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張先生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流云手停了一下，目光躲閃。

    柳盈月將冊(cè)子合上，溫和地道，“我已經(jīng)知道了?！?/br>
    流云連忙停下手上的活，跪到她身前：“奴婢不想離開小姐?！?/br>
    “還怕你不知道，想再來問你?！绷聽克饋?，安撫道，“我不會(huì)強(qiáng)行把你嫁出去，只是想問你的意思。”

    “如果嫁給張先生，便不再是奴婢，也不需要伺候誰?！?/br>
    流云起身替柳盈月拆著發(fā)髻，銅鏡中看得到她面上糾結(jié)，“……奴婢還沒有想好?！?/br>
    柳盈月笑道，“沒關(guān)系，什么時(shí)候都可以?！?/br>
    流云臉頰上浮上紅暈，“他是奴婢的鄰家哥哥，自小對(duì)奴婢照顧有加……如果能嫁給他，應(yīng)該是極好的。”

    柳盈月摸清了她的意思，不禁笑道：“其實(shí)出嫁了也不一定不回來了，只要我還在，你若是想回來，沒有人敢攔你?！?/br>
    流云搖了搖頭，“可是奴婢擔(dān)心，小姐身邊沒有知心的人。奴婢知道，小姐這些日子過得并不開心。”

    柳盈月頓了一下，“我沒有不開心?！?/br>
    眼下，竇合延已伏誅，柳府一切安然，甚至裴闕試圖向她靠近。

    流云伸手探了被褥，見已經(jīng)暖好了才讓她躺上去，嘟囔道，“小姐若過的不好，奴婢也不想嫁?！?/br>
    柳盈月將外袍脫去，良久，才道，“只要一切平安就好。”

    聽完這句話，流云杏眸中帶著疑惑，“可是小姐曾對(duì)奴婢說，人應(yīng)該為自己活著?！?/br>
    柳盈月失神片刻，終于再將被褥往上拉了拉。

    *

    自壽康宮回來之后，柳盈月鮮少見裴闕，年關(guān)以至，東宮中上下忙碌起來。

    太后的身子已有好轉(zhuǎn)，鳳儀宮意圖舉辦一場(chǎng)宮宴為太后的病體沖喜，邀請(qǐng)了眾臣家眷。

    原本柳盈月還想裝病，終究作罷。

    逃避不是辦法。

    宮中的旨意提前下來，除夕會(huì)有馬車接他們?nèi)雽m。

    她早早起身，選好衣裙。

    久違的面容出現(xiàn)。

    裴闕閑適地站在身后，看銅鏡中她淡淡的薄唇，幾分素凈。即便如此，依舊是好看的。

    “怎么不擦口脂?！?/br>
    柳盈月雖然從前沒有被他如此圍觀，但很快適應(yīng)，“不擦了。”

    因著病，裴闕已有大約十日不見她。

    太醫(yī)說，她容易染病氣，裴闕連半夜悄悄進(jìn)屋都不敢。

    好容易等太醫(yī)說病好了，竟已是除夕。

    聽聞她這些日子也鮮少出門，應(yīng)當(dāng)修養(yǎng)的不錯(cuò)，看起來很有精神。

    他傾身下來，手捧起她的面容，認(rèn)真看，“擦了更好看?！?/br>
    柳盈月淡然地道：“那就擦吧?！?/br>
    裴闕連忙道，“孤只是一說，你不用勉強(qiáng)自己。”

    流云在一旁拿著胭脂盒子不知所措，素云趕忙補(bǔ)充道：“宮宴上，小姐若是扮得太好看，恐怕要有人說閑話了?！?/br>
    裴闕眸光驟然冷淡，“孤看誰敢——”

    然而，眼見銅鏡中，柳盈月面容上沒有什么波瀾，裴闕的目光又松下來。

    她依樣描眉，點(diǎn)上朱唇，偏頭看過來。

    眼中雖有茫然，但狐貍眼一彎便像是勾著人。

    裴闕胸腔中有什么隱動(dòng)。

    他喉結(jié)滾了滾，“很好看?！?/br>
    “就這樣?！?/br>
    他試圖撫平她蹙起的眉，卻見她依舊是躲避，不禁僵了一下，收回。

    裴闕不敢再靠近，從素云手中接過披風(fēng)，摸了一下料子。

    還算厚。

    再給她系上，哄道，“今日宮宴大抵比較久，若是累了，咱們就回來。”

    裴闕語氣溫溫，試探性地看她。

    她點(diǎn)了一下頭，很乖。

    聽說她喜歡溫潤公子，大抵是真的。

    為著年節(jié)，宮中煥然一新，臨水庭前，帷幔搭就一場(chǎng)宮宴場(chǎng)所，兩側(cè)設(shè)案。

    馬車在庭外停下，裴闕扶她下了馬車，手卻沒松。

    周圍的目光一下匯聚過來，柳盈月拉了一下他的手，怯怯地道：“殿下若不松手，恐于殿下名譽(yù)有損?！?/br>
    裴闕皺著眉，“能損什么。”

    也不知是被她刺激的，裴闕偏想停下來。

    她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今日宮宴上來者甚眾，誰都會(huì)看見太子和太子妃寸步不離。

    這樣也好，沒人在打她的主意。

    他仍握著她的手，低低道：“不用怕?！?/br>
    不知怎的，柳盈月感覺身體在發(fā)寒，她試圖掙開他的手，卻沒能成。

    前世，議論如潮水般涌來，她以為自己不會(huì)怕。

    一入席，周圍的聲音鉆進(jìn)耳朵里。

    裴闕見她嘴唇發(fā)白，不禁問道：“怎么了。”

    去探她另一只手，卻發(fā)覺她下意識(shí)地躲避。

    “冷么？”

    她搖頭。

    直到太后入席之后，裴闕發(fā)覺，她的臉色才好看一些。

    裴闕命宮人道：“將這酒盞撤了，換熱茶上來?！?/br>
    開席之后，她吃的很少，裴闕不禁問道：“沒胃口？”

    還不等她回答，就見皇后已然發(fā)話。

    “本宮許久不見太子妃了?！被屎笮Φ?，“都不到鳳儀宮走動(dòng)?！?/br>
    裴闕驟然警覺，這是明著說她不孝敬長(zhǎng)輩。

    然而裴闕曾見過，皇后對(duì)她并不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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