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熊一樣的身材, 但確實是瓷娃娃般的容貌了，偏偏兩樣合在一起還沒什么不搭, 也可能是太過年輕的原因。

    史蒂夫心里感到有股說不出的柔軟, 但他并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zé)，他按照計劃走到伊萬的身邊，順著他之前的視線，看著一片漆黑一片光明的城市兩邊。

    微咸的海風(fēng)吹拂在他們的臉龐上，鼻尖帶著潮濕的氣息, 并不好聞, 甚至帶著淡淡的腥臭。美國隊長看著伊萬微亮的眼眸，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之前在看什么？”

    “我在看美國。”伊萬用帶著nongnong毛子腔的英語, 邊認(rèn)真思考邊慢慢說道, “我越看越不能理解, 隊長, 為什么這樣一個混亂而不公的國家，這樣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能夠戰(zhàn)勝我強大不屈的祖國呢？”

    “我們沒有向沙皇低頭，也沒有向希特勒低頭……我出生在莫斯科，但我的祖父母都是郊外農(nóng)莊里一無所有的農(nóng)奴，當(dāng)年他們知道貴族消失后，便鼓起這輩子所有勇氣，帶著我父親那一輩的三個男孩兒和兩個女孩兒，坐在裝稻草的車上，長途跋涉到了莫斯科，尋找更好的生活?！?/br>
    “我的祖母曾抱著我，講述她小時候的故事，她說皇帝陛下在好多年前就不讓有農(nóng)奴啦，可是他們的生活卻什么都沒變，甚至更苦了。直到他們來到了莫斯科，祖父和父親都找到了一份工人的職業(yè)?！?/br>
    “那一年，我父親在莫斯科遇到了我的母親，他們相愛了，沒幾年就有了我。那真是我們家最快活的日子了，小時候，老師讓我們給未來的人寫信，我很笨，沒有寫作天賦，但我們班上最聰明的安德烈就寫得很好，老師在全班朗讀給我們聽?！?/br>
    “我們知道共/產(chǎn)/主/義會建立起來，愿未來是紅旗凱旋的世界。羨慕你啊，親愛的同志，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實現(xiàn)那個夢想了吧，在那個時代，我們是不是可以吃到免費的食物？我們是不是在北極也種滿了鮮花？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不會再挨餓和受傷？我真羨慕你們啊，親愛的同志?！盵1]

    伊萬緩緩笑了起來，平靜而黯然地說道：“真的對不起，隊長，和你講了那么多沒用的事情。我只是……我只是實在受不了了?！?/br>
    “我本以為自己可以忍受，但看著眼前的美國紐約，我卻忍不住想把這些話說出來?！?/br>
    “我們所有人都愿意為了祖國去死，當(dāng)我踏上戰(zhàn)場時，母親沒有阻止，她只為我多縫制了一個衣服口袋，熱烈地流著淚地親吻我的臉頰。我再也回不去家了，可我從不后悔為保衛(wèi)祖國而戰(zhàn)斗，我知道我們的犧牲是有偉大而意義的?！?/br>
    淚水順著伊萬過分年輕的臉頰滑落，他喃喃道：“可是，隊長，為什么呢？你看看這個流浪漢遍地、富人區(qū)燈火通明，窮人區(qū)治安混亂的國家，連布魯克林橋邊都堆積著垃圾的國家，為什么我勇敢的祖國會被這樣的國家戰(zhàn)勝？”

    在這樣凄涼悲痛的質(zhì)問下，美國隊長都沉默了，時間仿佛在此刻凝滯。

    是的，史蒂夫眼神平靜卻憐憫地看向布魯克林大橋的兩岸，屬于富人區(qū)的曼哈頓燈火通明，而屬于窮人的布魯克林區(qū)rou眼可見的灰暗多了[2]，他不是養(yǎng)在溫室里的花朵，美國隊長自然知道，每天晚上發(fā)生在布魯克林的惡性案件有多少。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自己也是在布魯克林的街頭長大的！

    可他又能和伊萬說什么呢？蘇/聯(lián)沒了的時候，他還在冰里凍著呢。

    這個世界遠(yuǎn)比他們想象得更加黑暗瘋狂，相比于一腔熱血上戰(zhàn)場的年輕蘇軍小戰(zhàn)士，美國隊長了解得還更多些，他的咆哮突擊隊也不是一開始就得到政客們的全部支持。

    當(dāng)年他打完血清后，就曾被白宮政客們利用，對于這些人的丑陋面目，史蒂夫心知肚明。說來也是個笑話，他被叫作美國隊長，可他卻不信任美國政府。

    但時至今日，他們這兩個本該死在過去、卻又迷失在這個陌生時代的人，又還能做什么呢？要么只有向前看，要么就永遠(yuǎn)沉迷在往日的虛幻泡影中而死去。

    美國隊長拍了拍年輕男孩兒的肩膀，深深嘆了口氣。

    這都算什么事呢？史蒂夫?qū)h(yuǎn)處的復(fù)仇者伙伴搖了搖頭，取消了逮捕計劃。原因無他，他已經(jīng)確定，這就是真正的伊萬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活到現(xiàn)在的。

    要是哪家冒牌貨能揣摩出這么一出完美的“哀悼祖國”戲碼，美國隊長還真就認(rèn)栽了，這樣的人才放奧斯卡都浪費。

    等小烏拉的情緒穩(wěn)定了之后，史蒂夫這才詢問，他是如何活到21世紀(jì)的？

    伊萬眨了眨眼睛，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哦，你還記得蘭斯吧，隊長?！?/br>
    史蒂夫：……想忘記他也很難，謝謝。

    伊萬繼續(xù)解釋道：“蘭斯并不算人類，他用超能力救了我，在這之后，我就一直跟著他了?！?/br>
    小烏拉說著，伸出了自己的拳頭，在淡淡的血霧之下，這個拳頭一下子膨脹到半人多高，敲擊在欄桿上時，發(fā)出金石碰撞的聲響，繼續(xù)解釋道：“蘭斯和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但他不見了，所以我想找你幫忙找到他，哦對了，他的臉和之前不太一樣，是個亞裔……”

    美國隊長整張臉都木了，倒不是覺得伊萬的超能力有多嚇人，也不是因為蘭斯根本沒死，而且根本不是人。

    他麻了的原因，純粹是這個巨大無比的拳頭把鷹眼的視線擋住了，以至于鋼鐵俠偵查到美國隊長可能有危險，竟然直接向伊萬發(fā)動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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