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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臣盯上我家了 第4節(jié)

    結(jié)果卓夢告訴我一件更加驚人的事:“東平王府的二公子今天在你家門外抓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送去京兆尹那兒審問,一問才知是二皇子的人,京兆尹現(xiàn)在正煩到底是抓還是放,畢竟兩方都不好得罪。”

    二姑娘,二公子,二皇子,我最近似乎跟“二”有脫不了的關(guān)系……

    我就說檀旆怎么會莫名其妙主動過來,用家教好怕麻煩我這個原因解釋也未免太過溫情,原來是發(fā)現(xiàn)我家門外有人窺視。

    為了避免婚禮當(dāng)天出亂子,東平王府真可謂盡心盡力,連我家這邊的治安都一并管了,我真誠地感謝他們。

    但是——

    “二皇子怎么又派人到我家來?不是已經(jīng)消停了好久?”我不解地問。

    卓夢問了一個貌似與我們的談話無關(guān)的問題:“你很久沒進(jìn)宮了吧?”

    我指了指庫房中的那堆嫁妝說:“這些東西我還沒清點完,我哪有時間進(jìn)宮?”

    卓夢又問:“大表姐的婚禮,太子會不會到場?”

    我今天已經(jīng)第二次被人問這個問題了,但我的回答依舊是:“我怎么知道?”

    熟知京中各種小道消息的卓夢尷尬地咳了一聲:“你要聽京中傳言么?”

    我忐忑不安地問:“傳言與我有關(guān)?”

    “與單家有關(guān),但基本是由你引發(fā)的傳言——”卓夢說,“傳言認(rèn)為單家要偏向東平王府那一派,與太子決裂——因為賜婚的圣旨下達(dá)那天,你和二公子似乎看對了眼?!?/br>
    我氣得叉腰道:“我和檀旆要看對眼也只能是在今天,賜婚那天我根本沒好好看他長什么樣!”

    說完以后,我也隨之反應(yīng)過來這傳言是怎么來的了。

    賜婚那天父親裝暈,東平王別有深意地看我一眼,然后回頭看了一眼檀旆,我當(dāng)時下意識的跟隨東平王的視線,想看東平王在看誰,所以的確和檀旆對視了短暫的一瞬。

    就那么一瞬,被目擊者捕捉到以后,衍生出無限遐想,以至在京中亂傳成今天這副鬼樣子。

    我冤。

    沉默片刻之后,我立馬把思緒從冤屈中抽離出來:“因為傳言說單家要和太子決裂,倒向東平王府一邊,二皇子認(rèn)為單家以后得不到太子庇佑,但又想確認(rèn)單家在東平王府眼中是何等位置,所以派人來窺視?”

    卓夢囁嚅道:“大概……就是……這樣的吧,這次二公子出面抓人,算是把傳言給坐實了?!?/br>
    我氣得握拳揚手,看到拳頭底下放著的是jiejie的妝奩,只好轉(zhuǎn)到別的方向往空中砸拳頭:“沒有庇佑便可隨便欺辱,二皇子眼里還有沒有沅國律法?!”

    要不是二皇子一開始憑生事端,我家或許根本不會被卷入這些亂七八糟的爭端。

    我氣二皇子藐視律法,也氣自己招來這些禍?zhǔn)?,父親低調(diào)了大半輩子,單家一直都游離于朝堂的爭斗之外,近幾個月才突然變成京中熱議的對象,都是因為我。

    jiejie和東平王世子的婚事本不至于這般讓她不安,她是顧慮著我才費心謀劃,甚至想通過假死來換取家人的平安。

    我靠著梁柱緩緩蹲下,雙手捂住臉,拼命忍著不讓眼淚流出,心里的愧疚如潮水般翻涌而出。

    如果那天,我不去管魏成勛的閑事就好了。

    第5章 玩伴

    魏成勛是我在書院求學(xué)時的同學(xué),平日里少不了插科打諢,所以我和他也算有幾分交情。

    不過我和他的交情,自然比不上他和太子的。

    他對太子,那才叫個一片赤子之心昭彰,蒼天日月皆可鑒。

    我閑極無聊時曾問過他:“你為何對太子這般忠心耿耿?”

    “太子是沅國的儲君,我等為臣,自當(dāng)為之鞍前馬后,不問緣由?!蔽撼蓜滓话逡谎鄣乇痴b著標(biāo)準(zhǔn)答案。

    我漠然地看著他,對他說的這些根本不信。

    魏成勛見這話敷衍不了我,望了望四周確定沒人偷聽,才對我道:“你不理解,太子他過得不好,他心里一直很苦?!?/br>
    我確實不能理解。

    我父親不過小小一介員外郎,而且這還是個不能讓我繼承的職銜。

    我如何理解父親是天子,繼位之后就能執(zhí)掌四海的太子——他心里的苦?

