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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臣盯上我家了 第57節(jié)

    單翎十分失望地嘆了口氣,表情甚是沮喪。

    單薇拽拽單祺的衣袖,“爹,我好餓啊,你不是說帶我們出來買吃的?”

    單祺安撫大女兒道:“這不正好碰上送行的隊伍,總得等他們送完了讓出路來不是?”

    “唉,”單薇看著那批送行的人,皺眉搖頭,“明明都在虛與委蛇,還非要裝親密,好像有多依依不舍似的?!?/br>
    單祺立刻捂了單薇的嘴,“小兔崽子你給我少說幾句?!?/br>
    單翎反問,“爹,你罵小兔崽子不就是在罵自己?”

    單祺惱道:“你也給我閉嘴?!?/br>
    站在單翎身旁的丫鬟含冬聽到他們的談話,開心地咯咯笑,目光無意識地轉(zhuǎn)到別處,碰巧跟夕螢的對上。

    含冬先是一愣,然后趕緊收回目光,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含冬終究還是孩子,偽裝得不是那么好,好在單祺和兩個女兒似乎也沒發(fā)覺。

    夕螢也默默地收回了目光,仿佛當(dāng)含冬是陌生人。

    其實夕螢早在六年前就見過含冬。

    含冬是陳家撿回來的孤兒,比夕螢更小就被培養(yǎng)為死士,因為聰明伶俐,很小就被安排任務(wù)送了出去。

    像含冬這樣的小女孩,被送到朝朝臣家里做丫鬟,更加不會惹人懷疑。

    這么小就被安排了任務(wù)去單家做丫鬟,和被人當(dāng)做禮物一樣地送出給許智做姨娘,夕螢一時也有些說不清,自己和含冬,究竟誰更值得同情一些。

    許智雖然看不出什么破綻,但終究對夕螢存著防備之心,把夕螢帶回府里多年,愣是沒再找過她,從未讓她懷上過孩子。

    夕螢對此并不在意,死士不是那些需要爭寵才可生存的妾室,如果只能憑著肚子才能顯得有用,那陳家這么多年以來,可真是白白培養(yǎng)了他們。

    第76章 死士(3)

    夕螢總是能在不引起許智注意的情況下,將自己所探聽得到的消息悄悄傳回去給主上。

    這個幫她傳遞消息的人,可能是街邊賣貨的攤販,也可能是其他府里跑腿的小廝,總之都是些她身為一個姨娘會正常接觸到的人。

    許智根本無從下手去調(diào)查,也不敢打草驚蛇,讓司空朗察覺到他的疑心。

    許智和夕螢就這么彼此都懷揣著一肚子陰謀詭計,平淡地過著日子,仿佛尋常人家那般,好似一直都無事發(fā)生,其實平靜的表面之下早已暗流涌動。

    許智的后宅并非看起來那么清凈,妾室太多又喜歡爭寵,遲早會生出事端。

    許府的主母在生完第二個孩子以后損傷了元氣,坐月子休養(yǎng)時,府里的一位姨娘使計,絆倒許小五,讓許小五把主母從臺階上推了下去。

    這一切,夕螢離得遠,但都看得清清楚楚,卻什么話都沒說。

    身為死士,她不該做多余的事。

    她眼睜睜看著這件事越鬧越大——許含煙堅信是許小五做的手腳,不斷展開報復(fù),而真正的兇手卻逍遙法外。

    她對此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動容,這不過是府里的人內(nèi)耗而已,跟她有什么相干?由他們?nèi)ザ泛昧?,即使斗到最后兩敗俱傷,血也不會濺到她的身上。

    她本該是這樣的打算。

    然而世事不是總能盡如人所愿。

    那天她出門閑逛,是真的出門閑逛沒有別的目的,她在許家生活,不能表現(xiàn)得不正常,身為許家的清閑姨娘,總不能天天躲在房里發(fā)霉。

    她回去的時候有些晚,經(jīng)過許含煙院子的時候,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晢栐?,“誰?”

    她聽出是許含煙的聲音,帶著幾分醉意,料想是小孩子突如其來的警惕心,所以沒覺得驚慌,安然走到月光之下的明亮處,叫許含煙能看清她。

    許含煙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瞇著眼睛看了一會,笑道:“原來是韓姨娘,要不要來陪我飲酒?”

