就是這般,無論東平王府的勢頭多盛也不會讓你們改變想法,相當(dāng)頑固不化?!?/br>
    我跟蔣瑋望著對方,異口同聲互相攻訐道:“說你呢?!?/br>
    東平王豪爽地笑了笑。

    檀暉和檀旆總算玩累,也坐到湖心亭來休息,檀旆就著我的手吃了我一塊剛拿起的糕點,我懶得跟他計較他搶我吃的這回事,只無奈翻了個白眼,摸著肚子心想:你以后可別學(xué)你爹這般幼稚。

    jiejie和王妃看夠了雪景,也走過來坐下,眾人圍成一圈,慶賀今年這場瑞雪。

    東平王與王妃說著回漠北的行程,途中經(jīng)過父親所任郡守的昌平郡,jiejie和我都要順道去看一眼父母。待明年開春,我還和夏錦如約好了陪她去看許含煙,聽說許小五在自己家做起了木工,足以養(yǎng)活他和母親,屆時我也北北想去看看。

    我跟檀旆說這些時,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我的肚子:“如果你非要懷著孩子去,我就告假陪你?!?/br>
    他告假陪我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我和夏錦如兩人再加上他,未免有些尷尬,除非賀于興也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