    我要說我能理解,豈不是太過膨脹。

    但魏成勛家跟太子外祖父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說白了就是親戚——因為這層關(guān)系,魏成勛經(jīng)常出入皇宮,打小就跟太子玩在一起,所以應(yīng)該比我能理解太子心里的苦,這點我也相信。

    魏成勛跟我說,德妃進(jìn)宮以前,太子一直都生活得無憂無慮。

    皇帝會把太子抱在膝頭跟他講為君之道,皇后會握著太子的手教他寫字,宮廷深苑之中,唯有他們?nèi)齻€還保持著尋常百姓家應(yīng)有的溫馨,連魏成勛這個外人都能感受到,他們?nèi)齻€由內(nèi)而外漫溢出的幸福氣息。

    但德妃出現(xiàn)以后,這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

    德妃是南楚進(jìn)貢來的女子,名叫焦碧晴,是位清秀佳人,斂眉一笑便生出無限風(fēng)情,讓人恍惚想到煙雨朦朧的湖光山色。

    她在大殿之上蓮步輕移,裙擺隨風(fēng)飄蕩,身上的香氣漸漸溢散而出,仿佛隔岸山風(fēng)送來陣陣蘭草芬芳——要不是在接見南楚使團這樣重要的場合,所有人都需保持應(yīng)有的禮儀和克制,某幾位朝臣真是眼看著就要失了魂魄。

    嘖嘖,丟人。

    嗯,我之所以會那么清楚,是因為我當(dāng)時在場。

    皇帝作為一國之君,知道自己不能失了沅國的臉面,所以神色還算鎮(zhèn)定地等焦碧晴獻(xiàn)舞完畢,微微一笑,很給南楚面子地賜了個美人的封號。

    與此同時,坐在皇帝身邊的皇后,眸光倏然變得暗淡。

    其實以我的眼光來看,焦碧晴的容貌終究不及皇后國色天香,但皇帝怎會嫌棄自己宮中美色太多?這大概就跟松鼠囤松果似的,能囤多少囤多少,囤不下了,再把陳年松果扔出去放新的。

    難怪沅國立國之初,為首的幾大士族就曾告誡子女,士族的女兒只做正妻,并且不與他人共侍一夫,甚至還放過“士族之女寧予庶族,不予皇家”的狠話。

    精心培育十幾年的女兒,嫁出去以后卻要受這等閑氣,成為被囤的松果,在暗無天日的后宮之中與人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簡直有辱士族風(fēng)范。

    皇后本也是士族出身,只可惜家族不興,當(dāng)年被求娶時,皇帝還只是太子的身份,家族都拒絕不得,只好同意。

    士族風(fēng)范再如何清高,只要家族勢力弱到了一定地步,便無法保住清高的風(fēng)范,這就是現(xiàn)實。

    我聯(lián)想到單家如今也是這樣,一時之間心有戚戚,不禁有些同情皇后,順便把自己的身影往父母身后藏了藏,遵循父親告誡我和jiejie的“低調(diào)”二字。

    所以我那時并未注意到太子,那個同我一樣年幼的孩子,他突然不再擁有和我一樣的圓滿家庭時,心痛如絞至何種境地——只有魏成勛注意到,并且上了心。

    他們是從小到大的玩伴,無論難過還是開心,都要一同分享。

    焦碧晴入宮之后圣寵不衰,生下二皇子以后又進(jìn)位為德妃,這位分晉升的速度,叫宮里的妃嬪們眼紅,恨不得天天跑皇后跟前哭訴。

    但皇帝幾乎不再踏足皇后的宮殿,偶爾來也是皇帝與皇后兩個人干坐著,沒說幾句便走,例行公事一般,所以皇后沒機會勸諫,更不想勸諫。

    皇后保持著一國之母應(yīng)有的大度和忍讓,不爭不搶,不吵不鬧,任由皇帝去整日留宿德妃宮中,任由宮城之外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甚囂塵上。

    妃嬪們眼見跟皇后哭訴無望,便使各種手段去對付德妃,鬧得后宮一片烏煙瘴氣,再次身懷有孕的德妃都差點滑胎,我聽母親跟我轉(zhuǎn)述這些都覺得頭疼。

    連我都覺得頭疼,皇帝只會更加頭疼。

    皇帝懲處了幾個鬧得最兇的,并且下令以后她們再在后宮生事,便將她們一起終身禁足,這事才算勉強消停,德妃的女兒得以平安降生。

    從那以后,德妃在宮中作為寵妃的地位也進(jìn)一步穩(wěn)固,皇后在后宮之中也愈發(fā)沉默。

    太子與皇后母子連心,見不得皇后整日這般意志消沉,他想為皇后做些什么,皇后卻極力反對太子行事:“你身為沅國儲君,不該牽扯后宮事宜,若是被你父皇知曉,只怕你的太子之位也要不穩(wěn)。”