    許含煙說著,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夕螢聞到一股酒氣,邊往前走邊道:“我酒量不行……”

    “那就只喝一杯,”許含煙不由分說給夕螢往空杯子里斟滿了酒,“陪我說會兒話。”

    這與夕螢的任務(wù)并不沖突,既是許含煙的要求,那她答應(yīng)也無妨。

    夕螢在空著的石凳上坐下,手指搭在杯壁上,輕輕拿起酒杯,放到唇邊抿了一口,“大姑娘想找人說心里話,為何要找我?”

    許含煙笑了笑,“你怎知我要說心里話?不能只是隨便閑聊?”

    “若無煩心事,何須求助于杜康?”

    “正因為是煩心事,才更要找你這樣的局外人講。”許含煙見她看出自己的心思,便也不再隱瞞,“跟母親說,只會叫她擔(dān)心,而她擔(dān)心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br>
    有些心里話,面對不那么親近的人,反而更容易說出來。

    許含煙說,她懲罰許小五從沒后悔過,她知道自己惡毒,她朋友夏錦如也覺得她惡毒,夏錦如因為覺得她惡毒而與她疏遠,跟單翎親近,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她沒覺得有什么不妥,有因必有果,因是她自己種的,得了什么果也該由她自己承擔(dān),沒什么好委屈。

    她只是有些羨慕,更多的是嫉妒,單翎和夏錦如,從小就不用為這種糟心事勞神,活得真是快活。

    這種快活在她這里,顯得有些扎眼。

    “我才不會為我做的事道歉,”許含煙醉得趴倒在石桌上,嘴里喃喃道:“她們愛怎么想就怎么想……”

    夕螢召來丫鬟,讓丫鬟扶許含煙回房睡下,自己也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她頭一次對死士不該做多余的事這種規(guī)矩產(chǎn)生了懷疑。

    如果她當(dāng)時說了實話,許含煙查清真相,許小五不用受這無妄之災(zāi),那位逍遙法外的姨娘能得到懲處,許含煙不會和夏錦如生分……

    可這與她有什么關(guān)系?這樣做對她有什么好處?

    她不過是許府不起眼的姨娘罷了,她不過是看著許含煙長到如今,看著許小五受凍餒之苦,多少有些不忍,覺得……

    覺得感同身受罷了。

    他們都和自己一樣,明明沒有什么錯,卻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做著自己討厭的事,傷害著不該傷害的人。

    世人多愚昧。

    當(dāng)天晚上許智難得來了她的房里,夕螢打起精神迎接許智,卻沒想到許智還是單純跟她來談事情,“陳家被滅門的事,你知道嗎?”

    夕螢?zāi)樕康刈優(yōu)樯钒?,嘴唇微微張著,答不出話來?/br>
    “那是你曾經(jīng)的主家,我以為你會比我提前知道消息,沒想到你也被瞞了這么久。”許智譏諷道:“我和你前腳剛啟程來旭京,陳家后腳就被滅門,陳昂和他夫人對你情深義重,你卻像是毫不在意似的——這么多年也沒想過打聽打聽主家的消息?”

    她是死士,哪里能問這些多余的話?

    許智死死盯著她,“你真的只是陳家的普通丫鬟?不是司空朗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

    夕螢瞪大眼睛,淚珠一顆顆地從眼眶里涌了出來,笨拙地后退幾步,打了個趔趄坐到地上,“我家公子和夫人對我很好,臨走前告訴我,叫我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不要牽掛他們,畢竟我以后就是許府的姨娘,不是陳家的丫鬟,不能下了許府的臉面……所以我真的,聽他們的話沒再聯(lián)系過他們,老爺如果不說,我是真的不會知道這件事……如今老爺不信我,我也的確百口莫辯,老爺若想趕我出府,也正好,能讓夕螢回去祭拜?!?/br>
    許智聽著她這真假參半的話,揮了揮手道:“祭拜的事以后再說,等我有空,跟你一起回去?!?/br>
    許智不可能放心讓夕螢一個人回去,那是縱虎歸山。

    夕螢低頭抹淚,抽噎著答了一聲,“多謝老爺成全?!?/br>
    許智走后又過了一段時間,夕螢才漸漸止住了哭泣。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室內(nèi)的燭火。

    剛才所流的眼淚,有多少是為真情,多少是為做戲,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教導(dǎo)夕螢的師父曾經(jīng)說過,死士最好不要接觸普通人的生活,人性太過軟弱,平凡生活中的柔情總是能在不知不覺中軟化死士的決心,這就像是一個難解的詛咒,他手下培養(yǎng)的、許多優(yōu)秀的死士都折在這上面。

    師父說完這話以后,意味深長地看著夕螢,“希望你不會這般?!?/br>
    夕螢也曾以為,自己不會這般。

    陳家被滅門的消息,夕螢很快就通過元吉得到了確認(rèn)——元吉是單府的管家,含冬一開始也是由元吉帶入的單府,同時,元吉也是跟夕螢聯(lián)系最密切的死士。

    夕螢好奇地問,“這些事,如果師父和主上存心想瞞,不會讓我們知道,你從何得知?”

