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家養(yǎng)小精靈一直在身邊，而她被騎士巴士和鄉(xiāng)間小路折騰得幾乎要暈厥，她竟然還能一直若無其事地保持沉默，沒有開口讓家養(yǎng)小精靈替她緩解不適。

    做到這種程度難道就是為了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里德爾想了下，覺得她更像是不把自己身體上的痛苦當(dāng)回事。

    在學(xué)校里也是這樣，雖然有著可以享受舒適待遇的特殊能力，可即便在魁地奇球場上凍得瑟瑟發(fā)抖，她也從來沒把能力用在請假曠課上。食物再不合她胃口，她也不會抱怨，或者想辦法換成她喜歡的，而是極力忍著不適吃下去。

    里德爾心生些許不快。

    他不喜歡這種對苦痛習(xí)以為常的忍耐姿態(tài)——尤其還是出現(xiàn)在與自己相像的菲奧娜身上。

    她就該和自己一樣，站在世界的頂端，享受所有人的討好奉迎，一旦輕輕皺眉，就會引起一片的惶恐跪拜。

    “先不討論是不是能不能，我就想問，里德爾先生，頂端站兩個人不擠嗎？”

    “不擠，閉嘴?！?/br>
    “而且，你自己都已經(jīng)嘗到了暴君的惡果，怎么還推別人下水呢？未免也太不道德了吧?！?/br>
    “我沒有道德，閉嘴?！?/br>
    里德爾一邊在心里狠狠呵斥，一邊依舊含笑和菲奧娜保持著對視。

    直到旁邊的格迪安用尖利的嗓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微妙氛圍，“菲奧娜小姐?！彼芍锏聽?，表情并沒有因為主人的親近而變得友善。

    “現(xiàn)在離開嗎？”它問。

    里德爾感受到了它的敵意，心下一哂。

    先是蛇怪，然后是家養(yǎng)小精靈，要不是顧忌著菲奧娜，哪里輪得到這些非人的劣等生物在他面前如此不馴。

    不過里德爾敏感的神經(jīng)，在系統(tǒng)和菲奧娜的日日磋磨下，早就變得厚實粗壯，其他事物如今已經(jīng)不能輕易挑起他的情緒波動。

    菲奧娜點頭，看著里德爾問：“你要一起走嗎？”

    里德爾其實想留下來把里德爾一家再弄死一遍，倒不是出于怨憤——再深的仇恨在把人殺兩遍后也消解得差不多了——只是該死的人沒死總讓他覺得不太舒坦。

    但和菲奧娜比，他們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他叫回蛇怪，讓它解決掉莫芬的尸體后命令它在這片森林里蟄伏，不許出去捕食村莊里的麻瓜——要是被魔法部發(fā)現(xiàn)了動靜，他現(xiàn)在還保不了他。

    蛇怪懶洋洋地表示，這么冷的天就適合睡覺，讓它出去它都不想動。

    安頓完蛇怪，里德爾剛想去拉菲奧娜的手，格迪安就橫插進(jìn)兩人之間，一邊拉住他們的一只胳膊。

    “菲奧娜小姐，請注意站穩(wěn)。”

    它語氣溫柔地提醒完，粗魯?shù)爻读讼吕锏聽?，“啪”的一聲過后，三人就消失在了木屋里。

    被帶著隨從顯形的滋味并不好受。

    里德爾僅有的兩次體驗都是被家養(yǎng)小精靈帶來沙菲克家，而在此之前，他不曾有過信任到足以把自己的身體交托給對方，帶去未知落點的人。

    菲奧娜顯然更經(jīng)受不住這種被塞進(jìn)水管里的壓迫感，一落地就咳嗽著往旁邊踉蹌了幾步。

    格迪安瘦小的身材撐不住菲奧娜，里德爾便不動聲色地擠開它，攬著菲奧娜讓她靠在自己的臂彎里。

    菲奧娜今天頻頻接受里德爾的摟抱照顧，兩人以往的距離感被打破，她對這種過分親昵的姿勢便不再抗拒，自然地枕著他的胸口，閉著眼睛調(diào)整了一會呼吸。

    只是等差不多舒緩過來，她便毫無留戀地推開他緩緩站直。

    對她的翻臉無情，里德爾情緒穩(wěn)定，接受良好。

    他收回手看向面前的沙菲克宅邸，此時夜幕初降，路燈沿著馬路亮起一排，三層的灰白樓房在燈光下反射出慘淡的冷光，漆黑的窗戶無一絲光亮透出，看上去略顯陰森。

    菲奧娜看著里德爾，細(xì)聲問：“需要讓格迪安送你嗎？”

    六十五的好感度居然都不能讓她請他進(jìn)去喝杯茶嗎？

    雖然對此早有預(yù)料，里德爾還是忍不住在腹誹了一句。

    “不用，讓它留下來照顧你吧?！彼麥芈曊f，“你快進(jìn)去，不用送我?！?/br>
    菲奧娜沒有和他你來我往地客氣，干脆地一點頭，就和自己的家養(yǎng)小精靈一起往大門走。

    當(dāng)他們走上臺階時，門前的魔法風(fēng)燈感應(yīng)到人自動亮起，光線透過燈罩上曼陀羅花的鏤空花紋，在菲奧娜的身上印出了一朵朵小小的黑色花朵。

    就在她打開門要走進(jìn)去時，里德爾叫住了她。

    “菲奧娜。”

    她回頭，蒼白的臉一半隱沒在兜帽里，一半露于暖黃色的燈光下，一朵暗色的曼陀羅剛好浮在她淡色的唇上，隨著風(fēng)燈的晃動而旋轉(zhuǎn)。

    里德爾頓了頓，才說：“平安夜，我可以來找你嗎？”

    他可沒忘記發(fā)生在平安夜那晚的好感度送命連環(huán)掉，雖然系統(tǒng)說好感度上了六十以后，菲奧娜不會再因為別的人事遷怒他，但系統(tǒng)的話能完全相信嗎？誰知道里面是不是暗藏了什么坑等他去踩。

    而且就算真的不會扣他的好感，他也最好弄明白那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能讓菲奧娜陷入那么嚴(yán)重的情緒低潮的，絕不會是什么小事。

    “有什么事嗎？”菲奧娜平淡地問。

    里德爾忍不住又瞥了眼隨著她嘴唇開合而浮動的花朵，微笑道：“沒什么事，就是不想在孤兒院待著而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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