    太子插手后宮之事,聽起來的確不怎么像話,魏成勛對此也沒有什么更好的建議,但太子之位卻并未因此而穩(wěn)固。

    其后幾年,宮中又陸續(xù)添了幾位皇子,等太子十五歲那年,皇帝卻突然表露出要廢太子的意愿。

    即使到了這般風(fēng)口浪尖的時候,皇后她依然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

    然而朝臣們不能任由事態(tài)繼續(xù)發(fā)展,德妃所生二皇子,在朝臣們眼中不堪大任。

    上朝時,幾大士族領(lǐng)頭,朝臣們跟隨,天天在皇帝面前念叨周幽王因為寵愛褒姒,廢太子宜臼,結(jié)果導(dǎo)致申侯勾結(jié)犬戎,都城被破,周幽王身死的故事。

    皇帝聽得耳朵起繭,卻一直沉默地聽著,不說要廢,也不說不廢,總之讓朝臣們相當(dāng)忐忑。

    魏成勛私下里跟太子談起這件事,沒想到太子也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態(tài)度:“父皇想讓誰繼位是他的事,我無權(quán)干涉。”

    魏成勛除忐忑之外也相當(dāng)憤慨,覺得皇帝做得忒絕,先是冷淡皇后,再是廢太子,全然不顧念夫妻、父子之情,簡直太讓人寒心。

    最是無情帝王家,事實果真如此。

    魏成勛回到家里,和長輩們繼續(xù)想辦法,試圖扭轉(zhuǎn)乾坤。

    至于后來的事,則是由父親說給我聽的。

    朝臣們使盡渾身解數(shù),皇帝始終不為所動。

    聽說皇帝甚至已經(jīng)在悄悄草擬廢太子的詔書,朝臣們無計可施,只好求到東平王這個大jian臣那里。

    沅國朝堂百年以來有過無數(shù)奇觀,但朝臣去求jian臣力保太子,護一國根基這種奇觀,在竟寧年間絕對是頭一回,可惜我沒能親眼看見,只能聽父親的轉(zhuǎn)述。

    東平王悠閑地坐在自己家里飲著茶,聽朝臣們左一句“沅國江山永固全仰仗王爺”、右一句“王爺行事向來以江山社稷為重”,被夸得十分舒坦。

    “諸位的意思我明白了?!睎|平王見朝臣們夸得口干舌燥,再夸不出什么新花樣,終于大發(fā)慈悲放下茶杯道,“我會盡力勸諫陛下,至于結(jié)果究竟如何,還是要看陛下自己的意思?!?/br>
    在場的朝臣們得到東平王這句回答,瞬間被感動得痛哭流涕。

    我好奇地問父親:“你也哭了?”

    父親答:“裝的。”

    父親的回答果然不出我所料。

    東平王背負(fù)著朝臣們的殷切期盼進(jìn)了宮,和皇帝談了兩個時辰,談話的內(nèi)容不為外人所知,但東平王出來以后給了句準(zhǔn)話:“陛下禪位之前都不會再提廢太子之事。”

    皇帝身強體壯,等他禪位還早得很,此事還有無限轉(zhuǎn)機,朝臣們聽到這句話,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太子與皇帝經(jīng)此一事,關(guān)系已經(jīng)降至冰點,除了平常討論政事,再沒有促膝談心的時刻。

    太子仍是那個朝臣眼中最合適的儲君,卻不再是令皇帝最滿意的繼承人,父子之間再無親情可言。

    太子沒對人訴說過心里的委屈,但魏成勛明白,太子他一定很委屈。

    我對魏成勛說的這些沒什么概念,只拍了拍他的肩道:“魏成勛,你真是個好人。”

    不知為何,魏成勛聽了這句話卻想揍我。

    嘖,莫名其妙。

    竟寧十八年九月廿一日,宮中為皇后舉辦千秋宴,我和jiejie隨母親一同入宮為皇后慶賀。

    我那時不知jiejie已經(jīng)和檀暉暗生情愫,道完賀以后,她便跟檀暉跑到宮中的太液池邊,討論詩詞歌賦去了,我一個人則跟著母親和其他府上的幾位夫人在宮中閑逛。

    逛著逛著便生了事端,一位宮女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地從桂花園中奔了出來,大呼救命,說有人對她欲行不軌。

    披頭散發(fā)的宮一邊女哭嚎,一邊指著身后從桂花園里跟出來的成年男子,對在場眾人控訴:“就是他!就是他想對我行不軌!”

    我抬頭看向她所指的人,忍不住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