    元吉低頭挑選著新鮮的蔬菜,頭也不抬,仿佛不是在跟她說話一般,道:“我家主母的姐夫在刑部任職——就是那個難以滲透進去的卓府——卓家老爺來跟我家老爺商議事情的時候,隨口提了一句,我碰巧聽見。”

    夕螢的目光緩緩從菜葉上掃過,“陳家為何會被滅門?”

    “聽卓家的老爺說,附近山上的一伙悍匪聽聞陳家府宅的地底下埋著一批寶藏,碰巧那晚城門沒關(guān)嚴(yán)實,留了個口子,那伙悍匪趁夜?jié)撊腙惛@動了門房,他們反正也是去搶東西的,便直接殺人滅口……”

    夕螢追問,“然后呢?”

    “城中官兵趕到的時候,那伙悍匪正忙著掘地三尺挖寶藏,雙方展開激戰(zhàn),那群悍匪便紛紛斬于刀下,沒留一個活口?!?/br>
    夕螢聽得遍體生寒,“你找我來告訴我這些,是想說什么?”

    “你以為這件事會是誰做的?”元吉反問,“所有的事怎么會那么碰巧?悍匪得到消息,城門就恰好沒關(guān),官兵趕到的時候陳家已經(jīng)被滅門,最后悍匪一個活口沒留——這分明是主上想滅口,陳家知道的事太多了?!?/br>
    夕螢自嘲地勾勾嘴角,“我以為作為死士,你不會想這么多?!?/br>
    “我到單家以后,老爺和夫人沒苛待過我,還給我找了夫人,幫我成了家……我想回歸普通人的生活,不再涉及主上的大計?!痹穆曇魸u漸低了下去,“可就連我這樣普通的愿望,恐怕都無法實現(xiàn)?!?/br>
    夕螢語塞,腦中忽然閃過陳堯那張幼小的臉,劉今慧溫柔笑著的樣子,還有陳昂將一份密封的卷宗放進暗格的瞬間……

    “元吉,別沖動,你貿(mào)然反抗,會被主上派人滅口,我們或許還有機會……”夕螢說到這里,驟然停頓了一下,“總之,別心急?!?/br>
    元吉謹(jǐn)慎地看了一眼四周,“你有辦法?”

    “我只能盡己所能?!毕ξ炚f完,轉(zhuǎn)身離開,仿佛跟元吉只是碰巧遇上,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一般。

    元吉也是一樣,從頭至尾都沒把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兩個人,就像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第77章 死士(4)

    單祺找到夕螢的時候,夕螢差點以為自己和元吉的關(guān)系暴露,畢竟除元吉之外,她和單家也沒別的什么聯(lián)系。

    好在這張由司空朗前后花費了幾十年布置的死士情報網(wǎng)藏得夠深,不是那么容易被發(fā)現(xiàn),單祺之所以找上她,不過是因為一個孩子——“你認(rèn)識司空堯嗎?”

    這是在單祺問夕螢,她和司空朗有什么關(guān)系,夕螢?zāi)换卮饹]有關(guān)系,并請單大人自重,不要貿(mào)然來問她一個婦道人家這種問題以后——單祺拋出的第二個問題。

    夕螢狀似無意地道:“司空堯是誰?單大人認(rèn)為我應(yīng)當(dāng)認(rèn)識?”

    單祺說:“司空堯是司空朗被外派到別郡時,其夫人生下的女兒,這個孩子出生的時間很湊巧,和你進入許智府里的時間差不多?!?/br>
    夕螢笑道:“沅國每天有那么多嬰兒降生,兩件事的時間恰好撞在一塊兒,又有什么稀奇?”

    “這個孩子的相貌,和丞相一家不太像,而且在這個孩子降生期間,和司空朗走得最近的就是許智,你身為許智的姨娘,我以為你會知道罷了?!眴戊鲾偸值溃骸安贿^是來問你,想著碰碰運氣,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單祺說完就走,居然真的沒再糾纏她。

    夕螢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覺得眼前一陣恍惚。

    司空堯這個名字她聽過,也知道是丞相家的女兒,一開始并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從許家某次宴請賓客的名單上看到,司空堯名字里的“堯”是堯舜之“堯”,才有了些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